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公主欲和臣比力氣?
一只蒼鷹在地上打下自己大大的陰影。
它腳上系著一封小小的書信。
穩(wěn)穩(wěn)落在水缸邊。
一個少年取下了信,站在晚霞里翻閱。
這信一看,便出自兩人之手。一人寫的字,圓潤可愛,還附贈了幾張?zhí)抗P畫的畫兒;另一人的字嘛……很有力道,帶著凌厲的筆鋒,格外的囂張。
這兩種不同的字體卻都有著同樣的寫字風(fēng)格。
——喜歡在每一豎的下面往上勾一下。
蕭歸去看完信,把它撕成粉碎。
也不是每一頁都撕,他只撕字體凌厲的那些。圓潤可愛的則被他小心翼翼的繞開。
大意了啊,把老二送到昆侖山前忘了教她寫字。
給了姓楚的可乘之機。
炭筆畫的畫兒每一張他都有認真的看過。
畫的大多數(shù)是吃食,還絮絮叨叨的跟他抱怨,被劫持的這幾天她的伙食有多差。他把它們折疊起來塞到袖子里。
輕輕笑了一下。
看這樣子,她精神應(yīng)該不錯。
待在外祖父那也好。
其他的事情有他來操心就好了。
學(xué)堂的門嘎呀一下打開,出來一個穿著月白流仙裙的少女。她把手握成拳頭,擱在下巴下邊,很慌亂的道:“雁夫子,您快去看看吧,太平公主她又打人了!”
這個女孩子,眼神躲閃。眼里有著一閃而過的狡黠。
她背后的人群里傳來低低的笑聲。
這個新來的年輕夫子面無表情。
絲毫不慌。
世家的紈绔子弟翹著個二郎腿,不懷好意的準(zhǔn)備看太平公主和新夫子的好戲。
他們早就看這夫子不爽了。
明明和他們年紀差不多大,憑什么來教他們啊。
窮書生一個。
話說回來,這夫子可真好運啊。來這幾天了,這位公主殿下都不聲不響的,也不鬧騰。大家還以為她轉(zhuǎn)性了呢,果然都是裝的。
瞧瞧,這就又鬧起來了。
頭戴玉冠的少年,十分豪氣的一拍桌子,大吼:“來來來,押注了押注了!我坐莊,輸一賠十,輸一賠十?。 ?p> “我押他堅持不到三天!”
“三天太久了,本公子覺得他今天就得滾蛋!”
“本小姐押三百兩!”
……
“輸一賠十?”人群中擠出一個少年,這少年笑瞇瞇的拿過某一個公子手里捏著的百兩大鈔,一把拍在桌子上。
“我押一百兩,就押……我不會被氣走。怎么樣?”
大家一看,嚯,這不是正主,雁歸,雁夫子嘛。
拿著羽扇的少年把扇子一合,第一個同意:“行啊,既然夫子開口了,那當(dāng)然要同意嘍。就是也不知道輸了之后有沒有一千兩拿來賠了哈哈哈哈?!?p> 學(xué)子們紛紛起哄:“同意!”
“畫押,畫押啊!”
玉冠少年微微一笑,一臉的不屑。
“別了吧,到時候說我們欺負你一個窮書生。就賭你今天能不能把那位爺給制服好?!?p> “你要是能讓那位公主今個不鬧,咱叫你爹都行。”
這幾個學(xué)生,沒一點學(xué)生的樣子。
面對老師,那態(tài)度極為不端正。這群公子爺,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們這么欠揍?
雁歸面色不改。
“行啊?!?p> 某個被拿走一百兩的公子哥:“???”
你們就這么商量好了??我還沒同意呢!那一百兩特喵是老子的!
老子的??!
*
雁歸順著學(xué)堂的荷花池一路走到后院。
學(xué)堂的學(xué)子們?nèi)珶o讀書的心思,一個個都趴在窗戶邊張望。
一臉橫肉的少年重重拍了一下玉冠少年的肩膀:“慕容軒,真有你的!我估計那可可憐憐的窮書生回來時就只剩一個頭了。哈哈哈哈!”
那太平公主誰???
超喜歡亂砍人的變態(tài)。
她砍人都不需要自己動手,瞧見她身邊的那個看上去像是殺豬的大漢了嗎?那就是她的書童。
別人的書童,陪著讀書,幫著研墨,一起解答功課。
她倒好,書童就是為了幫她砍人。
每天一本書都不帶,天天帶著個半人高的大斧頭。
一斧頭,就能把他們的夫子拍個半死吧?
白衣的少女手里捏著一沓紙,一看,全是冥幣。
她對著旁邊的黃衣少女說:“燒點?”
*
元姬就坐在湖中亭子的正中央。
亭子邊上,那個殺豬的書童手拎著一個鼻青臉腫的少年郎。
他發(fā)髻全散了,鼻子還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血。
左邊的眼睛明顯比右邊的要腫大。腫得瞇成一條縫的右眼正努力的瞪大,瞪著亭子中央的那個少女。
元姬搖著腿,漫不經(jīng)心拔下伸到亭中的青青荷葉尖。
她眼神凌厲的看向那少年:“跪下!”
書童一松手,這個少年就軟軟攤倒在地上。他扶著亭子的紅柱子,掙扎著站起來,目光同樣憤怒。
“你做夢!本世子絕不屈服!就算你是公主……”他的豪言壯語還未發(fā)表完,就被人從后面踹了一腳。
結(jié)結(jié)實實的再次往前一撲。
正好撲在元姬腳邊,被她踢了三腳。
元姬冷冷看著亭子前出現(xiàn)的少年。
高昂著頭,端出蔑視一切的姿態(tài)。
雁歸看了看抱著自己小腿的少年。那個少年哭的梨花帶雨,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抹在他的靴子上。
雁歸不動聲色把腳縮了回來,面無表情:“說吧,你們怎么回事?”
“說不上來,每人罰抄《詩經(jīng)》五遍?!?p> 元姬冷笑,換了只腳翹著,朝她的書童招了招手。
那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漢子傻乎乎的站著,直到元姬柳眉倒豎,跑過來踹了他一腳后才反應(yīng)過來。趕忙把背后的斧頭拿出來,橫在身前。
小小的眼珠子里冒出一股裝出來的兇狠,晃著個腦袋,明顯連要砍誰都不知道。
看上去,是個傻子啊。
雁歸撩起袖子:“看來殿下想和臣比比力氣是么?”
他一個大老爺們,手臂白皙的和姑娘似的。在陽光下明晃晃的亮。
就像是湖中亭子旁新砌的象牙白大理石臺階。
元姬盯著他的手看了半天。
不自然的扭過頭,罵了聲:“跟個娘們一樣!”
可惡,這個娘娘腔竟然比她白。
雁歸退回到湖邊,手抓在一棵碗口粗細的楊柳上。
學(xué)堂里偷偷看戲的學(xué)子內(nèi)心暗笑。
呵,就憑你一個弱不禁風(fēng)的窮書生,咋的,還想拔楊柳?這楊柳怕不是比你腰還粗吧?
看到底是你拔楊柳,還是楊柳拔你。
他們的嘴角還未來得及上揚,就看到瘦弱如竹竿的少年輕輕松松,提著楊柳連根拔起。
帶起幾塊土石亂飛。
學(xué)子們驚的目瞪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