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月島的夢魘,月島的光!
當那個熟悉的沉悶聲響徹在弓道部之后,空氣陷入了寂靜。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標靶上那搖搖晃晃的一箭,雖然古明神惠的姿勢算不上標準,雖然射出去的箭只差一點點就脫靶,但中靶就是中靶了!
“啪啪啪!”
羽生秀和白澤悠一兩人帶頭鼓掌。
弓道是一個非常安靜的運動,只有當有射手中靶,寂靜的氛圍才會被掌聲打破。
而唯有正中靶心,觀眾才會出聲贊嘆。
“耶!”
古明神惠開心的直接跳了起來,回頭看向牧瀨乃里的目光明媚。
“我說到做到,帶著你的那一份,我中了!”
“好厲害!”
“不愧是古明學姐!”
北白川千石,月島姬還有牧瀨乃里三人圍住古明神惠,四人嘰嘰喳喳訴說著喜悅之情。
古明神惠中靶,簡直比她們自己射中都要開心!
白澤悠一看著遠處標靶上搖搖欲墜的弓箭,眼中有著難以置信。
竟然真的有人第一次拉弓就能中靶?不過仔細一想好像也并不奇怪……
雖說劍道與弓道截然不同,但需要的某些因素卻是共同的。
古明神惠本就自小修行劍道,眼力與對時機的把握遠超常人,加上驚人的體力與虛無縹緲的運氣,的確有可能做到這一點。
“什么鬼運氣?新手第一次拉弓就能中靶???”
荒川總木瞪大了雙眼,幾乎驚得都要站起來了。
這運氣,你不去買彩票擱這拉什么弓??!
浪費,實屬浪費呀!
“你覺得古明學姐靠的是運氣?”羽生秀奇怪的看了一眼的荒川總木,覺得就這家伙的眼力也能和白澤學姐一切被稱為“準王牌”?
“一個連射法八節(jié)都不懂得新手能中靶,這不是運氣是什么?”荒川總木罵罵咧咧的重新坐下。
“如果眼睛不需要的話,為什么不捐給有需要的人呢?”羽生秀以極為誠懇的目光注視著荒川總木。
“你!”荒川總木瞪大了雙眼,現在就連一個一年級的后輩都敢這么和他說話了嗎?
“你什么你,連古明學姐放箭時手有多穩(wěn),精神力都多么集中都看不出來,我覺得上屆把你趕出弓道部的那位部長做的很對。”羽生秀直接打斷了荒川總木的話語,毫不客氣的開啟嘲諷模式。
修行劍道這么多年,古明神惠的手簡直穩(wěn)到不行,根本不會有任何晃動。
而精神的集中同樣是劍道修行的一環(huán),認真起來的古明神惠,完全可以做到百分百專注于某件事。
技術,心態(tài),運氣。
想要中靶無非就這幾點因素,而古明神惠欠缺的只有技術而已。
“別得意,臭小子!還有兩個人呢!”荒川總木咬牙怒瞪著羽生秀,忽然冷冷一笑,看向咬牙向前,站定在射箭位置上的少女。
當羽生秀看清少女宛若桃花一樣的雙眼之后,神色認真了一些。
“月島同學……”
雖然昨天月島同學說自己一定可以拉弓,但從昨天月島同學眼中看到的害怕來說,這絕不會是可以輕易渡過的難關。
“月島她自開學以來每天放學都會來弓道部靜坐,看其他部員射箭,看我射箭,直至空無一人?!币坏郎碛扒娜宦渥谟鹕闵磉?,是同樣緊緊注視著月島姬的白澤悠一。
“我剛開始以為月島她是對弓道感興趣,但后來我發(fā)現并不是這樣……”
白澤悠一側頭,平靜的目光看向羽生秀。
“她是在害怕弓道。”
羽生秀沉默了,這件事他已經知曉。
“她向我求助過,想要讓我?guī)退屩鹦闹袑赖暮ε?,但失敗了?!?p> 站在不遠處的北白川千石耳朵微動:
“月島同學害怕弓道?”
北白川千石從剛剛就注意到了月島姬神色的變化,強裝鎮(zhèn)定的表情下,那是隱隱的懼怕。
她還以為是月島同學緊張的緣故,可現在才知道,原來月島同學害怕弓道,或者說害怕射箭嗎?
“月島同學……”北白川千石右手緊握,神色擔憂。
“她在努力克服?!庇鹕憧粗熳」遥瑓s遲遲不敢松開的月島姬。
“可她很難克服。”白澤悠一平淡的語氣好似在陳述一個事實一樣。
別人不清楚,但嘗試過幫助月島姬的白澤悠一卻知道月島姬心里那份恐懼有多么龐大。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給自己樹立信心就能克服的了!
羽生秀悄悄握緊了拳頭,月島姬遲疑的時間越長,就意味著白澤悠一說得越對。
“月島同學她……怎么了?”
牧瀨乃里看著雙臂輕輕顫抖,眼看都快要支撐不住了的月島姬,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的方。
“松手啊,別捏的那么緊,會影響精準度的……”古明神惠同樣神色焦急,低聲碎碎念。
雖然只射過一箭,但只有一箭她也收獲了不少經驗。作為過來人,她自然明白月島姬這個狀態(tài)不行的!
“呼……呼……”
月島姬的呼吸逐漸急促,只是不經意間看了一眼漸沉的夕陽,眼中明明非常清晰的標靶卻開始逐漸模糊。
她想松手,但一想到松手后響徹在耳邊的弓弦聲與利箭的破空聲,月島姬心中不可抑制的浮現出深深的恐懼,下意識的重新捏緊了弓弦。
弓弦上大片大片的漆黑開始掩埋視線,將一切都拖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在漸行漸遠,標靶不見,道場消失,背后的視線也逐漸感覺不到。
明明臨近夏日逐漸炎熱起來的空氣開始變得陰涼,身體變得沉重,呼吸變得急促。
明明恐懼,明明不想再想起的回憶伴隨著呼吸聲一點點涌入腦海。
月島姬記起了十年前那個被稱作鬼魅橫行,妖怪顯現的逢魔時發(fā)生的一切:
她被羽生秀所拯救,那是她與羽生秀的初次相逢。
她害死了羽生秀的父親,那是她對羽生秀愧疚的根源。
逢魔之時突然就被人類看到了身影,那個被警方通緝,躲在山上快餓瘋的男人看到狐耳狐尾的她,先是恐懼,再是懼怕,最后化作兇狠。
而那時的她也才剛剛降生沒幾年,也還沒覺醒“玉藻血脈”,以妖怪動輒上百年積累妖力的時間來算,才剛剛六歲的她,實在是弱的可憐。
所以她只能跑……
那個滿臉兇狠的男人獰笑著,張弓搭箭,瞄準了她的后背……
最后,松弦!
那弓弦聲與利箭劃破長空的尖銳嘶鳴,就好像蒙在她心頭的黑夜,是她無數年來的夢魘。
而突然從側邊沖出抱緊她,兩人一起滾落山下的男孩,則成了她生命中的光!
通緝犯在男孩父親的追逐下眼看行蹤暴露,只能向山下跑去。
而在山下,通緝犯喪心病狂的用刀劫持了一位孕婦……
而男孩父親在通緝犯注意力分散的瞬間,瞬間抱著通緝犯一同墜入湍急的河流中。
男孩父親本沒有想殺通緝犯,但通緝犯卻裝作不會水的樣子騙過了男孩父親,通緝犯拖著男孩父親一同被水流淹沒,掙扎之后最終誰也沒有再浮出水面……
才只有六歲的小男孩根本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這是一場幻夢,一場來不及思考,悲劇就已經降臨的幻夢。
明明他只是想讓父親周末帶他嘗試在山里練習一下弓道而已,可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月島姬心疼的想要安慰跪倒在河流旁失魂落魄的小男孩,但過了逢魔之時后,她卻只能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人們面前。
那時的她還沒有辦法像正常妖怪一樣在人類面前顯露自己的身體,只能一直站在痛哭流涕的小男孩身邊,一遍遍說著沒有人能聽到的道歉。
“對不起……”
月島姬無力的松開了弓弦,垂下雙臂,沉默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