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磕頭
等郁遙再次離開,桑韞轉(zhuǎn)頭就去干活。
誰料到,在沙袋堆積的地方,看到了郁玄硯這冷面閻王。
老實講,撇去這冷冰冰的性子和一身臭脾氣,郁玄硯也算是個英俊美男子。
奈何他似乎沒有這個覺悟,整天繃著一張臉,仿佛誰都欠了他幾千萬一樣。
桑韞權(quán)當(dāng)眼瞎,彎下腰,剛要干活,沙袋卻被一只腳踩住。
她只好換另一只,那只腳又踩過去……
如此幾次后,她也沒了耐心,站直身子問他,“郁大少爺,你想怎么樣?”
“終于肯正眼看人了?”郁玄硯冷笑,“本少爺還以為,你只會背地里使些小手段呢?!?p> 眼看別人的注意力已被吸引過來,桑韞不想把事情鬧大,不得不沉聲問道:“什么意思?”
“說吧,他剛才跟你說了什么?你們又是怎么勾搭上的?”郁玄硯沉著臉問道。
桑韞覺得,這個人真有把人氣死的本事。
看這說得都是什么話?
她突然提起郁玄硯的衣領(lǐng),拖著他,進了沙袋堆的另一面,冷冷喝道:“你有腦子嗎?”
“你……你放肆……”
“我雖落魄,卻有手有腳,不至于勾搭誰。”桑韞說了句長話。
郁玄硯想要掙脫開她的魔爪,奈何她的力氣像是鐵鉗般,牢牢地揪著他的衣領(lǐng),哪怕是十根手指齊齊上陣,也都掰不動。
他怒不可遏道:“你別以為搭上靖王府的線,又救了那十多個蒼城權(quán)貴的公子小姐,就能為所欲為,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我告訴你,就你這樣的人……”
“我這樣的人怎樣?”桑韞目光兇狠地嚇?biāo)澳慵热宦犝f,我聯(lián)合黑衣衛(wèi)救了人,那想必也聽說我與北戎人的過招了吧?像你這樣的人,都不夠我一根手指捏的!誰給你的勇氣來我面前放大話?梁靜茹嗎?”
郁玄硯一怔,“那是誰?”
“……”
桑韞積累起來的怒氣,突然就被這句話沖散了。
她松開手,拍拍衣服上的沙土,頓覺十分無趣,“走了。郁大少爺保重。”
“你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郁玄硯狼狽地站直身子,沖她的背影大喊,“你這個樣子,遲早嫁不出去的!”
“不勞您費心?!鄙my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女人就該在家里相夫教子,學(xué)什么男人扛沙袋……”
“你是男人,也不見你能扛得動沙袋……”
郁玄硯氣了個倒仰,若非隨行侍衛(wèi)從身后接著,只怕早已暈過去。
他氣紅了臉,有些語無倫次對自己的侍衛(wèi)說:“這女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侍衛(wèi)一臉復(fù)雜。
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何自家少爺明知木姑娘那么強悍,還能鍥而不舍地跑上去找事?
難道是挨的拳頭還不夠多嗎?
……
夕陽西沉?xí)r,桑韞也結(jié)束一天的活兒,一路往城東方向走去。
她打算先去看看老張介紹的幾間房子,再去城東拿藥,之后才回家。
不知不覺中,又經(jīng)過當(dāng)初顏霏被劉氏等人欺負(fù)的巷子。
巷子深處突然傳來幾道聲響。
有顏霏的事情在前,桑韞也多留個心眼兒,側(cè)身藏在暗處某個角落,偷偷看過去。
依舊是欺凌與被欺凌的一幕。
角色卻調(diào)換了位置。
只見顏霏穿著淡粉色對襟襦裙,裙擺上還繡著幾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雙臂間還挽著一條白色的披帛,與裙擺上的蝴蝶顏色交相輝映。她站在臺階上,發(fā)髻高雅,妝容精致,猶如脫胎換骨般,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千金小姐的貴氣。
只是,那神情帶了些高高在上,仿佛在俯視什么螻蟻一樣。
臺階下面,劉氏等人跌坐在地上,與那日的頤指氣使截然不同。
卻聽顏霏說道:“劉姐,當(dāng)日你聯(lián)合其他人欺負(fù)我時,可想過會有今天的下場?”
劉氏臉色難看道:“顏姑娘,那時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是啊,顏姑娘,你現(xiàn)在飛黃騰達了,又何必跟我們過不去呢?”
“顏姑娘,你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沒必要為了我們這幾個無知婦人而臟了你的手??!”
“……”
顏霏眼里閃過一絲鄙夷,莞爾一笑,卻讓人汗毛直立。
“想要本姑娘不計較,也不是不可以。你們就在這里,磕十個響頭吧。磕完了,我自然就不追究了?!?p> 許是被她的要求激怒,有人想要站起反抗,卻被劉氏按了下去。
幾人互相看了看,選擇息事寧人。
由劉氏帶頭,其他人陸續(xù)跟上,對顏霏磕起頭來。
砰砰砰的悶響,一聲聲地回蕩在這條小巷里,又隨風(fēng)傳了出去。
十個響頭磕完,劉氏等人額頭上已經(jīng)滿是鮮血。
“嘖,真臟。”
顏霏從臺階上走下來,提著裙擺,嫌棄地看著那攤血跡,娉婷裊裊地走出這條巷子。
桑韞藏身在暗影中,看著那道纖瘦的身影逐漸走出視野,眸光幽深難測。
她從暗處走出來,身后劉氏等人的聲音傳入耳中。
“劉姐,你為何不讓我罵她?”
“罵了她又如何?她現(xiàn)在的身份不同以往,已經(jīng)不是你我能招惹得起的?!?p> “她是什么身份啊?”
“所以說,你見識少。剛才你沒看到,那送她回來的人是兵器局的陳管事嗎?陳管事可是靖王府的人。你說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能惹得起的?”
桑韞倏地頓住腳步,垂于身側(cè)的手緊握成拳,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許久過后,她迎著夕陽的方向仰起頭,露在外面的雙眼幽黑深沉,似冬日冰潭斂聚世間一切寒冷,卻也平靜到了極點。
……
回到流民營后,屋子里空無一人。
桑韞素來喜靜,沒人在時,反而覺得清凈。
今天卻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許是心中的煩悶無法排解,她索性又拿出圖紙和炭筆,坐在柴門外的石頭上涂涂畫畫。
這次畫的不是弓,而是攻城器械。
不知不覺中,她畫得出了神,甚至忘記晚上要練習(xí)輕功的事情。
路琰拉著沐宸到來時,看到的正是她坐在石頭上畫畫的模樣。
當(dāng)看到圖紙上的東西時,路琰驚叫:“木姑娘,你這畫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