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風(fēng)雪
“小布，回來?！绷痔煸倧暮诎抵凶叱?。
粗重的喘息聲源自于剛被釋放出來探查的小布，它正嗅著周圍的座椅。
“惡靈還沒出現(xiàn)先被你嚇了一跳...”陳朝雨拍了拍胸口。
“還有更嚇人的?！绷痔煸傠S意地坐在旁邊的座位上，“我們中了一個圈套?！?p> 地鐵正在行駛著，地面穿來沉沉的悶響，震動感倒是并不強(qiáng)烈。
林天詡把手槍在指尖轉(zhuǎn)了一圈，“這把槍叫廷達(dá)羅斯之獵犬，是舊神的遺物?！彼冻隽藰?biāo)志性的微笑。
“C級鬼域沒有用這把槍打不穿的，但是我剛剛對著后面的車廂開了一槍。”
“你猜怎么樣？一點聲響都沒有，半點漣漪都沒產(chǎn)生?！彼⑽⒉[著眼，看向不知所措的兩人。
“鬼域起碼B級，不是我們能應(yīng)付的。你們說，到底是這地鐵里的靈體隱藏太好，還是...對策中心故意為之？”
“先別考慮這些，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我們現(xiàn)在就放棄這個任務(wù)，想辦法先出去吧。”越元連忙說道。
只見林天詡手臂微抬，以極快的速度拍下?lián)翦N，扣動扳機(jī)，一顆子彈向越元迎面而來。
“你干什么？”陳朝雨大喊。
就在越元連念頭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子彈已經(jīng)從脖頸邊穿過，擊中了他的身后。
“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如同血肉摩擦般混濁的聲音在越元背后響起。
他連忙轉(zhuǎn)身，只見黑暗中伸出了一只粗糙而畸形的手臂。
陳朝雨拉著越元向后退，直到與林天詡平齊。
接二連三的手臂伸出，竟然是一連接著七八條手臂的怪異肉球，上面一顆巨大的眼球在胡亂轉(zhuǎn)動著，下方則是一個巨口占了肉球的三分之一。
“我的小布早就嗅到了你的氣息。”林天詡調(diào)整著角度，正瞄準(zhǔn)前方的靈體，“都是人的執(zhí)念演化來的，第一次見你這么丑陋的靈體?！?p> “看不起我...看不起我...”肉球一陣蠕動，“吃了你！”
突然那扭曲的手臂以不可思議的反關(guān)節(jié)角度延伸，抓向準(zhǔn)備開槍的林天詡。
他雙腿發(fā)力，按住扳機(jī)連拍擊錘，三發(fā)子彈全部都擊中了肉球，爆開了一片血霧。
“它沒能展開鬼域，不是零時地鐵這個鬼域的主導(dǎo)惡靈，大概只是個雜兵?！绷痔煸傁蜿惓旰暗溃翱靵韼兔??！?p> 陳朝雨雙手合十，淡灰色的光球被她凝聚而成。
越元閃身到她身前，接過那個速度極慢的光球，隨即眉頭一皺，集中精神，肉球的局部開始被黑白色腐蝕。
他沖上去了！
林天詡在后方掩護(hù)，擊中了肉球試圖保護(hù)本體的幾只手臂，看著越元一躍而起，將光球扣在了肉球的眼睛上。
瞬間釋放的能量將越元彈飛，林天詡上前接住了他，頓時車廂的全貌也被照亮，越過肉球所在之處，就是下一節(jié)車廂。
那個肉球上半部分已經(jīng)化為了飛灰，但他的巨口依然在蠕動著。
“求你...不要看不起我...”那燒灼的傷口一直蔓延到他的每條胳膊，“我才不是...畸形兒...”
“別說這么像人的話啊...”林天詡上前開了兩槍，高頻的槍響讓陳朝雨也有些耳鳴。
肉球靈體完全化為了粉末，他們繼續(xù)前往下一個車廂。
安靜得出奇。
在越過地鐵車廂分節(jié)處時，小布突然低吠起來。
“小布回來?！?p> 它便又化作霧氣，纏繞在了林天詡的槍上。
“前面...有一個恐怖的存在。”
他將槍口對準(zhǔn)了黑暗深處。
“我待會兒會開出廷達(dá)羅斯的最強(qiáng)一槍，如果無效的話，立馬往回撤?！?p> 就在他要開槍時。
他的肩膀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碗大的血洞，沖擊力使他整個人都跌坐在了地上，右手一松，槍掉在了一旁。
他快速扯下了自己的一節(jié)袖口捂住傷口，陳朝雨連忙手持星陣開始治療。
前方陡然亮了起來。
一個相貌尋常，甚至可以說是和藹的老者正坐在前方左側(cè)的座椅上。
昏暗的燈光閃了幾下，老者將手中抬起的拐杖緩緩放下。
“這么對老人家，似乎不太禮貌吧?！崩险叩穆曇纛濐澪∥?，像是行將就木的人。
“快，快走。”林天詡沖著陳朝雨喊到，“我待會兒全力打開一條通道，直接逃出去?！?p> 小布又化為了犬型，咬住林天詡的衣服，將他往后面拉扯。
林天詡右臂開始詭異地抽動，掉落在地上的手槍，槍口突然生出了無數(shù)棕色的觸手，包裹住了他的右臂，發(fā)出陣陣咀嚼的聲音。
“如果我死了，得變成個災(zāi)厄級的靈體吧?！彼旖巧蠐P著，和陳朝雨二人初次見面時那樣，笑得很溫和。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啊?！崩险邔⒆约侯^顱拆下，往他們的方向拋去，“讓老頭子離近點聽聽?！?p> 那頭顱一直滾到林天詡的腳邊，陳朝雨和越元想要靠近，卻被一層無形的屏障彈開。
那頭顱將嘴一張，無形的空氣彈穿透了正被觸手吞噬的林天詡，也擊中了試圖將主人脫離的拉布拉多犬。
它一聲哀嚎，身形開始模糊，似乎眼中噙著淚水。
這一次，它救不了主人了。
靈體化為了一地的灰塵，而林天詡也吐出一口鮮血，開始苦笑著。
“這次...我會來陪你...”
他站了起來。
舉起包裹著觸手的手臂，是最熟悉的標(biāo)準(zhǔn)動作。
“我叫...林天詡?！?p> 一道棕色的光炮從他的身上迸發(fā)，貫穿了那顆似笑非笑的頭顱，也燒灼著他自己的身體。
整個車廂一片明亮，就像從沒有邪祟的普通列車一樣。
光一點點暗了下去。
原本無頭的老者脖頸處開始冒出一條條血絲，涌動間頭顱再次長出。
“這招倒是不錯，能毀掉我一顆頭?！崩险呋謴?fù)了和藹的神情。
“那邊的兩個，使用星陣的小姑娘下車吧，旁邊的小子，跟我來，有人想見你?！?p> 老者緩緩站起身來，脆弱地就像要整個碎掉一樣。
他在向他們挪動的時候。
“你會和我在一起，對嗎？”陳朝雨腰間的另一顆金色珠子黯淡了，她身上散發(fā)出極強(qiáng)的能量波動。
“當(dāng)然，我是你的契約靈?！?p> 黑白色中流轉(zhuǎn)著金色的紋路，越元摸了摸鎖骨上亮起的金色符文。
“這邊下去的話，應(yīng)該是夢男的領(lǐng)域，你就在這里離開吧?！崩险吲e起拐杖，一陣空氣震蕩。
陳朝雨全力釋放的金色星陣屏障僅僅支撐了不斷半秒。
她被打入了身后的黑暗，像是陷入了泥沼一樣，黑暗將她完全吞沒。
“你把陳朝雨弄去哪兒了？”越元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纏繞著灰色霧氣的拳頭打在了老者身上。
“呵呵呵呵呵呵呵。”老者突然尖銳得大笑起來，“太熟悉了，太熟悉了，就是無常的感覺?！?p> 一陣沖擊襲來。
越元只覺得意識渙散。
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面墻壁，他被一下又一下地撞擊在上面。
血跡越來越多。
這些...都是我的？
老者左手持著拐杖，右手提著意識消散的靈體，一瘸一拐地向著黑暗中前行。
......
東海市很少下雪。
但今天下了，純凈的小雪。
五六個抽著煙的男子圍著林天詡，其中一人上前踹了一腳。
“他媽的，臭賣保險的。”那男子把煙頭狠狠地戳在了他的臉上。
“天天去給我媽推銷，還送禮，也不知道怎么騙得我媽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p> “哈哈，笑死我了，你知道我喊我媽下次別讓你進(jìn)家門，她怎么說的嗎？”
男子看了看周圍的兄弟，突然大笑起來。
“他說比我起我這個混賬，你更像她的兒子啊?！?p> 臉上的燙痕腫痛，而雪花落在上面，又是冰涼。
“說說，你叫什么，讓我也記住一下。”
“不...不說?！?p> “他媽的。”
男子一腳踹在林天詡的身上，他痛得蜷縮成一團(tuán)。
就在男子還想繼續(xù)動手的時候，一只拉布拉多犬跑了過來，棕色的毛發(fā)上站著雪花，像極了一杯雪頂咖啡。
“小布，你來干嘛。”林天詡望向它的方向。
“人是賤人，狗倒是好狗，給我打死它?！?p> 男子招呼著自己身后的兄弟。
小布撲向了那些人，他們拿著木棍，鐵管對著它狠狠地打去，小布也在用力地撕咬。
林天詡用力地爬著，緊緊抱住男子的腿，被拖行了好一段距離。
“別打了...別打了...”
“媽的，真是要命了?！蹦凶右荒_又一腳地踹著林天詡的臉。
過了一會兒，好像是累了，這群人也漸漸離去了，男子臨走之前吐了一口唾沫在林天詡的身上。
“名字倒是死都不說，還有點兒骨氣嘍?！?p> 看著那些人遠(yuǎn)去的背影，他淚流滿面，眼前的小布已經(jīng)是全肉模糊，儼然是沒有了氣息。
此時，一個身影走了過來。
“想當(dāng)術(shù)師嗎。”
她看著地上抱著小布尸體的林天詡。
林天詡只是呆呆地望著。
“我能讓它換種方式陪伴你，你跟我走吧，我教你槍術(shù)，能保護(hù)自己?！?p> 她伸出手來，將已經(jīng)慘不忍睹的林天詡拉了起來。
“對了，你可以叫我序列四。”
“下一次，記得大聲地，說出你的名字。”
一陣風(fēng)雪吹過。
咖啡是苦澀，但是如果有雪頂?shù)脑挘矐?yīng)該是甜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