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冥界
“你說什么.......”我看著書生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再觸碰著他冰冷的心口,毫無生命跡象。
四下死寂空靈,明明只是剛剛夜幕降臨,卻如半夜一般冰冷寒濕。
霧氣從四方蔓延而來,每每吸一口氣,只覺得寒氣從鼻腔一直侵入胸口,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溫?zé)帷?p> 我收回手,再放在自己胸口。
毫無動靜。
我,就這樣,死了?
我張口詢問騰海,卻發(fā)現(xiàn)聲音也開始有點發(fā)抖:“我是什么時候死的?”
“從你進(jìn)入冥界,你的魂魄就已經(jīng)離開身體了?!?p> 我仔細(xì)回想,可完全想不起剛才有任何進(jìn)入冥界的入口。
“我什么時候進(jìn)了冥界?明明剛才我只是在城外,想把你從獸口中救下,我真不明白!是不是弄錯了!”我著急道,搖著騰海的“身體”喊著:“快走,我們剛進(jìn)來,出去還來得及!”
“小斗姑娘,你想多了?!彬v海冰冷平靜的面色波瀾不驚,“這里不僅是冥界,還是十方殺陣的邊緣。你,我,都是出不去的?!?p> 我趕緊往后退一步:“我叫禾娘,你叫錯名字了?!?p> 騰海冷冷地似笑非笑道:“是嗎.......五小斗姑娘,我怎么會叫錯呢?”他緩緩轉(zhuǎn)身,背對著我,毫無生氣地往前走:“我在此處已經(jīng)等了你很久了?!?p> 我楞在原地,趕緊從瓶子里取了一顆萃淞丹放在嘴里,以便不時之需。
“我到底是怎么進(jìn)來的?”我不解。
騰海說是他主人安排他在此處等我,當(dāng)他看見我時,就是在城門口石柱邊。
或許,方才我拖著他身體拼命跑的時候,便已經(jīng)不知不覺闖入了冥界?
“快走吧,”騰海駐足一步道,“既然來了,就隨我去見見主人吧?!?p> 冥界的主人不就是朱厭嗎?
休想!
我立即轉(zhuǎn)身逃開,同時煉化真氣護(hù)體,借著萃凇丹的功效飛速逃開。
我前世的魂魄曾經(jīng)掉入過十方殺陣,最后逃出來了。
那么這一次,我應(yīng)該也能想到辦法逃走。
可剛離開騰海十步遠(yuǎn),我的身體突然被什么緊緊束縛,不能動彈。
我一動,就感覺纏著我的東西越來越緊,也勒得我越來越疼。
“放開我!”我怒道。
“行了,別掙扎了。”騰海道,“主人等得著急,快隨我去吧?!闭f完,他牽著那根捆著我的繩子,就像在方才在郊野我拖著他一般,我被迫跟著他走了。
我被他牽著走了好一段路。
一路上,卻并未看到其他的幽靈魂魄??晌衣犝f,十方殺陣是朱厭為了殺戮而設(shè)的修羅場,按理說里面應(yīng)該困了很多冤死的魂靈。
“這里,怎么不像十方殺陣?”我禁不住犯起嘀咕,“你是騙我的吧?”
“這里,確實不完全是十方殺陣?!彬v海竟然回我話了,“當(dāng)年主人在十方殺陣?yán)锊枷乱惶幮O界,讓朱厭和他的黨羽無法進(jìn)入,又能讓我們這些冤死的亡靈暫為避所?!?p> 他不是朱厭的人?我越發(fā)的不解。
既然,他還沒被朱厭收買,我倒是有很多問題想問。
“騰公子,你可知道禾娘的魂魄在哪里?”我試探著問道,“她爹爹的魂魄已經(jīng)回了凡間,我原本來救你,就是想問你禾娘的魂魄是否還困在十方殺陣,我應(yīng)該如何救她?!?p> “你是說,蘇府的小姐,蘇禾娘?”騰海問道。
“是了,就是她。你知道她在哪里?”
滕海沉默低頭,臉上神色浮現(xiàn)一絲異樣,過了片刻才說:“我也一直在找她……不知道已經(jīng)過了多少年了,她的魂魄,也不知是否還在.........”
看來,他們是舊識。
“你能不能放了我?”我懇求道,“我得去找禾娘的魂魄,她爹爹還在家里等她。”
“她爹?”滕海苦笑,“當(dāng)年若非是她爹,禾娘也不至于慘死,墮入十方殺陣?!?p> “不,禾娘是因為唐王妃暴斃的緣故,遭到陷害,因此被唐王處死?!蔽蚁蝌v海解釋道。
“就是蘇護(hù)把她嫁給了那個暴烈無德的將軍,讓禾娘含冤而死。難道,這事跟她爹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騰海忽然激動起來,反問我。
可是,騰海是在禾娘慘死的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他怎么會對之后禾娘發(fā)生的事情那么清楚?
“你見過禾娘的魂魄,對不對?”我追問道,“是禾娘跟你說的這些事,是她還在怪她爹,對不對?”
可他似乎并未聽進(jìn)去我說的話,仍然牽著捆著我身體的繩索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我想起鄭小姐,書生的戀人,她的魂魄也在十方殺陣中。
“騰公子,那你和鄭小姐在十方殺陣中可已重逢?”我問道。
騰海轉(zhuǎn)身,蒼白的面容仍然云淡風(fēng)輕:
“她來找過我。我知道,她的死是因為我??扇缃裎覀兌祭г诹粟そ纾瑢τ谒?,我只有虧欠,卻心有余而力不足?!?p> 好你個騰海,鄭小姐為了你不顧后果,以身赴死來尋你,可你就一句虧欠、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想撇清關(guān)系?
念及鄭小姐,騰海的面色甚至還沒有剛才提到禾娘時那般動容,更像是談起別人的事情。
“虧我為了救你,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我很是不值,忍不住說了一句:“始亂終棄!”
“小斗姑娘何出此言。”騰海居然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我:“何來始,又何言終?小斗姑娘你言重了吧?!?p> “你和鄭小姐不是苦戀三年的有情人嗎?她不是為了你而赴死嗎?你知道,鄭小姐為了等你苦守三年,在芙蓉城里可是人人皆知!”我忙不迭地說道。
“人人皆知?”騰海若有似無地?fù)u搖頭:“她也是被所謂的善念給害了。殊不知,朱厭就是利用芙蓉城里這可笑的規(guī)矩,吸食了多少精魄,又滋養(yǎng)了多少惡念?!?p> 我們有一句每一句地說這話,不知不覺,騰海帶我繞過了無數(shù)黑暗的灌木森林,走到一處懸崖邊,指著遠(yuǎn)方寒冷月色下那一大片無邊無際的地域。
寒夜凜冽,月露冰霜,明明我們站在高高的懸崖上,離那塊奇異的地方還很遠(yuǎn),耳邊卻清晰地聽到無休止地慘烈哀嚎。
那嗚咽的哀鳴聲,聽得我忍不住一個勁地打著寒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