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怪力亂神
握手成冰的幻術(shù)對普通百姓來說絕不多見。
可對于萬國咸通的煙雨閣來說這種技藝并不高明。
“此人右手袖中藏有冰塊，左手袖中藏有壺口，不過左手進(jìn)，右手出的把戲而已?！?p> 朝詞鄙夷之色顯然于眾，圍觀百姓也是議論紛紛起來。
“哈哈哈，今日碰上一位行家?！?p> 拆穿別人的手藝本是大忌，可表演者被揭穿了也不惱怒，只是問道：“我看姑娘年級輕輕，也懂幻術(shù)？”
“什么幻術(shù)，不過都是騙人的障眼法而已，這個(gè)世上根本沒有幻術(shù)?！?p> 表演的大食人麻衣纏身，戴著一頂長長的邊塞胡帽，又留著一撮如同枯草般的絡(luò)腮胡，這異域風(fēng)情很是顯眼。
“姑娘，為何覺得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幻術(shù)？”，大食人問道。
“怪力亂神，戲子而已?！保~站在人群中，眼神的余光卻一直盯著坊口的位置。
大食人聽女子不信，便隨手拎起放在角落的一塊面具，道：“是烏札天神賜予我們的幻術(shù)，天神是不會說謊的，你若不信戴上面具便可看到天神?！?p> 朝詞心里本就煩躁，此時(shí)又聽他裝神弄鬼的，無名火更是竄了起來。
“好，我倒要看看，你的神會不會出現(xiàn)?！?p> 朝詞搶過大食人手中的面具，仔細(xì)端詳起來。
竹碾編制的油紙面具上畫著一張五彩的花臉，這不過是上元節(jié)里表演歌舞的普通模具并沒有什么特別的。
“到時(shí)要是沒看到你的神，我就要把你的招牌給撕了?！?p> 大食人笑了笑，捏了個(gè)叉手禮：“烏札天神與你同在。”
見兩人打起賭來，周圍得百姓更是提起了興趣烏央烏央的就圍了過來。
那女子爽快的將面具蓋在臉上后便開始一動不動，此時(shí)，因?yàn)橹挥醒鄄康膬傻揽p隙能看到外面的情況，所以視野的范圍就小了許多，雖然有些密閉感，可為了拆穿這個(gè)神棍，朝詞也愿意忍受一會。
只是，一雙水汪汪的眼珠迫不及待的打量起四周。
這大食人并不像之前一樣施法，而是從袖子里拿出一只香，插在女子的腳下，然后嘴里開始念起不知什么名堂的拗口經(jīng)文。
不一會，那只插下去的香，竟在眾人的眼前無故燃燒起來，這著實(shí)又讓百姓們又吃了一驚。
可這些在朝詞眼里，這只不過是下作的把戲并不把它當(dāng)回事。
燃香漸盡。
長安的夜也泛了起來。
終于到了，酉初，萬物朦朧。
好一會，也不見什么變化，朝詞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其實(shí)自己心里早已認(rèn)定這人就是個(gè)江湖騙子，只是還需要些實(shí)際的證據(jù)來向大家揭示這人是個(gè)騙子。
就在腳下的香完全燃盡，朝詞底氣十足的想要揭開面具時(shí)，她忽然感覺整個(gè)世界天旋地轉(zhuǎn)起來。
幾乎就在瞬間，兩眼一黑就跌倒在了地上，如今只覺得頭暈?zāi)垦?，六感盡失，像是進(jìn)入了一種假死的狀態(tài)，與外界完全隔絕開。
朦朧中女子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扛了起來。
一雙大手開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來，連被自己藏在懷里的那面金吾令也是被掏出。
從未受過如此屈辱得朝詞，眼淚不爭氣的就從眼眶里流了出來，還想反抗，只是眼皮太重，稀里糊涂的就睡了過去。
————
上元祥瑞，福壽安康。
雖是深夜，長安街巷張燈結(jié)彩，鬧市人群水泄不通。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紅白兩色的亮堂燈籠掛滿了能占據(jù)到的所有位置，偌大的古都里張燈結(jié)彩、賓客如云，儼然就是一座不夜城。
“姑姑你看，這些男人也在打扮?！?，一個(gè)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指著幾個(gè)男子說道。
出門前，女孩被撲上厚厚的粉點(diǎn)上紅妝，姑姑說長安的髫年女孩都這么化妝，只是來了這，才發(fā)現(xiàn)不只女子梳妝打扮，連男子也是涂脂抹粉的。
“朝詞，你喜歡這些人的打扮么？”
“姑姑，朝詞不喜歡?！?p> 這一大一小的兩名女子拉著手穿梭在長安大街里。
婦人的動作倒是顯得輕車熟路，路上左彎右繞的避開了一些水泄不通的路段，像是對這里極為熟悉。
而那位髫年女童則是一路嘰嘰喳喳的不停，捧盡了長安城里所有的熱鬧。
“快看，這人會噴火好厲害啊?！?p> “姑姑，這是什么？”
“哇，這個(gè)看起來好好吃！”
......
婦人瞧見女孩玩鬧得起勁，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就看著那道小小的背影，只是臉上的神情卻是暗淡下來。
“朝詞，喜歡長安?。俊?p> “喜歡。”
“那以后就待在長安好不好?！?p> “只要和姑姑在一起，哪里都行?！?p> 女孩的話讓婦人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絲哀傷，可這哀傷只停留了瞬間，不過眨眼的功夫，婦人的眼神里又恢復(fù)到古井無波的狀態(tài)。
“姑姑去辦點(diǎn)事，你就這里等姑姑不要亂跑。”
“好?！?p> 女孩只顧得手里的糖葫蘆，姑姑到底說了什么也沒在意，只是提醒道：“回來再給我?guī)┨呛J?！?p> 婦人沒走多久，女孩手里的小吃就被消滅干凈，粉撲撲的女孩迷茫的看著四周，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之前的話，隨著人流就往東邊的方向走去。
東市口攔了路，官家擺了座祭祀的壇子熱鬧非凡。
祭壇方正朔直，夯筑而成，四周燃有篝火，威武壯觀。
太常寺的太官早早的就圍坐一旁開始頌讀祝文。
三名太祝彌撒祭獻(xiàn)，分別站在天璇，天璣，天權(quán)三個(gè)位置上，相互砥礪，構(gòu)成一個(gè)“驅(qū)”字印陣法，祭祀活動是人與神的對話，這種對話就是通過儀禮、樂舞、祭品，達(dá)到神與人的呼應(yīng)，而驅(qū)字印陣法一旦成陣，便形成一種天人合一的境界。
這陣法借助天地，互為表里，驅(qū)造化為己用，匯聚出無上的自然之力，三人踏入中宮，便能感知到天地萬物的源點(diǎn)與天神溝通。
朝詞第一次見到如此威儀的場面，驚訝的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只是，壇口中央用綢布蓋著一件東西，讓人看不清模樣，而綢布上寫著“剛鬣”，讓她有些想不明白。
“那是什么東西？”
女孩隨口一說，卻聽一旁有人答道：“剛鬣就是被祭祀用的豬啊?！?p> 轉(zhuǎn)身一看，女孩才發(fā)現(xiàn)身后有個(gè)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童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