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為什么要哭呢？”
面色蒼白的女人對著年幼的姚云說，她捏了捏小姚云的臉頰。
“媽媽，我不想你死，你死了阿云怎么辦啊，嗚嗚！”
小姚云把臉撲在女人懷里，雪白的病房里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以及孩子稚嫩的哭聲。
“傻孩子，你懂什么生啊死?。俊?p> 女人詳裝生氣地敲了敲他的腦袋，“媽媽不會死的，媽媽還這么年輕，這么漂亮……漂亮的人是不會死的，漂亮的人拉臭臭都好看，怎么可能會死呢？”
“死了，就會很難看……”
她輕聲說。
幼小的姚云被母親的這套理論驚呆了。
“阿云說媽媽好看嗎？”
女人笑臉盈盈，好像一朵盛開的百合花，清雅秀麗。
她真的很美，即使躺在病床上無人欣賞，她還是為自己畫了眉毛，點了兩點淡淡的口紅。
她的白透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病態(tài)的雅致，好像冬至暖陽照射下晶瑩的雪花一樣素凈。
姚云的長相就是遺傳自她，他們的眉眼很像，眼睛又大又亮。
姚云從小就生得好看，歲數(shù)大了也沒有長殘。
“媽媽好好看！”
小姚云止住了哭聲，“我從沒見過媽媽這樣好看的人兒了！”
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這是事實。
“是吧！”女人兩眼彎彎，親了親姚云的臉蛋兒，“阿云還記得媽媽是干什么的嗎？”
“媽媽是……”姚云想了想，“寫小人書噠！”
“呸！”女人給了姚云一個輕輕的腦瓜崩，“那叫小說！媽媽寫的都是美好的故事?。 ?p> “奧奧！”
小姚云癡癡地笑，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知道嗎？在媽媽的故事里，長得好看的人是不會死的?！?p> “好看的男生和好看的女生談戀愛，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們的故事會永遠持續(xù)下去，只有美好的生，而死亡總是丑陋的……”
“談戀愛是什么意思？”
小姚云不明所以。
女人的臉上露出紅暈，“阿云還太小，不懂……談戀愛的話……就像媽媽和爸爸那樣，我們會結婚，然后生出一個像阿云這樣可愛的小孩，我們會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是爸爸長得并不好看啊？”
小姚云疑惑。
“爸爸年輕時也是很帥的！”
女人據(jù)理力爭，似乎是想起了美好的回憶，她甜甜地笑道：“現(xiàn)在也很帥！”
“奧奧?！?p> 姚云點頭，反正媽媽說的都是對的，媽媽從沒騙過她。
“所以啊，阿云……”女人點了點兒子的額頭，“漂亮的人從出生開始就是主角，你知道主角意味著什么嗎？你小時候看的喜羊羊，還有汽車人，他們是不是很帥氣？這就是主角，不管歷經(jīng)多少磨難，他們都活得好好的……”
“媽媽是主角，阿云也是主角，主角是不會死的！”
女人肯定地說。
“嗯，主角是不會死的！”
小姚云重重點頭。
看到兒子總算放下心思，女人滿意地松了一口氣。
突然，她感覺心跳有些加快，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喉嚨里涌出來。
“阿云，去外面幫媽媽把水果拿進來好不好？媽媽想吃蘋果了。”
“嗯嗯！”
小姚云踢踏著短腿跑出病房，可是剛出病房他就意識到，外面哪有什么水果啊，果籃不就放在床頭邊上嗎？
病房內，女人終于壓制不住，她捂著嘴巴，一口殷紅的鮮血從指尖流下，一滴一滴打濕床單，好像雪地上鋪滿了點點梅花。
門外，姚云看著從走廊盡頭沖出來的白大褂醫(yī)生和護士奔進病房，他想進去，可是被一名護士姐姐攔住了。
女人被推進急診室。
小姚云呆呆地坐在深藍色的塑料椅子上，姚剛得到消息扔掉了手頭所有的工作從公司趕來，此時正在急診室外焦急地踱步。
不知過去多久，穿著綠色服裝和口罩的醫(yī)生從里面走出來，和姚剛說了些什么。
姚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他也聽不懂，他只知道爸爸在聽完后崩潰地跪在地上哭泣。
于是姚云突然明白過來。
媽媽是騙子，媽媽說好看的人都是主角，主角是不會死的！
小姚云突兀地放聲大哭，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那孩子稚嫩如雛鳥的哭聲讓整條走廊都充滿了悲戚的空氣。
姚云第一次經(jīng)歷生死在衛(wèi)東市人民醫(yī)院。
那年，他六歲。
……
“發(fā)生了什么？”
關玫扶著額頭昏昏沉沉地爬起身，旁邊，項言還躺在地上躺尸。
一條冰晶小龍纏繞著她的肩膀，爬上她的臉蛋兒蹭了蹭。
冰涼的氣息直入大腦，精神立馬清醒了很多。
“乖乖哈！”
她摸了摸小龍的龍角。
“轟轟轟！”
身下微微顫動，地面上的小石子一跳一跳。
巨大的轟鳴聲聲入耳，關玫將目光投去。
那是一個赤紅的身影，披著一頭深紅色的長發(fā)，黑色的緊身服飾勉強能看出是青山不倒的制式作戰(zhàn)服，可這身衣服此時已布滿了巖漿般流動的紋路。
點點黑色在紋路里面好像太陽黑子。
兩根尖角從那身影的額頭高高翹起，直沖天空，咧嘴是血盆大口，尖牙密布，整張臉都是火一般的紅色，他側著身子，關玫能看到只有他的眼睛是黑色的，與整張面孔非常不不搭，就好像這張惡鬼的臉只是一副面具。
等等，面具？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關玫似乎在這張臉上看到了類似于塑料的光澤，平滑且紋理清晰。
此時，那頭赤鬼正捏著拳頭不斷錘擊大地，拳頭落點的邊上是一大坨鐵灰色的鍛金木，而他拳下的地面已經(jīng)被砸出一個接近半米深的大坑。
一灘爛泥的血肉在拳頭間飛濺。
暴力、恐怖、兇惡……各種負面的詞匯從腦海中涌出。
她捂住嘴巴不敢出聲，生怕那惡鬼發(fā)現(xiàn)自己后會連同她一并殺死。
轉過頭，發(fā)現(xiàn)邊上是一張熟悉的死不瞑目的臉。
袁麟！
袁麟躺在他們身邊，眼鏡破碎，長長的劉海遮不住眼中滿溢的怨氣，一根帶著鋸齒的木頭刺穿了他的胸膛，肚子上還有無數(shù)貫穿傷口。
太明顯了，關玫一眼就看出，是千一帆殺了他！
那么，千一帆去哪了？
姚云又去哪了？
“??！”
她忽然想要一個可能，該不會……
這一聲，直接驚動了不遠處正在瘋狂砸地的惡鬼。
惡鬼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身，是一臉驚恐的女孩。
“完蛋了……”
關玫欲哭無淚。
惡鬼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關玫用盡全身力氣爬起身，她還想把項言扛走，卻發(fā)現(xiàn)根本抬不動。
“你好重?。 ?p>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終于把項言抗上肩膀，可是惡鬼已經(jīng)來到身前。
那兇神惡煞的身影好高，關玫躬著身子只能看到他的小肚子，作戰(zhàn)服包裹下是漂亮的腹肌，可是現(xiàn)在不是舔的時候。
她一抬頭，一張鬼臉直接給她嚇得跌倒，背上的項言滾落，昏迷中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關玫一邊踢騰著小腿一邊擺手，“我不好吃的，吃了我會拉肚子的！”
她扒拉身邊的項言，“要吃吃小屁孩！他細皮嫩肉的，不管是紅燒還是清蒸都是一絕！”
“吼！”
惡鬼張開大嘴咆哮，渾身火紅的能量瞬間鼓脹三米高。
怒吼的風浪吹得關玫差點翻了個跟頭。
惡鬼抬起一條胳膊，作勢就要攻擊，快如閃電避無可避，關玫甚至生不起反抗的心思，下意識閉上雙眼。
可是想象中利爪穿透胸膛的疼痛并沒有發(fā)生。
她慢慢睜開眼睛，只見那惡鬼保持著攻擊的姿勢，黑色如利劍的指甲離自己的喉嚨只剩下不到五公分。
惡鬼面具似的臉上竟然浮現(xiàn)出掙扎的神色。
“快……逃！”
嘶啞的聲線從那張野獸一樣的血盆大口中擠出，帶著電磁般的顫音。
關玫似乎在什么地方聽過這個聲音。
“快！逃！”
又是一聲，這次，關玫終于聽出來了。
“姚云！是姚云嗎！”
她不敢置信，很難將那個英俊陽光的大男孩和眼前這個恐怖猙獰的鬼怪聯(lián)系到一起。
“啊?。。 ?p> 惡鬼痛苦地嘶吼，終于控制不住，一爪襲向關玫。
一個黑影飛速地從林中竄出，一腳將惡鬼踹飛出去。
“嘖，本以為會有什么轉機，果然，還是太嫩?！?p> 身穿深灰色風衣的短發(fā)青年擋在關玫面前，一臉無奈地點著眉心。
“你好，我是現(xiàn)黑月鐵騎的五月，關飛夜，是你的前輩哦！”
青年淺笑著對面前狼狽爬起身的惡鬼姚云說道。
姚云此時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理智，對著關飛夜嘶聲怒吼。
“嘖，真吵！”
關飛夜在這恐怖的氣勢前不為所動，無聊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這位……好漢！”關玫在關飛夜身后都快哭出來了，“好漢若是能救我們，小女子下輩子做牛做馬無以為報！”
關飛夜：？？？
“我長得很丑嗎？”
他指指自己的臉，那張臉看起來才不過二十歲，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有鼻子有眼兒的，十分俊俏。
“不……不……”
“不丑為什么是做牛做馬，而不是以身相許？”
“啊這……”
關玫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真的要哭了！
“好了，不玩了?！标P飛夜表情一變，擺擺手，他看了眼地上的項言，“帶著小孩兒趕緊跑吧，等一下的場面你們可能會遭不住?！?p> “可是……”
關玫試著推了推項言，眼巴巴地看著關飛夜。
她的修為本就不高，身為女孩子身體素質一直是弱項，再加上受了不小的傷，體內的異神能所剩無幾，現(xiàn)在的她是真搬不動項言。
“麻煩！”
關飛夜打了個響指，“投影。”
一輛非常迷你的小車憑空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關玫目瞪口呆，這是變魔術嗎？
“會開車嗎？”
關玫一臉迷茫。
“好吧，猜你也不會。”
關飛夜把兩人塞進車里，“車速保持六十碼，遇到障礙物會自動拐彎，但是只能維持20分鐘，會送你們到哪，就自求多福吧?！?p> 然后，在關玫一臉的懵逼中，小車咻的一聲鉆進密林。
“哎呀！果然，投影的天賦就是比不上衛(wèi)宮！”
關飛夜嘟囔了一聲。
轟！
大地暴走，風壓聚集，姚云整個人化作炮彈沖了過來，跑動的路線巖石飛濺。
“啪嗒”
關飛夜抬起一只手悠然地接住這一拳，右腿化作鞭子，回身一腳將姚云抽飛。
“你好，姚云?！?p> 關飛夜咧開一個笑，“身為主人格欽定的主角，還是太嫩了。”
“再次自我介紹，關飛夜，你的前輩?！?p> “來讓我見識一下你的覺悟吧，后輩！”
“我可是，上一本書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