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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相見歡

第十九章

何必相見歡 松下小童子 2203 2021-07-01 18:23:18

  十九

  每年的春夏是草原收獲的季節(jié),牛羊和草原人們經(jīng)過一個殘酷的冬天,再經(jīng)過春夏的休養(yǎng)與補(bǔ)充,正是斗志高昂,精氣神最為旺烈的時候。因此每一年夏季的最后半旬時光,是留給辛苦的草原人民的歡樂時光。他們會在這期間齊聚到草原最大的部落,載歌載舞,歡慶豐收,期間有各式各樣的祭祀活動,也有賽馬,摔跤等比賽的項(xiàng)目。不過對于頡利部落最值得慶祝的事并不止這些,他們會收到來自所有現(xiàn)存部落的貢品,難道天下間有比不勞而獲更值得讓人慶祝的事情嗎?各式各樣的貢品,王鐲去年已經(jīng)見過一次了,但是今年再見還是覺得不太適應(yīng)。

  馬匹占滿了半個牧場,牛羊塞滿了籠子,還有成堆的酒,甚至還有一批批用繩索綁在一起的人,有男有女,發(fā)色各不相同,膚色也各不相同,看著他們顫抖的身軀,重重低下的頭,就像是要埋進(jìn)胸膛。王鐲不用多問都知道這些是被以各種方式擄掠來的。王鐲自覺自己這些年已經(jīng)無情了很多,可是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依舊覺得惡心,內(nèi)心暗罵一句草原蠻子。

  半旬時間很快結(jié)束了,王鐲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生活,時不時帶阿骨玩一下,時不時眺望向南方。而此時,她坐在床前的墊子上不知在思量著什么。一個瘦弱的身影掀開帳篷簾子一角,佝僂著身子低頭走了進(jìn)來。

  王鐲看了他一眼,然后冷聲說:“我不是說過,你們不要進(jìn)我的帳篷嗎?”

  那個身影依舊佝僂著身子站在原地,似乎沒有反應(yīng)過來,過了一會兒才吱吱呀呀發(fā)出了幾個音,身體更加彎曲,頭埋得也更低了。

  “我之前沒見過你,新來的?以后不用來了。出去吧?!蓖蹊C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那人本就彎著的腰又彎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就要走出帳篷。

  “你是漢人?”王鐲突然說。

  那人背對著王鐲點(diǎn)了點(diǎn)頭,王鐲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很久沒有和漢人說過話了。

  “什么時候來的?”王鐲問,接著又自言自語說道:“忘了你是啞巴了。你走吧!”簾子輕響,帳篷又只余王鐲一人。王鐲頓時覺得一陣煩躁,許是見到同胞的緣故,她站起身走出帳篷,抬頭看了眼藍(lán)天白云,這才覺得舒服了些,這才往阿骨的帳篷走去,也不知道阿骨今天的字寫了沒有。才到帳篷前,帳篷簾子被掀開,剛才進(jìn)她帳篷的漢人,手提一個小桶,在簾子關(guān)上的瞬間,腰慢慢之前,頭也抬起來,產(chǎn)生了一股與他的穿著和瘦弱身體截然不同的感覺。王鐲望向他,恰好他此時的視線也正好對著王鐲。王鐲覺得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她快走兩步到那個男人身前急聲問道:“吳鋒?”男人擺擺頭,然后重新彎下腰,低下頭。

  “你是吳鋒?”王鐲扯著男人的衣服繼續(xù)問。男人依舊擺頭,躬身往旁邊側(cè)出兩步。

  “小娘,你在外面嗎?我聽到你的聲音了?!睅づ駜?nèi)傳來阿骨的聲音。

  王鐲置若罔聞,盯著男人許久,苦澀一笑說:“是啊,你不是他。抱歉,你跟我一個故人很像?!闭f完也不理會男人,徑直走進(jìn)了帳篷。

  “小娘你看,今天的字我都寫完了。”帳篷里傳來小男孩的聲音,似乎是在求著母親表揚(yáng)。

  “來給小娘看看?!蓖蹊C平靜的說:“嗯,寫的不錯,阿骨今天想要什么獎勵呢?”

  ……

  男人在帳篷外佇立很久,聽著里面的對話聲,然后轉(zhuǎn)身離去,這樣也挺好的,他心里想。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王鐲和這個男人又遇到過幾次,他見到他依然是恭敬的彎腰低頭,兩人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直到次年的冬季某一天,頡利在率軍攻打西方某個小王朝時,被墻頭的流矢射中頭部,英勇戰(zhàn)死。消息傳到部落,哀嚎一片。一方面是草原人的英雄主義,一方面則是擔(dān)心自己部落今后的地位。自此之后一旬,草原開始進(jìn)入混亂,各方割據(jù),侵占,各個比較大的部落首領(lǐng)都想成為下一個頡利。

  阿骨哭了一陣,許是因?yàn)椴菰瓋豪商焐捻g性,又或許是從小在草原上見過太多死別,阿骨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只是比往常安靜了很多,像小孩子一樣撒嬌的時間少了很多。他經(jīng)常會一個人騎馬到附近的湖邊,一坐就是一下午,不哭不鬧,他還小,部落里的事那些長老們爭得面紅耳赤的,他也摻和不上。

  王鐲走到阿骨后面,看著這個小小的背影,輕聲說:“你阿布是草原的英雄,阿骨,你想做草原的英雄嗎?”

  阿骨沒有回頭,望著湖略帶稚嫩的說:“想有什么用,沒人會在乎我怎么想。”

  “你如果想,小娘可以幫你?!蓖蹊C說。

  阿骨轉(zhuǎn)過頭,不可置信的看著王鐲,女人在那個叫小青的漢人來之前,從來都只能是被用來交易和壓榨?,F(xiàn)在依然如此,只是多了那個叫小青的部落首領(lǐng),她也只管的了她所在部落而已。

  阿骨站直了身子,像一個成年男人的模樣正視王鐲說:“小娘,你可以怎樣幫我?”

  “我可以幫你得到頡利的位置,我可以教你讓這個部落的人都聽命于你,甚至我可以讓我原本的部落也對你傾囊相助?!蓖蹊C鄭重的說。

  “真的可以嗎?”阿骨又猶豫了,“我真的可以做頡利,真的能做好?”

  “有小娘幫你?!?p>  “好,我做,小娘你幫我?!闭f完,阿骨哭出聲來,哭的很大聲,似乎想把這些天的委屈和迷茫都發(fā)泄出來,他覺得自己沒了阿布還是有依靠的。阿骨快跑兩步抱上王鐲的腰說:“小娘,我想我阿布了?!?p>  王鐲輕聲一嘆,像以前一樣撫摸著阿骨的頭,孩子終究還是孩子。

  “阿骨,你還記的你以前說過要帶小娘回家嗎?”王鐲柔聲說。

  “記得記得,我一定幫小娘把仇人殺死,帶小娘回家?!卑⒐菐е抟粽f。

  “好!”王鐲重重的應(yīng)了一聲。

  從這一天開始,草原上又加入了一股強(qiáng)大的勢力,頡利幼子參與角逐新一輪的頡利人選,其威勢之盛比當(dāng)初的頡利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也是同一時期,大梁皇帝日感精神不濟(jì),宣布從眾多皇子中挑選出一位德才兼?zhèn)渥畛霰娬吡閮?p>  草原上挑糞喂馬的奴隸里突兀的冒出兩個站直身體走路的人,雖然有人看到但是無人理會,畢竟現(xiàn)在這個時局,誰都自顧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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