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朝詞
徐長天大驚,腳下一打滑,直接跌倒在了浴池中。
衣不蔽體只能趕緊用手去擋,滑倒之時水花四濺,徐長天也是隱約瞧見那女子插著腰,一臉憤恨的被池水澆濕。
“你嚷嚷什么!”
女子柳眉倒豎,顯然怒不可遏,可闖進(jìn)浴池的人是她,她為何如此惱怒。
“見著我也能嚇成這樣,你到底是不是男人?!?p> 少女罵人時修長的頸脖泛起淡淡的桃紅,白嫩的鵝蛋臉頰上,微微收起的鼻翼,眉目有顏,勝似海棠醉日,梨花帶雨。
徐長天何曾見過這種場面,趕緊拉過浴巾退到一旁。
少女卻未罷休,更是站到浴池上不依不饒的叫嚷起來,早就聽說長安女子潑辣,可如今這個畫面徐長天是怎么也不敢想象的。
“你,你...”
坐在浴池里的人一時氣堵說不出話。
“哎,你什么你。”
好在這時綠影聽見聲響趕了過來,瞧見站在池子上的姑娘,趕緊上前拉住想把她帶走,只是女子余氣未了依舊吵鬧著和男子沒完。
“徐公子,你的衣服我放這了?!?p> 混亂中綠影把手里的衣服扔在屏風(fēng)上,帶著那位怒氣沖沖的女子就出了房間。
兩人走后,徐長天再也不敢多待,立馬擦干水漬換了一套新的衣服就準(zhǔn)備離開,可就在將要離開房間的時候,忽然想起了自己隨身攜帶的一件東西,只是那件東西現(xiàn)在并不在身上。
“遭了,那件東西應(yīng)該還在舊衣服里?!?p> 心頭一慌,徐長天立馬感覺大事不妙,就在他準(zhǔn)備奪門而出的時候,卻撞到了一個剛準(zhǔn)備進(jìn)門的人影,這一進(jìn)一出撞了個滿懷。
眼前一黑,兩人跌坐在地,卻都認(rèn)出了對方。
“文初?!?p> “允樂?!?p> “你急著去干嗎?”
徐長天躥起了身子,兜住盧允樂的胳膊道:“你認(rèn)識綠影姑娘麼,走,快帶我去找她?!?p> ————
東廂房內(nèi)。
“姑娘怎么和那人吵起來了?!?p> “還不是你說見著盧允樂說的那人確實(shí)有趣,我忍不住便去瞧瞧。”
“那怎么會吵起來?!?p> “哼,說到這我就來氣,還不是他一驚一乍的把事情鬧成這樣。”
“姑娘,男子更衣,姑娘是不好進(jìn)去的。”
坐在妝臺前的朝詞眼睛一瞪:“臭丫頭,你還幫他說話,莫非是看上了那二愣子想嫁人了。”
“沒有,姑娘別瞎說?!?p> “呦,臉都紅了,綠影你真看上了?”
朝詞看著丫頭羞紅了臉,便小跑著撲到她的身上:“快,老實(shí)交代,是不是看上了那二愣子?!?p> “沒有,姑娘,快放開我。”
兩個碧玉少女糾纏在一起嬉戲打鬧起來,頃刻見閨閣內(nèi)蕩漾起一片春色,路過的婢女丫頭聞聲皆是掩面而笑,整個煙雨閣里就數(shù)這東廂房里最熱鬧。
就在兩人打鬧時,綠影手中那套舊衣里忽然掉出一面手令,手令置地有聲,立即引起兩人注意。
“這是什么?”,綠影眼疾手快撿了起來。
朝詞眉頭微顰,一把奪了過來,反復(fù)翻看了也沒說出什么結(jié)果。
“東西我先收著,你去把這臟衣服扔了,不用給他洗了?!保~道。
“是?!?,綠影笑著退了出去。
煙雨閣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能到這來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低,出手自然也就闊綽,想要博取姑娘的歡心和青睞,什么珍奇異寶都會送上門來。
在這里的姑娘眼界就比一般人來得高得多,也寬得多。
朝詞雖不識得這面手令的用處,卻一眼認(rèn)出是宮里之物,只不過有些不解這面令牌怎會出現(xiàn)在一個年輕小子身上,所以支開綠影等著那人來取。
盧允樂領(lǐng)著徐長天彎彎曲曲的繞了一圈,才來到東閣的門外。
“就是這?!?p> 徐長天心急如焚一路催促不停,到了門前剛想敲門,卻被盧允樂攔下,看著文初瞪著眼睛看著自己,搖了搖頭后才輕扣起鳶門。
“朝詞,是我,開開門。”
門里傳來一陣像是剛睡醒的糯糯聲音:“你是誰?”
“我是允樂。”
“今天沒空,別來煩我?!?p> 徐長天一聽立即有些惱火起來,剛想擲門,卻又被身旁的人拉了下來。
“上次和你說琴彈的特別好的那個人也來了?!?,盧允樂搖了搖頭賠笑道。
“那又如何?!?,那姑娘不依不饒。
“我這位朋友的琴可不比小言的琵琶遜色哦?!?p> 話說到這,屋里的姑娘也沒搭話,門外的兩個男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卻聽見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門一打開,就是剛才在浴池撒潑的姑娘。
————
順義門外的布政坊,并不如街道上這么熱鬧,黑漆漆的屋子里連蠟燭也沒點(diǎn)。
“看這時辰早朝應(yīng)該結(jié)束了吧?!?p> “公瑜,今日大事連連,我看不會這么快就結(jié)束的?!?p> 暗室里坐著三人。
“義玄兄知道些什么?”
“昨晚宮里發(fā)生數(shù)件大事,公瑜沒聽說?”
“怎么,是司農(nóng)那兩座地窖塌陷,還是金吾衛(wèi)封鎖朱雀門,這種事情也能引起義玄兄的注意?”
“公瑜恐怕還不知道其中得內(nèi)情吧?!?,被喚做義玄的男人在黑暗中輕輕一笑,故意捏拿起腔調(diào)。
“哦,你是知道點(diǎn)什么?”,坐在陰影最深處的那道影子此時忽然點(diǎn)起了一只長煙,漫不經(jīng)心的走到與兩人對角的桌旁問道。
義玄見這人起身,語氣立馬肅敬起來:“昨夜宮內(nèi)的金吾衛(wèi)盡數(shù)調(diào)遣出城值守,有人偷偷溜進(jìn)內(nèi)宮炸毀了司農(nóng)寺兩座地庫?!?p> “宮內(nèi)值守空虛,還有人敢偷溜進(jìn)去?”,問話那人明顯起了興致,只是在意的并不是地窖被毀的事情。
“是的,大人,闖宮門的正是大理寺沈燁?!?p> “嚯,沈寺監(jiān)做事一向如此并不稀奇,只是讓他溜進(jìn)了內(nèi)宮,加上擅自調(diào)遣宮內(nèi)金吾衛(wèi),郭楠恐怕也逃不了責(zé)任?!?p> “大人?!?p> “嗯?”
“郭楠已經(jīng)死了?!?p> “他死了?”
“對,聽說是埋在了冰窖里,工部的人正在打?qū)に氖w?!?p> “郭楠一死,金吾衛(wèi)可就亂了?!?p> “是的,大人,如今金吾令下落不明,可聽說郭楠最后一面正是見了大理寺的沈燁?!?p> 問話那人隱沒在黑暗里也不接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也不稀奇,這二人雖看上去水火不容,可都是圣人手底下得力的人,郭楠一死高宗等于去了一臂膀,若是趁機(jī)奪下金吾的職位,再除去沈燁這個眼中釘,那武后在朝中便再無敵手了,這可是一石二鳥的好機(jī)會?!?,一旁叫公瑜的男子聽了兩人的對話也是開口說道。
黑暗中卷煙的光圈忽明忽暗,被二人喚作大人的男子終于開了口:“公瑜,以后這種話就不要說了?!?p> “啊...是,大人,在下失言了?!保凶又雷约赫f錯了話,立馬退到一旁。
“義玄。”
“在?!?p> “取我官服,我在掖庭宮等你。”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