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董太妃真的這么說?”毛淵明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鮑婧用力點了點頭,又問常鎮(zhèn)業(yè):“能想出什么辦法嗎?”
常鎮(zhèn)業(yè)苦笑著說道:“哪有那么容易想到辦法。無論是禮法還是制度,爵位傳遞都是立嫡立長,董太妃再怎么看不上鄭克臧,可鄭克臧始終是鄭經(jīng)的庶長子。如果隨意改變,那么葛世振那些老學(xué)究們肯定會反對,到時候反而鬧出點事情來?!?p> “可我今天看董太妃說話的樣子,應(yīng)該是動真格的,要說服她也不容易吧?”鮑婧又看了看二人,顯得非常無奈。
“唉,沒想到想做一件好事,卻惹出了這么大的麻煩。真是……”常鎮(zhèn)業(yè)有些無言以對。
“要不這樣吧。這件事情先放一放,寫個情況介紹,加急送到紹寬那里,請他們出個主意。我們先來處理另外兩件事。”毛淵明想了半天,總算有了個辦法。
“哪兩件事?”
“第一件自然是魯王的追謚和祭祀。我聽孫胖子說,魯王朱以?;钪臅r候,與鄭成功的關(guān)系就不太好,鄭成功攻取東寧之后,就把他留在金門不聞不問。朱以海死后,因為永歷皇帝已死,所以也沒有給他上謚號。”
常鎮(zhèn)業(yè)點了點頭:“這件事倒是能辦?,F(xiàn)在是定永皇帝在位,由皇帝來追謚和祭祀朱以海,和鄭家沒關(guān)系了,鄭家也不至于阻撓吧。”
“也不能說完全沒關(guān)系。朱以海的三個子女,一直住在東寧,小郡主嫁給了鄭聰,朱弘桓也和鄭成功最小的女兒定了親。上次我去見鄭經(jīng),鄭經(jīng)還說起今年里要給朱弘桓和四妹完婚?!?p> “咦,那不是又要麻煩我老人家了?”鮑婧聽到說結(jié)婚的事情,馬上又來了興趣。
“是啊?!泵珳Y明笑了起來,“這事你也得和林氏去商量,看怎么辦好?!?p> “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稍微麻煩一點。劉國軒之前連續(xù)打了幾個勝仗,占領(lǐng)了金廈周邊的幾個縣,現(xiàn)在連潮州和惠州也占了。老姜有軍報過來,說是要給前線的將士論功行賞,而且建議給劉國軒本人封爵?!?p> “給劉國軒封爵……”常鎮(zhèn)業(yè)思索了一下,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老姜的意思是,福建前線的將士們擔(dān)心自己得不到功賞,如果劉國軒有了封爵,就能安定將士們的心?!?p> “對。那這件事也可以盡快辦?!?p> 三人商量已定,差不多已經(jīng)是午正時間,便命人準(zhǔn)備午飯。總督衙門有自己的廚房,每天都會準(zhǔn)備午飯的套餐,在總督衙門辦公的官員大多在這里就餐,雖然菜色一般,好在是現(xiàn)做的,比從家里燒好裝了食盒再送過來的飯菜,口感要好一些。
今天的午飯是炒飯和魚湯,看上去還不錯。三個人圍著桌子剛要開始吃,一個小太監(jiān)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喊:“毛……毛大人,王總管……請您趕緊去一趟?!?p> 毛淵明抬頭看了看來人,問道:“你不是王孝義手下的劉保嗎?”
“是,正是小人。”劉保喘了一口氣,左右看了看,說道,“啊,鮑姑娘也在,那太好了,林姑娘也正找你呢。兩位趕緊去一趟吧?”
“出了什么事?”
“小人一下子也說不清,還請兩位趕緊去永寧宮,真是急事?!眲⒈<钡?,連連打躬。
毛淵明知道再問也不會問出什么,轉(zhuǎn)身叮囑常鎮(zhèn)業(yè),幾件事情從速辦理,便招呼鮑婧道:“那我們倆趕緊去吧。”
等兩人跟著劉保趕到永寧宮,發(fā)現(xiàn)前院里已經(jīng)站了好幾個人:林櫻、吳絳雪、陳夢球、水榮旭站作一堆,相互說著什么。黃和娘帶著幾個侍女太監(jiān),站在另一側(cè),正不住地抹眼淚。
王孝義站在兩堆人之間,一臉尷尬手足無措,看見毛淵明和鮑婧回來,如同看見了救星,急急忙忙迎上來,說道:“哎呀,毛先生啊,你可回來了。這……”
“出了什么事了?”毛淵明看這個陣勢有些怪誕,壓低聲音輕輕地問王孝義。
“這……”王孝義向兩邊看了看,無奈地說道,“上午剛講完學(xué)的時候,出了點事情,誰知鬧這么大。您不如問問幾位先生吧?!?p> 毛淵明不知道到底多大事,驚動了黃和娘,王孝義又這么吞吞吐吐,于是讓鮑婧去問問黃和娘,自己去問問幾位先生。
鮑婧看到黃和娘的樣子,心里也知道大事不妙,連忙換了一副非常職業(yè)的笑容,走到黃和娘面前,說道:“王妃怎么來了,是有什么事情不順心嗎,能不能和我說說?!?p> 黃和娘是鄭經(jīng)的側(cè)室,即便鄭經(jīng)的正室唐氏死了很多年,還生下了鄭克塽,也并未被扶正。理論上講,鮑婧并不需要稱呼她王妃,但鮑婧故意這么喊,讓黃和娘聽著愉快一些。
黃和娘見是鮑婧,又用力拿手絹抹了一把眼淚,哭哭啼啼地說道:“鮑姑娘,這事你可得聽我說說。剛才跟著克塽來伺候讀書的小太監(jiān)回來找我,說吳先生責(zé)罰克塽,讓我趕緊去看看。我原以為克塽讀書不長進,吳先生教訓(xùn)幾句也就是了,誰知道……啊……嗚……”
鮑婧聽黃和娘說了這么多,時間地點人物都是有,就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得耐著性子勸道:“王妃別生氣了,有話說來聽聽,吳先生到底怎么責(zé)罰克塽了?”
“嗚……你說……”黃和娘一邊哭,一邊指示身邊的小太監(jiān)。
“奴……奴才每日陪著二……二少爺過來上書房讀書。今天上午講完學(xué)的時……時候,奴才在門房聽見二少爺?shù)目蘼?,連……連忙去上書房看,卻是……卻是吳先生責(zé)打二少爺,嚇得奴才連忙回去稟告娘娘?!毙√O(jiān)哆哆嗦嗦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那你知不知道吳先生為什么要責(zé)打二少爺?”
“本……本來不知道,現(xiàn)在知道了。”小太監(jiān)越發(fā)的緊張,“說是……說是二少爺動手……推了太子爺……這就……”
“鮑姑娘,我可不是偏心護短,可克塽才七歲啊,吳先生責(zé)打他,手心都打腫了。這可怎么成啊……嗚……王爺一家可是祖孫三代為國盡忠,克臧才十五歲,就已經(jīng)上陣殺敵了。克塽再有不是,也不能下這么重的手啊。你們要是不能秉公處理,那我就只有去稟告王爺了……嗚……”黃和娘沒等小太監(jiān)說完,又開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訴苦。
鮑婧聽小太監(jiān)這么說,心中已經(jīng)有了分?jǐn)?shù),事實絕非“動手推了太子爺”這么簡單。等黃和娘說完,便陪笑著說道:“王妃不必生氣,不如先到我的屋里坐一會兒,我再問問吳先生?!?p> 說著,趕緊示意王孝義帶著黃和娘去辦公室坐。王孝義是王守禮的干兒子,以前也在延平郡王府里當(dāng)值,十分了解黃和娘的脾氣,小心翼翼地引著黃和娘往辦公室里去。
毛淵明這邊也已經(jīng)問出了個大概。吳絳雪說,鄭克塽在讀書上還算機靈,就是性情驕縱,平時朱和尭與鄭克坦都讓著他,今天不知因為爭什么,居然掌摑朱和尭。水榮旭十分氣憤,認為朱和尭是皇上的嫡長子,雖然尚未冊封太子,但很明顯是儲君身份,鄭克塽這樣有違君臣之義,要嚴(yán)加懲罰。陳夢球則是唉聲嘆氣,說鄭氏子弟往往如此,以前在東寧時,鄭經(jīng)常來教訓(xùn),大家還都收斂一些,現(xiàn)在越發(fā)難以管束了。
毛淵明聽完眾人的話,一個頭變得兩個大,本來已經(jīng)事情一大堆,憑空又多出這么一件來。等鮑婧過來一對雙方的說辭,也差不多知道實情如何了。
“那黃和娘想要怎樣?”毛淵明問道。
“她剛才說,要到皇上面前辯個是非,不然就要去請鄭經(jīng)主持公道?!绷謾褮鈶嵉卣f道,“她這不就是明擺著仗勢欺人嗎?”
“唉……”毛淵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叫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