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香水味飄過來,很快又被咖啡香壓了下去。隨著噠噠噠的聲音,一雙穿著五厘米小高跟的白皙長腿邁進(jìn)了咖啡店門。
不用抬頭,我都知道那是笑天。這種利落的走路方式極少在這家遠(yuǎn)離鬧市的咖啡店出現(xiàn)。我挺直了背,盡量不要讓她看出我現(xiàn)在的心情,假裝一切都很好。
可是面前的漂亮客人并沒配合我,她依然在碎碎念。我盡量專心地看著這個投訴我把滿是茶渣的燕麥奶茶賣給她的客人,妄想心靈窗戶的參與能讓我們的溝通更順暢。
笑天看到這一幕瞬間懂了,她沒有干預(yù),只是找了一張舒服的椅子坐下,假模假樣地看起了只有正反兩面的黑底白字的菜單。
與此同時,她用余光打量那個罵我的客人,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片刻之后,笑天敲了敲桌子,催促我給她下單:“四底冰美式?!蔽一貞?yīng):“好的?!本吐槔艿侥ザ箼C(jī)那里放上粉托,按下磨豆的按鈕。磨豆機(jī)發(fā)出嗡鳴聲,咖啡粉落在粉托,濃郁的咖啡香再次隨即散開。咖啡豆的香味很減壓,我深呼吸幾下,想把咖啡豆的香味牢牢記住。
女客人并不因為我在忙就放過我,她說:“你們怎么這樣,我都喝了一口渣了?!蔽艺f:“不好意思,實(shí)在是我沒做好,我現(xiàn)在給你做一杯新的?!迸腿怂坪醺由鷼猓f:“不是,你覺得做杯新的就沒事了嗎?”
笑天看著女客人,調(diào)侃道:“那要不這樣,我們一起時空穿梭?”女客人有些詫異地看著笑天,問:“什么意思?”笑天微笑著,擺出神秘莫測的樣子,故意停頓了一下,才說:“你現(xiàn)在重新點(diǎn)一杯?”
女客人對笑天的玩笑弄得更無語了。她正想對笑天發(fā)脾氣,笑天伸出手機(jī),往點(diǎn)餐碼上掃了一下,把手機(jī)遞給客人,說:“讓我請美女喝一杯奶茶嘛。”女客人顯然對于美女的稱謂很受落。
我也天天喊她美女,怎么沒這效果。我看著笑天,有些無奈。我拿出一疊優(yōu)惠券,跟客人說:“這是最低折扣的優(yōu)惠券,只有你有哦?!贝罅康膬?yōu)惠券成功安撫了客人。我努力回想是哪里出了問題,才想起我忘記了放茶渣濾紙。
我心虛地看了一眼放濾紙的透明罐子,摸摸頭,有些懊惱。
笑天喝了一口美式,吐槽我說:“人懊惱的樣子,比做錯事的時候,更像一個傻子?!?p> 我想把笑天手里的四底冰美式搶回來。笑天一邊躲著我,一邊跟漂亮客人揮手打招呼,讓她開心地離開了店里。
我在咖啡店上班十天,最拿手的依然只有最簡單的四底冰美式。我開始跟笑天抱怨:“你怎么不幫我?”笑天打開冰美式的蓋子,也模仿著我抱怨的語氣說:“都說不用蓋子了,那些油要一口喝到?!?p> 笑天故意用這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惡心我,我有點(diǎn)生氣,去搶她手中的咖啡。她沒有去護(hù)住咖啡,只是一只手直接拍在我的手上:“我閉嘴沒有給你上課,就是幫忙?!?p> 我的手被拍得微紅,我瞇著眼睛,盯著她。她不自覺后傾:“干嘛這樣看著我。”我用嘴巴不出聲地做了罵臟話的嘴型。我把冰美式放下:“你就是怕麻煩?!毙μ爝€想辯解:“不是,我罵她不是更麻煩嗎?”“我沒讓你罵她。”“哇,那我還得動腦子,哪個成年人喜歡一早做這么難的事。”
所謂的四底冰美式,是用一般冰美式的四倍咖啡豆萃取的咖啡液,咖啡因濃度也是四倍,就是我下午喝了就一直瞪眼到凌晨的濃度。
但是店里有大量這樣的客人,他們會在早上出現(xiàn),下午出現(xiàn),甚至凌晨。我不知道他們需要的是咖啡因,還是深夜時分這家店里難得的人群。又或者他們對咖啡因不敏感,對咖啡因不敏感的人卻是最常喝咖啡的人,人類的設(shè)定有點(diǎn)意思。
我很少被罵,雖然經(jīng)常出錯。大多數(shù)時間見證我出錯的,是每天早上來買咖啡的笑天,自從得知我快要被炒之后,笑天就放棄了公司對面的咖啡店,轉(zhuǎn)而來這里提升我的業(yè)績,吃一成不變的牛角包和喝一杯四底冰美式。簡直就跟每天探病沒什么兩樣。
如果四底冰美式真的可以讓人清醒,笑天就是我的四底冰美式,在我一蹶不振的時候,她總是以冷冰冰的姿勢出現(xiàn),然后讓我振作。但是今天難得是她在抱怨。
“如果這樣下去,我就要換公司了。”笑天覺得她自大的老板在欺壓員工,給了很多任務(wù),占據(jù)了她很多時間,卻沒有給相應(yīng)的回報。“最好笑是其他部門的人也覺得我們掙太多了,這難道不是眼紅嗎?我見到比我掙得多的人可沒有眼紅,只會覺得他們好厲害?!?p> “怎么會有人這么喜歡吃加班餐呢?”“怎么這么喜歡周末出差飛來飛去呢,”“他又不需要發(fā)朋友圈炫耀,真是無語?!毙μ煊檬种复林膳_的小稻草人,仿佛他就是她的老板,要把心中的不快當(dāng)面都說出來?!白詈眯Φ那拔宸昼娝R完你,你離開辦公室一刷朋友圈,他居然在罵你前發(fā)了張自拍。”
“如果換的話,你要換哪?”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又用叉子卷著面前自己做的奶油意粉。笑天把身體前傾,把臉湊近我。我心領(lǐng)神會,把卷好的意粉送到她嘴巴邊上。她以盡量不吃到叉子的姿態(tài),吃下了意粉。
“有幾家公司聯(lián)系我,但是我還在考慮,沒有好到可以不猶豫就轉(zhuǎn)過去的那種公司?!毙μ煊行殡y,邊嚼著意粉邊回答我。
我又卷了一圈意粉遞給她。她擺擺手,提醒我:“一大早吃意粉很容易胖”,我笑了,反問她:“我瘦過?”
笑天并沒有搭理我,而是開始興奮地回著微信。
我邊吃著意粉,邊在紙上涂鴉寫著:“刷、巾、藥、證、c”我正思索著周末要帶什么去笑天家里住,備注在紙上提醒自己……
這時候,笑天搶過我手上的紙條,表情嫌棄:“什么東西啊?”我看著字條一一說明:“去你家總是忘東忘西的?!毙μ靽@氣:“拜托,拿個牙刷就夠了,別折騰自己?!?p> 笑天買的房子四個月前已經(jīng)正式收樓,周末的時候她會離開306,回到自己在郊區(qū)的小窩,偶爾捎帶上我。
早餐時間已經(jīng)過去,店里漸漸少了客人。我打發(fā)完客人,就想躲在一邊睡覺。我找了一張舒服的椅子坐下,把裙子掀高,裙子里面是黑色打底運(yùn)動褲,接著我盤膝而坐。
笑天說:“你知不知道,我最近胖了四斤?!蔽矣悬c(diǎn)心不在焉:“哦?”笑天說:“別人說過勞肥,我最近是真的很辛苦。你看看,你肚子也鼓鼓的,看起來也胖了,你是不是也過勞了?”
我細(xì)聲說:“我現(xiàn)在是無業(yè)游民,哪來的過勞?”笑天沒搭理我,只是打開淘寶,在搜體重秤:“你說我買哪個好?”我懶得理她,隨便敷衍道:“買個能用十年的吧,你就堅持十年不發(fā)胖就好了。四十歲之后,就破罐子破摔。”笑天拿著手機(jī)靠近我,眼神充滿挑釁:“你再說一次?!蔽沂植唤猓瑔査骸罢f什么?”笑天說:“我就算胖了,也是美女吧。這算什么破罐子啊?!蔽铱粗μ斓钠聊樀?,覺得她說得確實(shí)有道理。
這時,店里的貓遛到我們身旁。我摸著貓毛,給笑天介紹:“她的貓毛超舒服,你摸摸看?!毙μ觳[著眼睛看我,看了好幾秒,然后伸手,像逗貓一樣,用手指摸著我的雙下巴說:“乖?!蔽冶恍μ炫每嘈Σ坏谩?p> “月月?!狈畔旅译p下巴的手,笑天突然喊我的名字。我有點(diǎn)懵,問她:“怎么這樣叫我的名字?!薄斑@樣聽起來,你很像我養(yǎng)的寵物。”笑天突然認(rèn)真說道。
“我也愿意啊,如果可以的話。”我回應(yīng)笑天?!澳隳?,你會毫無保留地把你的肚皮露出來給嗎?”笑天又繼續(xù)追問。
我看著眼前的水杯,很認(rèn)真地思考了片刻,問笑天:“如果我露出肚皮,你能包我一輩子吃喝嗎?”笑天看著我,久久不說話。過了一會,她眼睛泛紅,看著我說:“我沒想過,你坑我這么狠?!?p> 看著笑天泛紅的眼睛,我突然就原諒了她曾經(jīng)的傲慢和不禮貌。笑天說:“今天開始玩坦白局嗎?”“是啊,就從你有沒有整容開始說起吧?!蔽蚁乱庾R在逃避些什么,開始跟笑天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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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一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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