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第二日,宮中舉辦了一次宴會,據說是迎接新上任的國師大人。朝中來了各品大臣,又送上好禮相祝。
龍座上端坐著一位強健的中年男人,是當今元楚國的皇帝,僅次于他而坐的是當朝皇后謝氏謝婷芙,是當今太后的外甥女,看起來頗有城府。
臺下中間是歌舞之地,兩邊都坐著些大臣、皇族。國師大人也位于下列,
國師是誰?南鶴并不在乎。在這宴會上,她倒是可以碰見許多新面孔,能遇則善交,在城里還是多點關系好。
“鶴兒聽說這國師大人還會彈琴?!苯婢_親切地對她說。
“當真?會樂可就太好了!只是國師大人不該不屑于這些嘛?!蹦销Q隨口喃喃道,便低下頭去吃東西。
她其實對宮樂倒不怎么感興趣,只覺得那些有些死板,反而更想出去透透氣。
宴酣之樂,觥籌交錯,歡歌裁舞。
須臾,皇帝開口:“國師大人,聽聞您有一曲《憂》最拿手,不知今日朕與各位是否有幸聽到?”
“陛下,當然可以。”迎歸起身行禮,回頭示意葉灼準備,“陛下,這位是我的堂妹葉灼,善歌舞。與我這一曲《憂》相配最為合適。不知可否與我共演?”
“哈哈,當然,國師大人可要讓我們大飽眼福!”高座之人爽朗一笑。
迎歸與葉灼坐到朝堂中央,迎歸將他的琴備上,葉灼則擺好身姿。
清靈的弦聲響起,那位紅衣女子緩緩揚起衣袖。
“寒霜臘月,尚未有晴川之貌。”
“冬風瑟瑟,吹離笛聲隱現?!?p> “有千華萬里,無容我?!?p> “荒疆藏怨?!?p> “......”
一曲舞畢,驚嘆連連。
就連本無興趣的南鶴也聽癡了?!斑@是誰的憂呢……”她側頭看向姜緗綺,發(fā)現一顆淚珠正劃過她的紅痣。
驀地,她心中一悸,只覺得那痣凄冷又灼人,慌忙看向一曲舞畢的葉灼。
可見那人也若有若無地向她這里看來,南鶴愣住,暗自給自己施了個靜心訣。
一曲《憂》就此在京都傳開,掀起抄寫樂譜學習的熱潮,一時洛陽紙貴。
“哈哈哈,國師的技藝還真是高超,讓在座的眾人都聽癡了,讓朕的樂師們真是自愧不如?!被实酆呛且恍Α?p> “臣哪里敢當,不過是天意順使?!庇瓪w謝過,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朕還聽聞,周府家的大小姐周諍月善舞,不知今日可否一睹芳容啊。”皇帝又將話端挑到周府,周大人近日在朝堂上是得罪了皇上,在如此重要場合讓周府小姐表演也算是讓帝王解氣。
周諍月從席上嬌滴滴地起身行禮,“小女這邊獻丑了?!?p> “小女所跳的,是京中名舞《醉清波》,不知姜府大小姐可否上場為小女伴舞一曲。”周諍月立即將目光擲向姜緗綺,眸子中閃爍著莫名的敵意。
姜緗綺感覺到她的奇怪,卻也沒說什么,給一旁的南鶴投去安心的目光,也站起身來行禮。
“臣女便領了這份心意,還請用臣女了宮中的古箏了?!?p> “哈哈,將那臺古箏給姜小姐安置上吧?!被实鄯愿赖溃麍?zhí)政多年,心思縝密,又怎看不出女子家那點伎倆,只是不足掛齒罷了。
周諍月表演得賣力,姜緗綺的琴藝也不輸于她,倒將周諍月那點小心思壓得死死的。
周諍月本還想著姜緗綺從鄉(xiāng)回京都不久,應當什么都不會才是。她是受了姜二小姐的意思來羞辱這位嫡女的,沒想到反而讓她出彩了。
她只得退回座,低頭不敢看眾人,一角的姜紫綺狠地咬緊了唇瓣,“這個廢物,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想嫁給大皇子做皇妃,真是癡人說夢!”
身旁的劉氏見女兒面色不對,輕撫了她的肩膀,“怎么了,紫兒。”她對這位女兒一向是放心,便也不會多想。
“沒什么母親,只是月事來了,有些不舒服?!苯暇_裝作一副嬌弱的模樣,心中暗恨,明明她才是姜府的嫡女,怎么公主伴讀是姜緗綺,連宴會上出彩的也是姜緗綺。
她與姜緗綺生辰只差了四月,她心有不公,若是母親最先嫁入姜府就好了。
那些舞姬的表演她一點也不愿入眼,她看向席位上的眾人,目光掃過宮中的幾位皇子,心中打量著未來的太子人選。
既然母親當年已除掉了姜府先夫人,她就也有樣學樣,爭個后位好了。她心想,這有什么不敢呢,父親已是朝中大官了。
……
太后那邊,也在細細打量著眾位女眷,宮中已有幾位皇子到了弱冠娶親的年紀了,方才瞧見姜家大小姐,心中倒還是挺滿意的。
只是擔憂起奪嫡時,南鶴以后的站隊了。她蹙了蹙眉,轉頭對皇帝說話,“皇帝,周諍月年后便及笄了,周大人的官位不低,倒與大皇子也算相配,皇帝你怎么瞧。”
皇帝沉吟片刻,“兒臣依母后的?!?p> 宴會很快散席,迎歸二人依照計劃在宮中住下,這只是一環(huán),大概不會浪費太久的時間。他的玉佩所昭示的南鶴的靈魂氣息并不強烈,可也只得循序漸進。
葉灼拍了拍他,“沒事,我們慢慢來?!?p> 慢慢來,定是會等來第一場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