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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七重

第0013章 徑流終不改

日暮七重 主宰蛇 4130 2021-06-27 07:05:00

  想要學習魔法,首先要記憶十八萬三千六百七十二種源流徑紋。

  那些源流徑紋又可分為五種:徑紋大體呈縱向,下密上疏,狀若飛騰,是為升騰紋;

  徑紋大體呈橫向,均勻彌散,狀若覆水,是為潤澤紋;

  徑紋百曲千回,舒張有致,流暢瀟灑,是為曲直紋;

  徑紋縱橫飛揚,鋒芒畢露,銳不可當,是為鋒銳紋;

  徑紋若即若離,斷續(xù)無常,周而復始,是為不息輪回紋。

  五種源流徑紋,昭示著五種意念,并無嚴格的區(qū)分,判別與否存乎一心。

  在意念里,將或多或少的源流徑紋排列成圖,讓那圖文在腦海中清晰呈現,形成短期記憶。

  做出動作,念出咒語,調用那些關于源流徑紋的短期記憶。動作和咒語并非必不可少,那只是為了以動作輔助心意,以脫口而出的語言收攏心志。

  及至意志與記憶中的源流圖文相融合,彌散于天地間疏而不漏的源流天網就會響應施法者的意志,扭曲現實。

  那種扭曲現實的能力,就是魔法。

  阿當召喚出秘石,讓自己的智力幾乎提高到了人類的極限。在極限智力瘋狂的運轉下,阿當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記住了成千上萬的源流徑紋。

  施展一個魔法“火焰之手”只需要記憶和拼接九條簡單的源流徑紋,然而記憶了成千上萬條源流徑紋的阿當即使能輕而易舉的在腦海中構想出魔法火焰之手的徑流圖文,可是無論他怎樣一遍又一遍的做出施法動作,念出咒語,他記憶中的徑流圖文都依然清晰明確,卻無法引發(fā)出源流天網的絲毫共鳴。

  這樣的結果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魔族少女貝蒂教阿當魔法的時候,氣得咬牙跺腳,罵他是木頭腦袋。

  貝蒂一直大喊著:“印象!印象!不要記住了,只要印象!只要印象開始模糊,圣法就完成了!”

  阿當氣急敗壞,但他記憶下來的源流圖文依然清晰無比。最終,貝蒂被氣跑了,阿當也得出了結論:不是因為他笨,只因為貝蒂太急躁,不是一個合格的魔法啟蒙教師。

  這一次換了跛足啞巴貝爾曼勛爵作為阿當的啟蒙教師,但阿當不眠不休,用了一整天仍然沒有學會最簡單的魔法“火焰之手”。

  跛足啞巴替阿當找理由說:“主君,見識了您記憶源流徑紋的神速,您一定是天才。您學不會‘火焰之手’,大概是因為您不是圣族吧?”

  阿當問:“不是圣族和學不了圣法有關系嗎?”

  跛足啞巴回答說:“當然有,好比矗云山的舟人,他們也是人類,他們割據矗云山對抗原妖和我們圣族幾萬年了,但那些舟人只使用斗氣和巫法,從不用圣法。可能人類就不適合圣法,就像我們圣族同樣學不會原妖的妖術。”

  阿當指著比揚卡反駁說:“沒那回事兒!你看她,她模仿著我的樣子,都把‘火焰之手’用出來好幾遍了。對了,她聽不太懂語言,更不認得文字,僅憑圣法書上的圖形外加模仿我的舉動就能學會圣法。比揚卡是不是圣法的天才?”

  跛足啞巴毫無贊許的實話實說道:“那不算什么。貝蒂在她的那個年紀第一次接觸圣法時做得還要更好些,她的天賦也就和貝蒂差不多,平平而已?!?p>  阿當兩眼望天,比揚卡學習魔法的天賦“差不多”,那他的天賦可就差太多了。

  阿當失望的把那本羊皮魔法書放到了石桌上,他一天不吃不喝,精神高度集中的時候還不覺得怎么樣。這會兒意志松懈,阿當頓時覺得頭昏眼花。

  阿當懷著灰暗的心情,跟著跛足啞巴一起到旅館一層的飯廳里用餐。

  短短幾分鐘,阿當三次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嗆了兩口麥酒,如果不是他、比揚卡和跛足啞巴都堅決不開口說話,或者他們還會與周圍的酒客爆發(fā)出許多的沖突。

  然而阿當身上的極惡之詛咒并非只影響到他一個人,那可怕的詛咒不但效力強,影響的區(qū)域亦十分廣大。

  在不足一頓飯的功夫里,旅館一層飯廳里無名火起的酒客們早已打成了一鍋粥,吧臺和后廚被砸了,酒保和侍者被揍得鼻青眼腫,酒桌被掀得七零八落,石椅與刀叉亂飛,就連懸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也不知因為什么原因掉下來摔得粉碎。

  阿當和跛足啞巴對視了一眼,都覺得他們還是快點離開為妙。

  于是阿當抱起比揚卡,跛足啞巴卷起桌上的土豆餅、烤粉湯、玉米粥和燉牛肉,他們一行穿過亂成一團的戰(zhàn)場,躡手躡腳的趕回到了二樓的房間。

  阿當取出鑰匙去開門,只是稍微用了一點力,就聽見咯嘣一聲,黃銅的門鑰匙折了。

  阿當哭笑不得的望向跛足啞巴,恰好看見他足下一滑,在樓梯處摔了個四腳朝天。不用說,好不容易打包帶回來的那些食物全都滾下樓梯沒法再吃了。

  阿當和比揚卡靜默的站在門外等待,過了許久跛足啞巴把旅館的管事和守衛(wèi)帶過來了。他們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撬開厚重的石頭房門,讓阿當他們一行三人回到房間里休息。

  或許是距離和厚實的墻壁隔住了阿當身上的極惡之詛咒,良久以后樓下才終于平靜了下來。

  阿當對跛足啞巴說:“勛爵先生,麻煩您出去弄點吃的回來好不好?我還餓得前胸貼后背呢,估計您也沒吃好。”

  跛足啞巴領命而去,房間里便只余下了阿當和比揚卡。

  在這個時候,小女孩兒比揚卡已經換上了一條棉裙子,穿上了一件小羊皮的夾襖,踏著輕便的薄底短靴,她的氣色還不錯,消瘦的小臉上甚至洋溢著些許的笑意。

  “洞穴外面的世界好玩嗎?”阿當拉著比揚卡的手問道:“是不是挺可怕?”

  比揚卡用力的點了點頭,她的手枯干無肉,好像只有一層薄薄的皮膚包著細小的骨頭。阿當握著比揚卡的手,不禁感慨萬千。

  像比揚卡這樣的人類女孩在外域比比皆是,她們面黃肌瘦,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可能終其一生都沒吃過一頓飽飯。

  然而她們的境況其實比人類氏族里的男孩子們還要好得多,畢竟她們對母系氏族的延續(xù)十分重要,而男孩子們更加無足輕重。

  “這樣的日子,我已經熬了十四年!”阿當沉痛的想:“在這樣的人類族群里,縱然我能稱王稱霸,坐擁萬千美人,又有何值得夸耀的?”

  阿當輕撫著比揚卡的頭,明知她聽不太懂他的語言,仍然溫柔的說:“我想,我有可能不是什么大君。不管我是不是,我都想讓你,讓你們能夠幸福?!?p>  在未穿越之時,阿當本以為他將經歷一次霸狂炫酷拽的超爽穿越,因為他自命與那些只能燒燒玻璃,弄點肥皂,和點水泥,制造些爆炸性化合物的半吊子穿越者完全不同。

  在穿越之前,他就是一名擁有現代科技完整知識體系的青年科學家,穿越以后智力翻兩番還能無限成長,那還不爽得飛起來了?

  不過很可惜,撿來一個億,不能算作富裕;賺來一個億,那才是真本領。

  竊取一個世界或者一個時代的成果,到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代去坐享其成,終究只是虛幻的癡夢一場。

  穿越者既然擁有能夠降生在兩個世界的幸運,他們理應活得更真誠,更狂熱,更執(zhí)著,也更真實。

  “竊取來的功成名就,原非我心中所愿,誰讓我偏偏就這么倒霉呢!”

  阿當有些惋惜的說:“但這樣也好,就讓我來證明一下,舍生忘死的我究竟能做到何種程度。我向你發(fā)誓,我一定能讓你和外域所有的人類至少像我們那邊一樣擁有希望和未來?!?p>  跛足啞巴趕回來的時候,他看見阿當垂頭喪氣的坐在壁爐旁,那本阿當已經倒背如流的羊皮魔法書正在壁爐里不甘的燃燒。小女孩比揚卡挨在阿當的背后,正用一雙小手輕柔的捶著阿當的肩。

  阿當悻悻的說:“我都背下來了,那書不要也罷。對了,勛爵先生,您剛才說圣靈界的內世界里好像也有人類,他們就居住在矗云山?”

  說起矗云山的那些人類,跛足啞巴娓娓道來。

  那些人類是兩萬多年前從煮河口闖入原魔界的外來者,他們自稱是來自精靈界的人類征遠軍。

  那還是在遙遠的太一歷三一三一四年,人類征遠軍于精靈界的界生山誓師遠征原魔界,他們順白河而下,打得魔族聞風而逃,覆滅魔國無數;

  他們曾經攻陷過魔族的老巢榮耀之都,把圣殿里的圣杯當作夜壺;

  他們幾乎將魔族趕進霧海,將原妖趕進濁洋,他們在原魔界浴血轉戰(zhàn)兩萬余年,無數勇士心系故土,卻埋身于異鄉(xiāng)。

  而今已是太一歷五一四二〇年,魔族和原妖今非昔比,但人類征遠軍的后裔舟人仍然據守在白河岸邊的矗云山,靠著不足百萬的族民,靠著神妙的斗氣和巫法,靠著稱霸于白河的無當飛舟,至今仍在內世界里屹立不倒,令原妖、魔族和所有蠻族都對他們敬畏三分。

  阿當聽了跛足啞巴的描述頓時兩眼冒光,原魔界里居然還有另一支人類飛揚跋扈縱橫無敵,若是能得到他們的幫助,外域的原始人類氏族自然就有救了。

  阿當若有所思的瞧了跛足啞巴一眼,他雖然稱他為主君,但他身為喬裝的六翼天魔貝爾曼,依然是一名虔誠的魔族騎士。將振興外域人類部族的目的說給貝爾曼聽,或許阿當就連一名跛足啞巴的隨從都沒有了。

  因為立場不同,還是將真實的目的藏在肚子里,三緘其口為妙。

  想到這里,阿當狡猾的笑了笑,言不由衷的說:“勛爵先生,我們在鈴音鎮(zhèn)里已經逗留了許久,我打算明天就出發(fā),追上貝蒂,護送你們回霧玫鎮(zhèn)。您看怎么樣?”

  阿當想要送貝蒂和貝爾曼勛爵回霧玫鎮(zhèn),假扮成跛足啞巴的貝爾曼勛爵自然沒有異議,然而他卻有很多顧慮。

  從外域通往內世界的咽喉要道煮河口已經被原妖占據了數千年,他們絕不可能坐視著灼月大祭司貝蒂帶領十萬巫妖法師穿過煮河口到內世界里去興風作浪。

  十萬巫妖法師雖然可怕,但要攻陷原妖經營了數千年的煮河口要塞似乎仍然力有不逮。而且依照《存亡盟誓》,亡靈和生者都不允許向對方宣戰(zhàn),在不宣戰(zhàn)的情況下想要迫使原妖屈服,放貝蒂她們通過煮河口就更加困難了。

  對于跛足啞巴的顧慮,阿當卻不以為意,因為控制著煮河口的原妖守將恰好就是他的摯友拉欣。只要拉欣將眼一閉,將手一抬,放他、貝蒂和跛足啞巴三個人混進原魔界的內世界就可以了。

  至于那十萬巫妖法師和一座金山,等到阿當重返外域的時候,它們自然能夠重新派上用場。

  阿當打定了主意,微微一笑,對跛足啞巴說:“關于您的顧慮,我已經想到主意了。我聽說守在煮河口的原妖大代權者叫拉欣,那座金山,就是用來向他買路的。一座千峰萬仞的金山,換我、您和貝蒂三個人的歸鄉(xiāng)路,這樣劃算的買賣拉欣應該不會拒絕?!?p>  跛足啞巴錯愕道:“???只要我們父女可以回家,那座金山你都不要了!”

  阿當慷他人之慨,毫不心痛的回答:“沒關系的,千金散盡還復來嘛,重要的是大家都開心!”

  阿當視金山如糞土,卻如此重視貝蒂和貝爾曼勛爵,貝爾曼勛爵自然開心。但說到大家都開心,小女孩比揚卡低下頭,拽了拽阿當的袖子。

  阿當寵溺的撫著比揚卡的頭說:“哦,我還忘了你。你放心吧,只要你愿意,我們肯定帶著你一起去內世界。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比揚卡微笑著點頭,她的笑容好似霞光驅散了蔽日的烏云。經過了幾天的朝夕共處,她終于可以理解阿當的意思了,雖然可能還不那么準確和全面。

  接下來的行程已經決定好了,然而跛足啞巴卻提到了另一件事:就在明天的黃昏,有一隊夜族的旅行商人要經過鈴音鎮(zhèn),他們有許多世所罕見的奇珍異寶打算出售,此事已經在鈴音鎮(zhèn)里傳得沸沸揚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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