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過如此哈
朝暉初升，學校一片祥和，初中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憂無慮又充滿驕傲的地方。
“這是昨天跟大家提過的新同學，畢詩雨，我們掌聲歡迎！”頭發(fā)干凈整齊、白色運動套裝，這是初中班主任孟時靖，程崢口中的老孟。
老孟說完帶頭鼓掌，臺下一片掌聲，甚至有調(diào)皮男生吹起口哨，老孟笑著示意安靜，笑著對著畢詩雨說：
“詩雨，自我介紹一下?！?p> 如果世間還有比父母對自己更好的人，那就是我們的老師，如果少年人生有燈塔明標，那一定也是我們的老師，尤其是那些真心欣賞自己的老師，我們會在往后無數(shù)個受挫的時刻，想起那些鼓勵：“少年可期”。
“大家好，我叫畢詩雨，陸游《劍門道中遇微雨》：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詩人細雨取詩雨，畢業(yè)的畢。”
哇！臺下一片叫好。
“當然，我爸媽都是農(nóng)民，取名字的時候想的不是陸游的詩，我爸說我出生時天空飄著小雨，他希望我能長成一個富有詩畫的女孩子，便起名詩雨，希望能與大家愉快相處！”畢詩雨落落大方，她不說沒人知道她是農(nóng)村來的，一片掌聲中走向座位。
今天天一亮，畢媛媛就張羅了一桌早餐，熬粥，做豆?jié){，蒸包子，煎蛋，還炒了個簡單的配菜，畢詩雨起來時，郭偉成剛洗漱完。
“今天第一天去學校報到，吃了早餐一起過去，去教務科報到完我們再去上班?！?p> “好，謝謝姑父?！?p> 餐桌上，畢媛媛給詩雨盛了一碗粥，又給郭偉成倒了一杯豆?jié){。
“今天詩雨第一天來這邊上學，是個新的開始，準備好自我介紹了嗎？一會老師準要你在講臺上自我介紹?！?p> 她說“新的開始”時，郭偉成下意識地心里一縮。
“姑媽別怕，臺詞我都準備好了，我就告訴大家我是：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的畢詩雨！”
夫婦兩人聽完，看了對方一眼，默契地想起兒子第一天上幼兒園時，兒子雀躍地說到：“媽媽，我要大聲告訴老師我叫郭意楠！”
畢詩雨感覺氣氛頓時有些過于尷尬，小心求證，妥嗎？
郭偉成突然覺得有些為難畢詩雨，艱難地維系著搖搖欲墜的家庭，對一個孩子來說，太難了。
“好，就這么說！詩雨古詩學得還不錯！”
“哪有，我專門查過的……”
課堂并沒有因為畢詩雨的到來而發(fā)生變化，簡單自我介紹后，老孟給詩雨一張新卷子便開啟課堂嘮嗑模式。
“單元測試效果非常不容樂觀呀，同學們，兩極分化特別嚴重，三位同學滿分：蔡妍妍、羅文斌，傅立民，不及格的四名同學，數(shù)量完勝呀！”
同學們看著自己的試卷，竊竊私語討論開了，程崢瞥了一眼紅彤彤的46，完蛋！史上最低分！卻忍不住笑了笑，想起用早餐時趙琬宜“謬論”：你是不是想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天生基因好，如常不上心還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不是不學不問也能及格！
果然！這一個月完全放棄學習的事實證明他程崢所得所獲都是靠自己的，這不，大學教授爹媽給的撐不住及格線呀！想到這程崢居然哈哈大笑兩聲，搖搖頭想“不過如此哈！”
“你，干嘛！”
程崢回過神發(fā)現(xiàn)同桌正神經(jīng)衰弱般看著自己，
“我居然說出來了？”
程崢不可置信地看著神情凝重的毛勝平，
“哈，我就說老程基因不過如此罷了！天生的就只能得個46分！哈哈哈——”
就怕安靜來得太突然，尤其是當自己就是那個帶來安靜的人，程崢囧得恨不得有個地洞鉆進去，對上老孟嚴肅的臉，程崢故作鎮(zhèn)定，慢慢站起來，勉強不失尷尬解釋道：
“我說，呃，這試題不過如此，我居然做不了……”
哈哈哈哈哈！課室中恢復了熱鬧，抹去前一刻的尷尬。
“坐下！好好上課！不及格還嘚瑟！”
這……
程崢摸摸后腦勺，干笑，敷衍地說了句“保證沒下次”便坐下了，仿佛剛剛發(fā)生的事情與他無關(guān)。
畢詩雨看著程崢，覺得很奇怪，成績爛成這樣還能調(diào)侃，也是服了，眼神不由自主盯著他看了看，不巧被發(fā)現(xiàn)了，隨之自然收回，不再理他。
程崢對上畢詩雨眼神，與夢中如出一轍，仿佛在質(zhì)問“你為何如此這般”，這個新來的女生不就是昨天幫忙撿球藍色衣服的女生嗎？穿上校服竟也如此青春活力，還沒看過哪個女孩子扎馬尾留劉海還能這么好看，傳統(tǒng)瓜子臉帶點嬰兒肥，瞧她全神貫注思考卷子，不就一張破卷子值得她這樣對待？那她昨天如此悲涼今天怎的又如此沉穩(wěn)了？罷罷罷！什么亂七八糟的，不過是一張卷子而已，不及格就不及格，又不能當飯吃！
程崢很少遇到這種欲蓋彌彰的事情，神吶！她居然愛看卷子！整節(jié)課，少年時不時偷偷瞧著新來的同學?？粗?，有一種天地間寧靜如此，仿佛時空再怎么翻轉(zhuǎn)停留，始終就有這么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真好！對，雷打不動盯著卷子的人突然感覺不對勁，扭頭看向左后方，程崢毫不掩飾笑著揮手打招呼。
畢詩雨不以為然，轉(zhuǎn)頭繼續(xù)聽課。
我去！現(xiàn)在插班生都這么驕傲嗎！打招呼也不回！程崢心里跌落一根羽毛，揮之不去。
每每遇上這種撓心的事，程崢習慣性甩一邊不再過問，理之不順，不如拋棄，影響心情的事得及時遠離，是程崢一貫作風。這回，算是跌了坑里出不來了，整天心神蕩漾。
“放學來我辦公室一趟！”桌子騰騰騰被敲響。
程崢抬頭一看，老孟自帶班主任威嚴不容侵犯的神情盯著他。
“聽見沒！”
“哦，好，孟老師再見?！睋]揮手目送孟時靖離開。
又是千篇一律的一天，好在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課，還能發(fā)泄發(fā)泄少年屈在心間的能量。
初中的體育課，管得并不嚴，一般上半節(jié)課體育老師組織放松活動，練習新課程，后半節(jié)課都是自由活動。以程崢為代表的男生喜歡打籃球，以蔡妍妍為代表的女生喜歡逛操場，當然，也喜歡八卦。
“程崢就是成績太差勁了，怕是看不上高中了！你看羅文斌傅立民多厲害，咱們班這前三寶座，常年屹立不倒！”
“那可不一定，妍妍你可要小心，我聽說女生到初二初三成績跟不上男生，這是有科學根據(jù)的，男生發(fā)育晚！”
“去廁所，一起嗎？”
“好，走吧！”
“我也去，等等我?！碑呍娪暄杆偌尤肱瑢W愛結(jié)伴去廁所的行列。
“詩雨你以前學習成績怎樣？”蔡妍妍好奇。
“還行，我們廣西小地方，以后還能不能繼續(xù)還行就不知道了，妍妍可要帶帶我！”畢詩雨說說出自己心底話，她確實是沒有底氣，畢竟北上廣這種城市，競爭激烈。
“老師還讓我放學后去辦公室，不知道會不會是摸底?！毙律M班，班主任自然是希望以最快速度摸查學生情況，尤其是在歷來看重成績的重點中學。
男生半場三人籃球賽打下來，恰好下課了，同學們陸續(xù)收拾書包回家，程崢意猶未盡，操場上又是鬧了幾分鐘，他慢騰騰回班里，邊擦汗邊拿起水杯咕嚕咕嚕干翻了小半瓶水，蓋好水杯，放進書包往肩上一甩，走向老孟辦公室。
辦公室開著門，空調(diào)冷氣呼呼往外蕩，程崢甚是涼快，聽見孟時靖對畢詩雨說：
“行吧，不管遇到什么難題，小雨都可以來找孟老師，試卷今晚做好了，明兒拿給老師瞧瞧！”
“好的，謝謝孟老師，那我先走了，孟老師再見！”說吧禮貌退下。
“路上小心，再見?！眱扇瞬虐l(fā)現(xiàn)杵在門外沒進門的程崢。
“孟老師，您好！”程崢站定，在等孟時靖喊他進門，少見的乖巧。
“進來吧”老孟吵門口揮揮手示意。
“注意安全。”再次囑咐撤退中的畢詩雨。
程崢迎面看著畢詩雨，這女生對他笑了笑，點頭就走了，程崢覺得似乎不夠，傻乎乎看著她離開。
“你小子這個月怎么回事！”孟時靖一改方才的溫柔，聲音直接提高了幾個度。
程崢笑了笑，解釋說：
“我不過是在用實際行動去驗證一下我爸媽基因強大程度，看看不學習，全憑天生的小聰明能考多少分，誰知就這水平?！闭f完嘴上還忍不住往兩邊咧開。
“那你有結(jié)果沒？有什么打算？”用程崢的話說，老孟也不是省油的燈，一針見血。
“學唄，還能怎樣！”仍然是一款漫不經(jīng)心樣式。
“你都懶成這樣了，竟還想繼續(xù)懶上幾個度，我看你就是想渡劫飛升上仙！知道你不在意用成績證明自己，難道你就不在意別人對你的期待？我都比你更在意你的前程！”許是哪一句話撮心頂肺，程崢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夢里那一雙悲涼責問他的眼，以及畢詩雨看他時事不關(guān)己的神情。
“給我一份卷子?！彼焓值?。
“什么卷子？！”老孟轉(zhuǎn)不過彎。
“你給畢詩雨的卷子，也給我一份?！?p> 孟時靖看著他，少年石頭也開始有反應了？
面不改色遞給他同樣的卷子，叮囑道：
“初一數(shù)學基礎(chǔ)知識測試，不懂來問我，回去！懶得跟你啰嗦?！泵蠒r靖假裝嫌棄。
“謝謝孟老師，老師再見！”程崢模仿畢詩雨的口吻，頑皮退場。
我們都曾年少，長大后才會明白父母恩師不過是希望少年們從少年事得到成長：有的人很乖巧，成績也很好，就像蔡妍妍，漂亮成績姣好的容顏，開朗性格良好的人緣，未來不一定山花浪漫，因為事件來了，它就是一個事件，不同的時空，不同的人，會給出不同的答案，我們同樣需要不同的答案，不必人人皆是蔡妍妍、羅文斌與傅立民，接納不同，讓人我們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