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弱者
桑韞驟然回神,反手蓋住那張圖,神色淡定道:“沒什么。”
“既然是好東西,那就拿出來一起分享啊!”
路琰有些著急。
他明明看到,上面畫著的是類似于投石機(jī)之類的東西,這一下,好奇心全部被勾起來了。
桑韞假裝看不到他的渴望,把圖紙塞進(jìn)懷里,看了看兩人身后。
秦倦沒來。
路琰笑瞇瞇道:“今天秦倦要臨時訓(xùn)練黑衣衛(wèi),來不了。就由我倆來教你吧。”
桑韞的腦子突然宕機(jī)了。
這兩位主兒,都這么閑的嗎?
她手握成拳抵在唇邊,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他沒空,那就改天再練吧。”
“木姑娘,你不想要我倆教你?”路琰微微瞇起眼,像一只優(yōu)雅的美洲豹。
“沒有,”桑韞低下頭,腳尖踢著石子,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你們這么忙,不想耽誤你們的時間。輕功一天不學(xué),問題也不大吧?”
“怎么不大?練武這東西,講究循序漸進(jìn),持之以恒。昨天,你好不容易摸清輕功門路,更該趁熱打鐵多加練習(xí),有什么問題也能及時發(fā)現(xiàn)解決,又怎么能中斷呢?”
桑韞只好求助于沐宸,“靖王爺,你們平日那么忙,還是不麻煩你們了?!?p> 豈料,沐宸卻慢悠悠地說道:“本王覺得,季珪說得有理?!?p> 桑韞:“……”
路琰:“……”
“怎么?本王說得不對?”沐宸挑眉問道。
“啊……對對對……王爺說得對……”路琰回神,對桑韞說,“木姑娘,既然王爺都這么說了,你就不要再拒絕了吧?不然,我要懷疑你是否在躲著我們了?!?p> 桑韞抿唇不語。
在她看來,像沐宸這樣的人,雖表面看著極其高雅隨和,實際上,總是與她這樣的升斗小民有著天壤之別的。
那是一種出身于皇室的高不可攀。
她最好遠(yuǎn)離。
路琰忽而吹噓道:“木姑娘,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當(dāng)年王爺武功高強,一身輕功無人能及,征戰(zhàn)沙場時,更是數(shù)次在萬軍之中取敵人首級,可謂當(dāng)世武學(xué)奇才。多少人想要得到王爺?shù)闹更c,你可要珍惜啊……”
“靖王爺上過戰(zhàn)場嗎?”桑韞突然問道。
路琰猛地捂住嘴巴,怯怯地看一眼身旁的男子。
一片靜默中,沐宸平靜地說道:“上過。不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p> 桑韞突然想起郁遙的話。
——“現(xiàn)在靖王爺不能上戰(zhàn)場殺敵了……”
為何不能?
桑韞很想問問這問題,也想知道蒼城是否真如郁遙所說的那樣,即將會迎來一場戰(zhàn)爭。
但考慮到彼此的身份,她又只能沉默。
路琰不禁催促她,“木姑娘,可別再猶豫了。錯過這個村兒,可沒那個店兒了!”
“那,好吧。”桑韞應(yīng)下來。
縱然她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不給他們面子。
畢竟,北境之主及其軍師親自下場教輕功,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她再推拒,就成了不識好歹了。
接下來,在練習(xí)的過程中,基本都是路琰在教她??伤l(fā)現(xiàn),沐宸偶爾的指點,卻比路琰更通俗易懂;講究的技巧,也更易于掌握。
短短一個晚上,桑韞就感覺自己進(jìn)步很大,步伐也越來越輕盈。
教習(xí)結(jié)束后,沐宸和路琰一起離開。
兩人不免提到今天的事。
“王爺,這位木姑娘,可真是不簡單。一開始那張圖,你看到了沒?”
“看到了?!?p> “你就不好奇,她怎么會畫出那東西?”
“好奇又如何?”沐宸神情依舊淡淡的,“還是那句話,本王無法為一個啞巴做主。”
“王爺,話不能這么說?!甭风q解,“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有苦衷的?她就不能被顏霏威脅了?或者被顏霏欺騙,蒙在鼓里?”
“那也只能說明,她的本事,還不足以讓本王為她出頭?!?p> 路琰抿著唇,臉色微沉。
沐宸走出好遠(yuǎn),沒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突然回頭看他。
“怎么?”
路琰內(nèi)心掙扎許久,還是說道:“王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p> “那本王是怎樣的?”沐宸負(fù)手站著,笑意微涼,“你當(dāng)本王是同情心泛濫的人么?”
自然不是。
相反,他很有決斷,手腕也不一般,否則根本無法從八年前那場災(zāi)難中活下來。
“可是,這跟同情心有什么關(guān)系?”
“在這件事上,她不是弱勢的一方?”
路琰無言以對。
“這世上最不缺的是弱者。”沐宸卻道,“經(jīng)過八年前那場變故,本王以為,你會明白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要是她不主動站出來,別人做再多,也是無濟(jì)于事。”
“這次的事,就是個教訓(xùn)。如果她被人欺騙,趁此機(jī)會擦亮眼睛,未嘗不是因禍得福?可若她有其他的苦衷,這個悶虧也只能自己吞下?!?p> “人生在世,各人際遇大不相同。自己的路,終歸是要自己走出來的。本王如此,你是如此,她也亦然。我們所有人,唯一的救贖都只能是自己?!?p> 他今晚似乎極有感慨,也格外有耐心,不僅不追究路琰的以下犯上,還就此做了解釋。
路琰卻無法反駁。
他自幼便是沐宸的伴讀,見證了對方從天子驕子跌落成楚國最忌諱的存在,最后不得不帶著胞弟遠(yuǎn)走北境。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段日子他們是怎么熬過來的。
“王爺,屬下知錯。請您責(zé)罰?!甭风鼰o比羞愧道。
沐宸卻擺擺扇子,說道:“你跟隨本王多年,又是本王的好兄弟,實在不必如此。不過,既然知道那張圖紙背后的事情,自然不能視而不見?!?p> 路琰大喜。
他就知道,沐宸不是袖手旁觀的人。
“王爺打算怎么做?”
“不管她是否知道此事,都足以說明那張圖不是顏霏畫出來的。那顏霏是何用意?陳巡又是否知曉這個內(nèi)情?”
作為軍師,路琰自然腦子不笨,很快就明白了他話中所指。
“那屬下去安排安排,讓顏霏主動把此事坦白?”
“去吧。之前派去查探消息的人,應(yīng)該也要回來了。順便,盯好陳巡和顏霏。最近估計不太平,關(guān)在死牢里的人,也該吐出一個結(jié)果了。”
“屬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