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jīng)偏西,雖然炎熱的夏天已過,但初秋的余熱并未退卻。在高速公路的橋垛下,張小林同他的表哥聽著在高速橋上呼嘯而過的汽車之聲,等著開往廣東江門的臥鋪大巴。
張小林今年剛剛滿了二十歲,他皮膚十分的好,看上去比許多女孩子的皮膚還要光滑細膩。嘴角兩旁冒起一些絨毛式的胡須,軟綿綿的趴在潔白的面夾上。烏黑粗壯的眉毛雖然同他這剛脫了幼稚的小臉蛋不相符合,但毫不客氣的刻在寬闊的額頭下。眉毛下面是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烏黑的瞳孔印著這個美麗世界的一切。他身材有型,遠遠的看去,卻似一婷婷玉立的少女。
“武哥,這去廣東的車怎么還沒有來呀,我們吃了中飯后一直在這里等著,都等了二個多小時了。是不是那車今天不來了?”張小林看了看剛買不久的新款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對他的表哥抱怨到。他表哥的眼神一直流連在高速橋下來往的車輛人流,并沒有回答他的疑問。
張小林的表哥叫做曹洛武,他比張小林大了三歲,高考落榜后便揣著他爸爸賣掉谷子的兩百塊錢去了廣東江門,開始了他的馬騮打工生涯。一轉眼四五年過去了,除了憑空長出了一些小丑似的胡須和一些代表成熟的細小皺紋以外,再無其他收獲。因為錢包沒鼓,銀行卡的數(shù)字也沒增。
“喂!你怎么了?是想哪個美女想得那么入迷?”張小林見表哥不搭理自己,有一點點的生氣。
“哦,沒想什么,你剛才說什么來的?”曹洛武將視線移到了張小林的身上。
“我問那破車什么時候到這里來?”張小林說完,又補充一句到:“早知道要等這么久,我還不如在家里多陪會兒我那剛生完孩子不久的婆娘。”
“已經(jīng)都等了這久了,抱怨也沒得用的。應該快到了,我們提著行李爬到高速橋上去。司機到了會給我們打電話的。”曹洛武說完,拖著行李箱,帶著張小林離開了橋垛下。他倆冒著毒辣的太陽,從橋坡上到了高速橋上。
“高速路是不允許行人的,而且車來了也不會停的。”張小林對曹洛武說到。
“我們站旁邊些,車來了停在應急車道上,可以每人省二十塊錢車費。”曹洛武一邊爬一邊說道。
“省省省,怎么就沒有見你發(fā)個財?shù)??!睆埿×肿焐险f著,但腿一點也不含糊的跟著曹洛武爬上了高速路。
一輛車頭貼著常德至江門的臥鋪大巴車停在了應急車道上,售票員剛掏出手機來打電話,就看見了曹洛武同張小林站在了那里。售票員朝著他倆招了招手大聲叫到:“是不是要去江門,快點上來啦,停久了被發(fā)現(xiàn)了要罰款的。”
曹洛武同張小林聽到聲音,一點也不敢怠慢的抄起行李箱上了車。
臥鋪車疾馳在高速公路上,兩邊的綠化帶上的樹木一排一排的往后倒去。曹洛武看著睡在他旁邊的張小林微翹著紅潤的嘴巴,打起了細微的鼾音。
“這小子,還挺能進入狀態(tài)的?!辈苈逦漭p輕的自語到,然后他將頭轉到車窗那邊,隔著窗戶看著外面的風景。太陽躲進了西天的云彩中,漆黑神不知鬼不覺爬滿了天空。曹洛武眼睛有點發(fā)脹,他扭過頭來,蓋上有點腳臭氣味的小被子,沉沉睡去。
“要起來屙尿的屙尿,吃飯的吃飯。過了這里,中途在不停車了?!笔燮眴T操著大嗓門對臥鋪車里的乘客們叫喊到。大家聽到喊聲都揉了揉朦朧的睡眼,伸著懶腰起來了。
“有沒有出湖南?”
“麗麗,我不餓,我不吃,你餓,你下車去吃些東西,我?guī)湍憧粗?。?p> “我腦殼好重好昏,有點暈車?!?p> “媽媽,我吃不進飯,我想要吃個蘋果?!?p> “媽媽的廝!打工受罪,連搭個車都受磨。一腳油門踩到江門去算了啦!還停,停個鬼??!”
車上的乘客們被從睡夢中叫醒。男的女的,小孩大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來。當然大多是抱怨之聲。其實也不能怪乘客什么,長途旅程本來是令人疲倦不堪的事,再加上大多是為了生活背井離鄉(xiāng)的人們。
“林伢子,你要不要下車去撒泡尿,吃點東西?”曹洛武用手喚醒依然沉醒的張小林。
“要得,我們一起下去。”張小林將被子一掀,拿著用塑料袋裝著的鞋子同曹洛武一起下了車去。約莫半個鐘頭后,乘客又陸陸續(xù)續(xù)的上了臥鋪車,售票員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后,又換了一位司機啟動了臥鋪車,沿著高速,朝廣東奔來。
大約凌晨三四點的樣子,車子的速度慢了下來,售票員又朝著車里喊到:“江門總站快到了,帶好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p> 汽車在江門總站停了下來,乘客們都下了車。曹洛武同張小林剛從車上下來就被幾個摩托師傅攔住。
“靚仔,你們要去哪里?”一摩托師傅對曹洛武他倆說道。曹洛武剛準備開口說話,一操著四川口聲的摩的師傅拍了拍他嶄新的摩托說道:“你倆娃,坐我的,你看我這摩托多皮實,不像別人的爛**東西,加點油來就哼哼直叫得嚇人?!?p> “你說誰的爛**東西,要不咱倆比比賽。”第一個摩托車師傅不服氣的說道。
“比就比,誰怕誰!”操四川口聲的摩托車師傅緊了緊油門說道。
“去球!別聽他們瞎扯淡的。還是坐俺的,俺的價錢便宜,包準把你倆娃送到,中不中?”一皮膚黝黑的壯漢拉著張小林的手就要走。
曹洛武見摩托車師傅們?yōu)榱藫尶蜖幊沉似饋?,連忙開了一包紙煙給他們遞上并且說道:“我們兩兄弟就住在前面那個紅綠燈的拐角處,很近,不用乘摩托車了,謝謝你們了。”曹洛武說完就要拉著張小林朝前方的紅綠燈走去。
“早說嘛!害得俺瞎忙活一陣。”黝黑的壯漢松開了張小林的手,又朝另外的乘客奔去。
曹洛武帶著張小林走到了紅綠燈的路口處,他倆找了塊干凈的石頭坐下來。曹洛武點上一支煙說道:“在這里先看看凌晨的風景,然后再坐公交車去廠里。如何?”
“要得!可這里好像蚊子挺多的。”張小林說道。
“沒事,就當無償獻血了。總比聽他們唧唧歪歪的吵鬧來得安靜?!辈苈逦湔f道。
“老武,你可越來越幽默了咯!哪里學的?告訴我!”
“無師自通,生活所逼。”曹洛武吐了個煙圈靜靜的說道。
清晨的第一班公交車迎著第一縷陽光載著曹洛武和張小林來到了江門荷塘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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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戒一生
曹洛武跟張小林是表兄弟,骨子有四分之一的血液相同,性情自然多多少少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