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你聽我解釋
“......”
這么說吧，在很多時候，說謊都是一種很不好的行為。常常會面臨一些尷尬的情況與手足無措的囧境。
就比如現(xiàn)在，她就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但面前的這個人也古怪，一般人誰會因為一個瓜就出手相助。而且救助的對方還是一個破破爛爛外貌形似乞丐的家伙。
“你吃了？”
他沒有再看她了，只是垂下眼簾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左手還把玩著一把做工粗糙的蝴蝶刀，那些手指雖然潔白纖長，但也骨骼分明。
“沒吃?！睖厝A木著個臉飛速的答道。笑話，要是她吃了那顆不存在的瓜還至于在這可憐的餓著肚子么。
“那你為什么打嗝？”
“因為餓?！?p> “哦，”他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刀的手驀的一停，“那瓜呢？”。清甜的聲音里的笑意更濃了；配上那副乖軟的外表，溫華幾乎想要上前摸著他的頭說一句“瓜沒了媽給你買啊崽”。
話又繞回來了。
說真的，看著那把刀，她真的很怕他刮她。所以最后也只敢老老實實的說：“我是來買瓜種的，瓜種出來了就請你吃?！?p> “你還說要給我做牛做馬?！?p> “我說的是下輩子?！?p> 說完以后，溫華清晰的在那雙貓似的眼里，看見了自己清晰的倒影。狼狽又不堪，臉上和身上各處都還掛著血絲。
他們兩個沉默的對視了一會，然后發(fā)生了一系列令人難以想象的事情。而對于那時的記憶，她其實是有點模糊的，最后回想起來的時候；只記得對方把刀一卷，然后背過手認(rèn)認(rèn)真真的掃了她一眼，“你真是個奇怪的人?！?p> 他說。
這個溫華認(rèn)同，她從小到大，沒少得這句不明不白的評價。以前她不理解，現(xiàn)在碰讓一個行事比自己還乖張的人，她終于有一個能參照的模板了。
“你比我還奇怪嘞。”她在心底悄悄說。眉眼卻不自覺的舒展了，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感讓她松了一口氣。
“你喜歡西瓜嗎？”她又問。
對方點了點頭。
溫華也就不再過問了。因為走在后面，所以她能看到少年頭上被利落扎起的黑發(fā)。兩根編織的繩子上還帶著兩顆小小的的珠子，隨著這人走路而一搖一顫的。他的衣領(lǐng)意外的理的很整齊，袖口像胡服一樣窄窄的，貼緊手腕。月牙色的衣服上還有銀白的暗紋。整個人看起來倒是干干凈凈的。
今晚可能是有什么節(jié)日吧，街上熱鬧非凡?？罩杏美K子在許多房屋之間竄起，掛滿了紅紅的燈籠。很多是款式不一，花色一不一的，但散發(fā)出來的光都是暖融融紅火火的。三五個成群的女孩子嬉笑著從他們身邊走過，飛快地掃過她一眼后目光就黏在那人身上不肯動了?！叭グ?..去呀.....”她聽見有些小姑娘一邊小聲嘀咕，一邊紅著臉互相推搡，看起來扭扭捏捏的，但那種青春的嬌態(tài)又無端的令人羨慕。
那人走的飛快，溫華自然也得緊緊地跟著。只是腳底的傷讓她每走一步都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
那些身著短褐的小販還在不停地喲呵，聲音卻漸漸的遠(yuǎn)了。他帶著她七拐八拐，直到最后，才終于在一件屋子前停了下來。
這條巷子很是陰冷，陰濕濕的，看起來鮮少有人踏足，完全沒有被外面熱鬧的氛圍所影響。她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一排的房屋都關(guān)的死死地，簡樸又破舊。那些木門隱匿在幽靜的角落里，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當(dāng)然，除了眼前的這一家。
不僅門檐上掛了兩個紅艷艷的燈籠；大門也裝修的氣派。用的是上好的紅木，左扇和右扇分別雕有兩圈繁復(fù)的花紋。但奇怪的是，那面做工精良的匾額上什么也沒有寫，只是一片空白。墻也白凈，在紅燈的襯映下散發(fā)著瑩瑩的光，上面鴉青色的瓦片流光溢彩。看起來倒像是個富貴人家。
后面也沒有敲門，他就領(lǐng)著她推門進(jìn)去了。
只是。撇過頭的一瞬，溫華依稀記得門上畫著的姿態(tài)詭厄的貓妖張牙舞爪的看著自己。莫名讓人心底一顫。
什么東西？她僵硬的轉(zhuǎn)過腦袋，一般人的門不都雕什么喜鵲牡丹么，怎么到了這，雕的竟是一堆奇奇怪怪的牛鬼蛇神。
“到啦~”
身邊突然發(fā)出一句輕快的聲音。然后就見這人邊跑邊跳的站到了屋前的石階上，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她。
在蒼白的月色下，他半掩在一片沉寂的昏暗中，面容顯得分外奇異，似鬼似神，但更顯妖異。目光清透又直直的照過來，像融進(jìn)了月光似的亮。
“我要出去了，”他微微瞇了一下眼，然后伸手點了點身旁的柱子，“啊...敲三下這個，他們就出來了?！?p> 隨后，也不再理會她，兀自往旁來了幾個利落而快速的飛躍，從高高的墻頭跳了出去。像只夜行的動物。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對方眨眼間就跑了。
最后，溫華一個人站在這偌大、空空蕩蕩的院子，心底簡直是五味雜然。
她該如何解釋現(xiàn)在的情況呢？
說自己在瀕死之際被一個神秘的少年相助了，因為想吃瓜，所以他帶著她七拐八拐來到一個奇奇怪怪的屋子就跑了，還說什么敲三下他們就出來。還敲三下，當(dāng)阿拉丁神燈呢。出來什么，出來他的家仆還是妖怪??？她心底噴出的泡泡和怨言幾乎是沖破天際了。但到最后，還是只能慫不拉幾的走到柱子旁，小心翼翼的敲了三下。
“啪嗒。”
隨著一聲奇怪的輕響，里面突然亮起了一盞昏黃的燈，嚇得溫華整個人一跳。
如果真的有妖怪，她做鬼都要把那死孩子吃了，真的。
她強(qiáng)行的淡定的抹了一把汗，小腿肚顫的宛如帕金森，說實話，她覺得自己似乎能順著這個節(jié)奏來一曲激昂的踢踏舞。
“誰？”
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的，一道縹緲而悠遠(yuǎn)的聲音緩緩響起。門內(nèi)的燭火閃了閃，顏色更深了些。
溫華卻想起舍友經(jīng)常對她調(diào)侃的一句“我是你爹”，想到最后，她甚至把自己給逗笑了。
同樣是在月光的襯映下，少女站在寬大的屋前，頭發(fā)亂如厲鬼，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又黑又臟，衣衫襤褸的掩映下是一雙血跡與泥土混雜的小腳。聽到問題后，她抬起那張模糊不清的臉嘿嘿直笑。
屋里霎時就沒了聲音。連燈也滅了。
剛剛回憶完的溫華：？？？
直到最后，不論她敲多少次柱子，里面的光都不曾亮起，甚至安靜的仿佛剛才只是幻覺一般。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qiao）
不過，至少也證實里面有人了，雖然看起來并不想理她。但好歹也讓人安心了一點吧。于是她就轉(zhuǎn)身坐在了石階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如鉤。
以前上學(xué)的時候，讀到“千里共嬋娟”其實真的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只知道這是一句表達(dá)思念的詩句而已。但是當(dāng)自己猛然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周圍的一切已經(jīng)與那個的時代飛速遠(yuǎn)去時，她甚至來不及去看那后撤的影子，只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這一天的一切，也都是像夢一樣；不能指望明天就醒了，但夢里的疼痛與酸澀也確實是清晰地，讓人想醒都醒不過來。
庭院的月光像一面清泉，里邊的月色在靜靜流淌。
“我是一個人帶進(jìn)來的，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彼p手環(huán)膝，低聲道，“他讓我敲三下柱子，說‘他們就出來了’；我想應(yīng)當(dāng)指的是你們吧。所以我就敲了?！?p> 溫華仍是呆呆地昂著頭，耳朵卻是已經(jīng)豎起來了。
終于，門開了。
她松了一口氣，正要微笑轉(zhuǎn)身，來一套禮貌客氣的問候外加自我介紹時，就被人提住了衣領(lǐng)。
?。楷F(xiàn)在都這么流行不打招呼就直接帶人走嗎？
她象征性的掙扎了幾下，卻沒想到對方提的更高了，差點沒把她給勒死。
門“啪”的一聲關(guān)掉了，聽聲音似乎還自動帶鎖，里面的布局也逐漸清晰起來。但沒等溫華看清，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被扔進(jìn)了水里。
差點被嗆死。
還好不深，當(dāng)她好不容易探出頭來時，就聽見一句“好好洗干凈”，門就又啪的一下關(guān)掉了。
抬頭四顧，看來這只是一間普通的房子，地上鋪的是石磚，什么裝飾和家具都沒有，只有一個坐在巨大木桶中的她。
只是吧......
溫華低頭看了一下身下的桶桶，陷入了沉思。她記得，以前住在鄉(xiāng)下姥姥家看殺豬，燙豬毛時用的就是這種巨大的木桶，那只豬叫的可凄涼了；雖然肉很香，但還是讓她的良心受到了刺痛。當(dāng)時自己還在幻想用這種大木桶洗澡會是什么感覺呢。
這下好了，夢想成真。還很有可能是免費的。
為了能讓自己平平安安的洗完澡，她決定不再想這件事了。洗完再說吧。就當(dāng)她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洗澡機(jī)器。
嘿嘿嘿。
當(dāng)溫華洗完澡澡，穿上一件柔粉色的襦裙時，立刻就被這種新鮮的感覺包圍了。這是一件做工精良的齊胸襦裙，對襟縫制著兩朵淺色的桃花，觸感很好。不過對她而言，這件衣服略微有點大，因為她太矮小了，活脫脫一個營養(yǎng)不良。
感謝那位好心的仁兄。
除了頭發(fā)還是濕噠噠的以外，其余的都收拾妥當(dāng)了。把原來身上穿的爛衣服放好后，溫華走到前面，有些忐忑的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