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總算做對了
夜間，趙琬宜與晚歸的丈夫說今天程崢課堂神經(jīng)質(zhì)的事情，還說這孩子回家吃了晚飯，像是痛改前非，居然回房做卷子，那是前所未有的。程永軍是覺得，孩子總有成熟的一天，突然變穩(wěn)重，定然是受什么刺激了，思考了一陣，問：
“老孟還有沒說什么？”
“沒有！只說這小子一個多月以來不思進取居然是為了看看不學習自己能考多少分，沒見過這么奇葩的?！?p> “許是發(fā)現(xiàn)不妥了，46分可是前所未有，以前怎么說也是及格線以上盤旋，這下可好，直接跌倒五十分以下，真不上進就沒救了！
趙琬宜特意把“沒救了”三個字聲音壓低，似乎被隔壁房的猴子聽見了就真徹底完蛋了。
“瞧你也神經(jīng)兮兮的謹慎樣，咱們生了個什么兒子你還不知道么，我一會去看看他，早點睡吧！”
趙琬宜給了他一個“你看吧你去看吧，反正我沒眼看”的神情便給自己貼上一片面膜。
程永軍太了解自己的太太，一改平時碎碎念碎碎念模式，說明那小子今天表現(xiàn)確實很反常。
煩惱對于程崢來說是不存在的。
從孟時靖辦公室出來，他勁直回家，扔下書包，去洗了個澡，換下一身臭校服，轉(zhuǎn)頭對趙琬宜說了聲，“吃飯再叫我”，只身鉆進雜物房，一口氣把初一到初二，三個學期的課本湊齊了，他看了看，這課本除了灰塵，還是嶄新嶄新的，腦袋瓜還不忘了給自己加戲：“看來老子真是浪費國家資源，對不住你們呀！”揮走書上死蟑螂翅膀，轟它們回房間。
“走了走了，本尊讓你們浪跡天涯許久，再不回來發(fā)揮余熱，朕的江山不保了！”
十分鐘過去……
“什么鬼，這玩意居然被寫進初一第一學期的課本？！”對著一堆公式、概念，程崢硬著頭皮往下念！
二十分鐘過去了……
“哦！原來如此！”好不容易弄懂公式運用模式，剛有點成就感，又感覺不妥！
半小時過去了……
“罷了，先做題！”對著四本教科書，程崢這個“帝尊”顯得有點力不從心，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上帝給了朕四荒，朕今日無心朝政，來不及一一探究起源發(fā)展，解決眼前問題較為重要！先做卷子！
一小時過去了……
試卷才完成一半……
老子不干了！程崢有些毛躁，不是所有過去落下的說撿起來就能撿起來的呀，就像后面幾道大題和拓展題，一籌莫展，怪誰？
“哼，怪誰？怪畢詩雨唄！憑什么瞧不起老子？！”
哈啾！哈啾！哈啾！！！
畢詩雨剛做完卷子，連打三個哈啾，居然有這么無聊的人，考個46分還嬉皮笑臉振振有詞，詩雨邊收拾卷子邊想。
程崢沒辦法繼續(xù)對著卷子，騰起身翻轉(zhuǎn)兩下，對著空氣連投三球。
“中！好球！”
“好球！”
“中！”
哐！程崢以為是中球后球框聲音，不料空中出現(xiàn)趙琬宜的臉，原來是開門聲音?？粗w琬宜欲言又止的樣子，程崢忍不住，問：
“趙教授有何吩咐？”
“吩咐你個大頭鬼！吃飯了！喊你三聲都沒回應，還以為你轉(zhuǎn)型升級攻卷子難題了，原來躲在這里打球！”
“有沒有被你兒子認真對待學業(yè)的樣子感動？”程崢一副嬉皮笑臉，不等趙琬宜回復又撒嬌道：
“媽，我餓了，今天吃什么？”
“吃西北風！”趙琬宜拍一下程崢的后腦勺，“做了你愛吃的糖醋小排?！?p> 母慈子孝的畫面感完全不會有人相信這兒子今天才領了個46分。
做完卷子，畢詩雨主動去廚房幫姑媽洗菜心，剝豆角。
“怎樣，今天還順利嗎？老師和同學都好相處吧？”畢媛媛早早下班，買好菜，等詩雨放學。
“很順利，沒有想象那么難，孟老師很友好，今天給的卷子剛剛做完。”畢詩雨回答。
“那就好，卷子都會嗎？要不要請個家教老師幫你適應這邊的教學？”
“姑媽，你瞧我是需要家教的人嗎？”畢詩雨開朗的笑臉讓畢媛媛感到莫名舒心，“我雖然初來乍到，但也不見得比他們差，今天的卷子我認真看呢，沒什么難的，姑媽就安心吧！”
“好，”畢媛媛欣慰地笑了笑，“很快就初三了，我還真怕你不習慣耽誤了學業(yè)?！?p> “不會，下次考個一百分給你看看，你就安心了。”
“行，洗手準備吃飯吧，還有個菜心就可以開飯了。”
“姑父呢？”畢詩雨疑惑，在他印象里，郭偉成可算是顧家的，能回家吃飯絕不拖延一分鐘。
“你姑父加班，我們先吃，給他留菜就好了?！毖粤T，兩人邊吃邊談些瑣碎，將就了一頓。
這邊，程永軍思索著今天項目研究報告，要看就十點半了，想著妻子剛剛的話，準備去看程崢。
剛走到門口，聽見門口有人敲門，但沒曾想程崢主動找過來了。
“爸，你在忙嗎？”
“不忙，進來吧！”
只見程崢有些猶豫，走進來，欲言又止的樣子。
“今天的事我聽你媽說了，你這邏輯還真就是個搞研究的料，懂得控制變量?！背逃儡娨娝圆恢纹?，便主動開了個口。
“爸，你別挖苦我，我那就是懶……”程崢自知在父親面前顯得幼稚，不敢理直氣壯承認，還勉為其難解釋起來。
“可這成績就擺在那里，你是不打算升高中了？”
“這不來求救程老師了?！背虓槹氤蠲伎嗄槹肴鰦伤Ｙ嚑?。
“哎，我可救不了你，別把指望放我身上。你的成績是你自己賺來的，不能道德綁架爸媽的?！背逃儡娬Z氣越來越認真，繼續(xù)說道，“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就是十年前，其次是現(xiàn)在，你現(xiàn)在播種還來得及，且看你自己行動?！?p> 程崢不語，以老程以往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不是應該出錢出資請家教報補習班嗎？怎的這般淡定？一時搞不清父母們在想什么。也罷，學習而已，小小乾坤，看程崢還不把它扭轉(zhuǎn)開來！
太陽升起來，又是新的一天，學校清晨依舊是陽光明媚，四處芬芳。
第一節(jié)是英語課，英語老師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畢詩雨的英語水平，第一個就把她抓起來。
“Read the words loudly ，please.”
畢詩雨站起來，用蹩腳的發(fā)音完成了單詞朗讀，只要不考聽力和口語，她英語絕對無敵了，畢詩雨口語真的很一般，在蔡妍妍他們眼里單詞可以不認識，一旦讀出來發(fā)音就應該準確無誤。大大方方的朗讀倒是讓英語老師十分中肯地贊揚了一番，是個人都知道，發(fā)音別扭就是別扭，程崢也是個人。
原以為發(fā)現(xiàn)對方弱點會彌補一下自己成績差帶來的羞恥感，當這些時機來臨的時候，程崢才發(fā)現(xiàn)那何止是彌補一下那么簡單，簡直就是興狂若喜好吧！她居然也有不被人看好的地方，與我又何異嘛！彼此彼此，都一樣！想到這一點，程崢竟然不知廉恥地笑開懷了。
下午自習，老孟通知畢詩雨帶著卷子去辦公室，半節(jié)課過去了，還沒回來。程崢居然有些坐立難安，她難道全都做出來了嗎？不能吧？絕對不能！思想斗爭了好一陣子，終于按耐不住，拿起卷子往孟時靖辦公室方向小跑而去。
從窗戶往辦公室里裝了裝，只見老孟一副兩眼迷離大加贊賞的樣子，恨不得把畢詩雨捧上展臺的模樣，程崢就知道，這女孩子的數(shù)學成就不俗。瞬間，像霜后的茄子，無精打采敲門。
孟時靖抬起頭，還沒從興奮中完全走出來，滿臉微笑春風得意跟程崢打招呼：
“哦，程崢來了，有什么事？”
我去！不帶這么欺負人吧！程崢心里想，人家再厲害也不是你教出來的，你春風得意個屁！
“我，那個，呃，昨天的卷子不大會，過來請教孟老師?！背虓樆卮?。
許是心情好，孟時靖竟然招呼他程崢坐下，沒錯，是親自搬了張椅子，笑瞇瞇請他坐下！程崢有種莫須有的慌張，小心翼翼挪動腳步。
“來，小雨也坐下?！泵蠒r靖說完，畢詩雨應了聲就輕輕坐下。
“謝謝孟老師?！蓖瑫r收拾了一下桌面草稿紙、卷子和筆。
“說吧，那里不大會，讓我們的詩雨同學幫你渡劫?！?p> 這話程崢一直記得，直至高中做題，遇到不懂或做不出來的題目，耳朵里都飄進了這句話：“詩雨同學幫你渡劫?！?p> 畢詩雨看著程崢的卷子，這何止是不大會，是完全不會好不好！對程崢本就沒有好印象，奈何在老師面前也不好有所表態(tài)，溫吞吞地誠心誠意為其解答。
“這道題其實考點是提取公因式，你先根據(jù)對題目的理解，寫出方程式?！?p> “嗯，對的，邏輯很清晰，那你看一下課本，最基本的方程式規(guī)范有哪些，用什么辦法把它簡化成規(guī)范的模樣?！?p> 老子邏輯當然好，你以為當教授兒子是白吃飯的！程崢心里時不時蹦些小嘀咕出來，只是他怎么敢說，面對畢詩雨竟然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委屈不能怒呀！
聽話地認認真真翻開書上例題，按照思路簡化方程。
“對的，你已經(jīng)基本掌握了這一題的解題思路了，試著用提取公因式的方法解這個方程。”
呼！一陣絞盡腦汁，解出來了！
“我瞧著是對的，你要不問問孟老師?！?p> 孟時靖一直忙改作業(yè)，實際一心觀察程崢表現(xiàn)，的確出乎意料，居然能沉下心來做大題了，也不得不贊揚畢詩雨的天生善于助人的氣場，十分強調(diào)這個“善”字，這一通引導循序漸進，深入淺出，真是個小妙人！
“嗯，總算做對了！”
程崢后來才知道，孟時靖的意思不止于肯定他做題沒錯，也是說他程崢醒悟過來是正確的，更指他對待程崢的教育教學方式上，總算找對方法了。
如果每個孩子都像程崢這般好命，還好看，或許成長會少很多悲傷，那些愛深夜看悲傷青春文學小說的孩子，也會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