第四章

　　皮膚白嫩如豆腐，嘴唇白里透紅，軟糯的手腳圓潤地包裹在毛巾里。

　　如此模樣，陳九九都不由驚訝——這小兔崽子竟然這么好看！

　　他爹到底是多handsome？

　　陳九九不得不慶幸自家女兒天生麗質(zhì)。果然，親媽好看就是基因好。陳九九輕手輕腳地揉動女兒肉嘟嘟的討喜的臉蛋，歪著頭像模像樣地問:“小家伙，你才幾個月啊，怎么肥嘟嘟的，你看，我都瘦七八斤了?！彼⒁曋畠旱{色的眼睛，認真地說:“你把我的肉肉都吸走了?！薄鞍∴唬∵?！”女兒不滿地蹬著節(jié)藕似的小腿，好像在進行抗議——你才肉呢！人家一點也不肉！陳九九調(diào)皮地去戳女兒的小腿:“你這么可愛，叫你滾滾吧！”一時間，女兒聽懂似的愣住了。“夸你圓滾滾的呢！”陳九九笑謔道，笑容卻漸漸僵在了嘴角，有點恐怖了。

　　自己才二十出頭，卻已經(jīng)有了一個孩子，當上了母親，被親人拋棄，并且有一個尚且年幼的女兒要養(yǎng)。自己一時好心犯下的，是錯誤嗎？管他的呢！怕什么，剛二十出頭而已，養(yǎng)個孩子罷了，多張嘴而已！

　　她忘記了，其實自己也是個孩子呀！

　　可惜了，她想養(yǎng)，只是暫時沒機會了。事情出在一次散步上。

　　“真聽話，竟然沒哭?！标惥啪艛D好奶后，轉(zhuǎn)頭走向嬰兒車。嬰兒車還在，只是滾滾不見了?？粗湛杖缫驳膵雰很?，一絲不安掠過陳九九的眉梢，她將頭埋在嬰兒車下面，又抬頭望向四周，輕聲喃喃道：“滾滾，滾滾?！蓖蝗?，一股猛烈的恐懼感不斷地彌漫著她的全身，她如夢初醒地向人群吼道：“滾滾，你別逗我！”女兒調(diào)皮，但也沒膽子和本事遠離她。陳九九手中拿著的奶瓶，“咚”地一聲落在地上，香甜的乳汁滿當當?shù)亓髁艘坏亍?p>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詞——拐賣。她下意識地奔向人群，不論別人忙不忙，抓著一個就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女童，六個月……”“沒看見沒看見！”行色匆匆的人們怎么會搭理陳九九?！拔梗靻?？”陳九九在人群中間，神情不定地打著電話“我好像把女兒弄丟了……”巨大的悲痛與失落襲擊著她玻璃般脆弱的心理防線，當她不能不面對這個事實時，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東西，潮濕地劃過的臉頰，在皮膚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線。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嗚咽，仿佛是從她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

　　我在哭，我怎么了？

　　為什么要哭？

　　不會的，警察會把滾滾找回來的。

　　想是這么想的。但是她的眼前卻不斷浮現(xiàn)一些可怕的畫面。滾滾被賣到鄉(xiāng)村里當童養(yǎng)媳。被趕去當流浪兒。被送上手術(shù)臺，割掉器官。一個又一個悲劇反復出現(xiàn)在她眼前，像永無休止的腳步，一步一步向她逼近。滿頭的秀發(fā)披散開來，像黑色的瀑布一樣遮住了她的表情，讓人感到茫然失意。

　　……

　　白床單印著萬里無云的天空。陳九九從病床上醒來。

　　“啊，你醒了。”臨床看書的女孩笑嘻嘻地抬起頭來“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一天一夜……我女兒呢？滾滾呢？”陳九九母性的本質(zhì)讓她驚慌不已。臨床的女孩探過身子：“你女兒？”女孩打量著陳九九：“你有女兒？”陳九九來不及回答，跑出病房。

　　陳九九跑得太急，剛出病房，就愣頭愣腦地撞進一個人的懷里，那人手里提的東西“嘩啦嘩啦”地落了一地。“對不起對不起！”陳九九連忙彎下腰去撿。一個磁性的沉穩(wěn)的嗓音愣了一兩秒，還是說道：“沒事，我自己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