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村坐落在青山下,坐北朝南,北靠青山,南側(cè)攬青河橫流而過,所謂的依山傍水既是如此了。青山高1500余米,山勢綿延,中為主峰,東盤龍西伏虎,上有青山寺,香火繁盛。山頂建御青閣,可盡覽城中色,不止春夏秋冬,更含陰晴雨雪,各不相同,各有妙處。佇立攬青河畔,無限風(fēng)光,盡收河底,故曰攬青河。
青山村是個歷史悠久的村落,村民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里,無人知其淵源。相傳,青山村村民原是青山的守山人,他們祖祖輩輩守護(hù)在這里,就此生息繁衍開來,也無人知其真假。整個村子倒也奇怪,是以八卦陣的陣仗排列,按乾(?)、坤(?)、震(?)、艮(?)、離(?)、坎(?)、兌(?)、巽(?)建房三十六棟,中心用黑白巨石砌陰陽雙魚。時代更迭,村子里由茅草房改換成土坯房再改建成磚瓦房,也還是原地原址原結(jié)構(gòu)。與村外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相比,整個村子有一種被時代丟棄的落寞,與現(xiàn)在現(xiàn)代化的城市環(huán)境格格不入。高樓大廈、燈虹旖旎與這里毫不相關(guān),這里就好像被那個鋼筋水泥巨獸遺忘了一樣,沒有被吞噬,沒有被染指,就那么被擱置了,被遺忘了。這里還是八九十年代的低矮平房,保持著最基礎(chǔ)最低調(diào)的現(xiàn)代。房前養(yǎng)花種菜,村后植樹耕田。就這么隨便扔幾只雞、幾只羊在山上,在林間;拴兩頭牛在村西,在地頭兒;撒幾對鵝、幾只鴨在溪口,在河邊。還有三兩只小土狗,還有樹冠里、房檐上的躲貓貓的貓,都是這里的主人。它們和村子里的人們共同在這里生活,在這里繁衍,在這里老去。這里像一片世外桃源,總給人一種恍若隔世的氛圍感。
他們和城市里生活的人們沒什么區(qū)別,可能更多的就是多了一份樸素感,像地地道道的村里人。話說他們也本就是村里人。哦,對了,他們注重習(xí)武,注重強身健體,所有的男性,上至七老八十的老翁,下至三五歲的小兒全都拉練。沒有人要求,也沒有人逼迫,更像是一種信仰,一種傳承。他們也精通卦相,但從不輕易示人。他們也懂醫(yī),且代代相傳,老人大多醫(yī)術(shù)精良,但多不入世。對他們來講,這些更像是他們基本素養(yǎng),傍身的基礎(chǔ)技能。他們傳男不傳女,對女孩子是沒有什么要求的,婚喪嫁娶,一切如常。
村子里現(xiàn)在只三十六戶,百十來人。其實,整個乾氏家族經(jīng)過千百年的繁衍是遠(yuǎn)不止這些人口的,但留守村子里的只擇選了三十六戶,其他的宗族子弟族長都將他們放飛出去了,希望他們能有個機會好好的和這個世間相處,好好的和這個世界融合。乾氏子弟遍布天南海北、各行各業(yè),每逢初一、十五需得拜簽,若乾氏根底有大事發(fā)生,應(yīng)簽之人需得立即趕回青山村,以扶大業(yè)。乾氏現(xiàn)族長乾金及其他四位族老乾木、乾水、乾火、乾土便是當(dāng)年的應(yīng)簽之人。
所以,別問為什么雞沒人偷,羊沒人搶,因為,沒人敢。
據(jù)說之前有位權(quán)勢頗大的開發(fā)商看中了這塊風(fēng)水寶地,想開發(fā)成獨棟別墅賣給達(dá)官顯貴。消息一經(jīng)傳出,新貴之人趨之若鶩,地還沒拿到呢,號已經(jīng)排到百米之外了。資金、技術(shù)、政策、設(shè)計缺什么提供什么,要什么支持什么。各種合作、各種懇求紛至沓來,門庭若市,好不熱鬧。開發(fā)商上門洽談,希望村子能夠主動搬遷,或者地皮開發(fā),給村民原地建幾棟多層安置,甚至產(chǎn)權(quán)白送、水電物業(yè)各種費用終生免交。軟的硬的好的壞的啰嗦了一大堆,族長和村里人硬是沒個二話。
“你們要是不主動搬,我可強拆了哈!”開發(fā)商還是撂了狠話。
“量你們還動不得這里?!弊彘L自始至終也就留了這么一句話。
開發(fā)商老板于長利還就是不信邪了,風(fēng)風(fēng)雨雨闖蕩了幾十年啥沒見過啊,信則有不信則無的東西還就非得逼它亮亮相。要是沒有,還真別拿那東西嚇唬人!
第二天,于長利就帶著一大幫家伙什浩浩湯湯的過去了。還真是奇了怪了,一靠近村口眾人就滿背生涼,整個人感覺寒噤噤的。這些東西到底是沒有見過,還是不信邪。于長利硬著頭皮讓鏟車打頭陣。這也怪了,一靠近村口車就熄火,查查也沒壞啊,就是死火。打著火后退,行,能走,一往前就死火。換輛車,一個樣!試了四五輛,硬是沒一個能進(jìn)村的。于長利感覺自己都炸裂了,別說于長利,在場的就沒個不被鎮(zhèn)住的。打此之后,就別說開發(fā)商了,就沒一個敢打青山村的主意的。
后來,于長利開始拜山了,逢初一、十五有時間的時候就上青山寺焚香祭拜,積福請愿,如此種種。再后來,于長利在攬青河的對面買了塊地,建成了青山府,與青山村隔河相望。再后來,于長利便常常跑來青山村晃蕩,在陰陽雙魚廣場上和老少爺們兒們習(xí)武鍛煉,研習(xí)討教。有次在廣場上積習(xí)難改惡疾發(fā)作,硬是被村里的老人一針救回,至此痊愈。之后便更是心悅誠服,佩服的五體投地了。再之后,于長利在青山府旁邊建成了青山小學(xué)、中學(xué)、高中,用以接收青山村的適學(xué)兒童。又建成了青山醫(yī)院、青山廣場、青山商場、青山影院、青山旅館、青山酒店……誰能想到呢,當(dāng)初信誓旦旦要毀掉青山村的人居然圍繞青山村建成了一個青山城!或許于長利一開始便是那個與青山村淵源極深的人吧。
這講起來已經(jīng)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們且說當(dāng)下。
乾守青把孩子接回家的當(dāng)日,其父親乾敬山便安排孩子拜名。乾敬山囑咐婆子照顧好兒媳,又打發(fā)乾守青去邀請村里的四位族老,之后便徑自抱起孩子出了門。
村子不大,所以進(jìn)門也就前后腳的事兒。村里的一些族人也湊個喜慶一道兒跟了進(jìn)來。族長亮敞敞的堂屋里瞬間就熱鬧了起來。
族長在堂屋里站定,四位族老分立兩側(cè),C型、C位,穩(wěn)穩(wěn)的,妥妥的。
乾敬山把孩子抱到族老們跟前。乾守青則立在父親身后。再身后,就是那些跟著一道兒來的族人了。
“這孩子倒睡得香甜?!?p> “還請族長和四位族老給孩子賜個名?!?p> 族長乾金小心翼翼地將孩子從乾敬山懷里接了過來,抬眼瞟見正擠出人群的兩歲左右的小娃,便招手示意他過來。
族長輕輕蹲下身來,懷里抱著嬰兒問這個小娃子:“孩子,告訴太爺爺,這個小娃娃取個啥名好???”
乾木趕緊俯身相勸:“這怕是不妥吧?”
“所謂卦象,一言一行都是機緣。無礙?!?p> “花花……”
眾人一愣,相視一笑,隨即笑聲便傳遞開來,有誰真拿孩子的話當(dāng)真呢!
四老面色有些尷尬,他們并不知道族長此舉意欲何為,總不能還真拿孩子的話賜名吧。
再瞧瞧乾敬山,一臉迷茫,更是不知所措。
“族長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啊?”乾守青心底暗暗地想,感覺有點兒匪夷所思。
只有族長依舊平靜的在追問著孩子:“花?!什么花?告訴太爺爺你看到什么了?”
“花……水里頭的……”小娃指著門外,“荷花,”又指指自己的胸口,“弟弟這里有朵荷花。”
族長驚了,四個老頭也明顯的一愣。他們四人互望了一下,把身子俯的更低了。
老五這時蹲了下來,把孩子擁進(jìn)懷里:“你指一指,他哪里有朵荷花?”
“這兒!”孩子點向這個還在襁褓里孩子的胸口。
“這……”四老面面相覷。
眾人卻又哄堂大笑起來。
“這孩子說他胸口有朵荷花呢!”一位嬸娘打趣道。
“胡說八道?!焙⒆拥哪棠堂ι锨按虻艉⒆又钢鴭雰旱男∈?,意欲把這個小孩拉過來。
老五忙半起身護(hù)住孩子,扶著孩子的另一只胳膊繼續(xù)問道:“孩子,什么顏色的?你看到的是什么顏色的荷花?”
“嗯……嗯……金色的,像太陽一樣,亮亮的……”孩子忙一陣兒比劃。
大家又哄笑起來。
“金色的荷花呢……”
“這孩子真有趣,荷花都粉的白色,他整了個金色的……”
“都說孩子三歲之前有天眼,他不會真看見了吧?!”
“瞎說什么呢!孩子的話你也信,他指不定在誰手上看見了個荷花樣式的金戒指金手鐲啥的,隨口就禿嚕出來了?!?p> “就是,就是,孩子的話張口就來,信不得的?!?p> 見人們都紛紛揚揚議論起來,孩子奶奶臉上更覺掛不住了,忙替孩子解圍:“孩子小,隨口胡說的,不能當(dāng)真,算不得數(shù)的,算不得數(shù)?!彪S即扯著孩子穿過人群走開了,邊走邊教訓(xùn):“你這孩子,叫你胡說,下次再敢胡謅,看我不揍你……”
眾人們嘻嘻笑笑的讓出一條道,嘻嘻笑笑的看著這祖孫倆離去,隨即又嘻嘻笑笑的合攏起來。
乾敬山僵直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應(yīng)該干什么。乾守青則面色鐵青,更是難看了。
沒人察覺族長和四個老頭臉上異常的神色,亦或許察覺了,也只當(dāng)是因這小兒制造的這個尷尬局面罷了。
四老將族長和這嬰兒圍將起來。
“大哥,這……。”老二欲言乎又止。
“時也,命也。”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他們四人的回答。
“這個孩子就叫‘乾坤’!”
族長鏗鏘有力的聲音一出,乾家父子的眼神猛然亮了起來,心底的雀躍怦然欲出,甚至帶有一種急切的激動和興奮。
“乾坤……乾坤,胸中自有乾坤!好名字,好名字!”乾敬山激動的從族長懷里接回嬰兒,聲音感激又震顫,眼神殷切又溫柔。
乾守青更是激動:“這名字好!這名字好!”然后轉(zhuǎn)身朝后面的族人喊道:“我家孩子叫乾坤哈!叫乾坤!”彷佛剛才族長的話大家沒聽到一樣。
“看給這爺倆兒激動的。”
“還是族長有水平?。 ?p> “哪是胸中有荷花啊,人家是胸中有乾坤!”
“乾坤這名兒好!”
“怪不得族長讓著小娃子來,原來是當(dāng)引子啊!”
“啥引子,這叫拋磚引玉。”
“敢情就你知道的多!”
“哈哈……”
人群又重新騷動起來。
只聽“哇”的一聲,乾坤哭了起來。
“先抱孩子回去吧!孩子保不得是餓了?!弊彘L抬手揚了揚。
“那行,我們先回去,等孩子滿月再來請族長和四位族老喝酒。”五位族老點點頭。
“到時候大家都來啊!”
“一定,一定!”
“恭喜,恭喜啊!”
“咱老乾家又添丁進(jìn)口啦!”
“咱族里的大喜事兒可是得來!”
“記得到時候包個大紅包哈!”
“放心,少不了!”
……
一行人又簇?fù)碇@爺仨一并從族長家里退了出來。
眾人走后,四位族老在族長家里坐定。
“大哥,這孩子可是……”老二率先發(fā)問。
“正是!”乾金長吁了一口氣,“當(dāng)初我們拜簽請出了‘金’‘木’‘水’‘火’‘土’我們兄弟五人,我就知道‘乾坤’一定會出現(xiàn),只是沒想到一等就等了這么多年,等的我們須發(fā)都花白了,等的感覺自己都快不久于人世了?!鼻疝哿宿圩约洪L長的胡須,頷首笑道。
“乾坤出世,人魚海之戰(zhàn)估計就不遠(yuǎn)了?!崩隙嫔?,聲音里夾雜著的不知道是嘆息還是憂慮。
“我們一族,等了這孩子幾千年,他來的已經(jīng)很晚了?!?p> “聽說這孩子出生的時候還有一個‘雙生子’?!?p> “雙生子?!”眾人異口同聲。
“老五,快把你知道的詳細(xì)說說?!?p> 老五便把‘雙生子’的事情從頭到尾詳細(xì)的講了一遍。
“這孩子是乾坤蓮的盛體,乾坤蓮和鮫珠伴生,那個‘雙生子’定是鮫珠!”
“老三說的不錯,鮫珠和乾坤蓮有乾坤鎖相連,乾坤出世,鮫珠必現(xiàn)!”
“我觀那孩子也沒有什么奇特之相?!崩纤乃朴兴唤?。
“乾坤蓮與鮫珠伴生,鮫珠成熟之前,乾坤自是與常人無異?!?p> “況且,鮫珠成熟之后還需回人魚海開珠,在此之前,他們只是兩個普通的孩子?!?p> “可是人魚海……”
“老祖還在……”
“這孩子倒是筋骨極好,極為健壯?!?p> “他得了老祖一魄,那是自然。”
“那,那個‘雙生子’?”
“乾坤已現(xiàn),百尺之內(nèi)必有鮫珠!”
“不著急,乾坤鎖會把他們綁一塊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