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成功吃雞，殺雞是第一個步驟。
接下來總得收拾一下毛和內(nèi)臟，可就這屁那么大點(diǎn)事，齊子里都不敢下手……
“我不想要看見血淋淋的東西，救你的時候我心都差點(diǎn)涼半截?！?p> 燕君萊甚是無語：“沒那么夸張，頂多是我身上血多了點(diǎn)?！?p> “豈止是多，那個死人的血和你躺著的雨水坑流一起，差點(diǎn)沒把你淹死！”
殺人之后昏倒的燕君萊，泡在一灘血色雨水里，看起來比九機(jī)閣那個死人更像死人，差點(diǎn)沒把他給嚇?biāo)馈?p> “給我處理傷口的時候沒見你慫?！泵髅骶褪翘魰r候矯情……一個九卿一個衛(wèi)少均，再加上齊子里……天！她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一個比一個啰嗦，一個比一個娘。
“一個救人一個殺生，能比嘛？”
“你倒是占著理了，怎不見你入玄門。”
“你不入，我就不入。玄門有什么好，還是人世七情六欲，愛憎怨合我心意?！?p> 又一個高枝想落地，云羨泥，不知疾苦的家伙。
不和齊子里繼續(xù)貧嘴，燕君萊心知吃雞靠這人是靠不住，便“反客為主”安排他去升火燒熱水。
等到熱水來，直接把雞扔進(jìn)木桶里，滾燙半鍋水一勺一勺淋透雞毛，最后熱水剛好泡過整只雞。
不懼水燙手，泡了約莫半盞茶時間，將被熱水淹沒的雞拎起來扔石板上就開始拔毛。
她熟絡(luò)的手法，齊子里看得一愣一愣的，又見她將拔完毛的雞扔回石板上，一把菜刀就開始開膛破肚，嚇得立馬閉眼。
存心捉弄，燕君萊將一截未處理的雞腸在血灘中滾了一轉(zhuǎn)兒，然后手拿著伸到齊子里面前晃。
“睜開眼，讓我看看你是好膽還是慫包?！?p> “我……”齊子里頓時犯惡心，“死人腸子也不過如此，你真惡心?！?p> “沒呀……”隨即，她反問他：“你見過死人腸子？”
齊子里支支吾吾，“……你凈鉆牛角尖?！闭f完，轉(zhuǎn)身又去廚房燒熱水。
燕君萊回身目送他進(jìn)屋，有著些許嫌棄，轉(zhuǎn)念一想這哥們也挺可憐，不知遇到什么事有心理陰影了。
人嘛，情感豐富了難免會有些矯情，她如今多半算不得人，以前有懼怕的事物，也在胡瘋子一次又一次非人的折磨逼迫下，將那份恐懼化為不甘懦弱的英勇。
胡瘋子精怪算不得人，她亦如是，雖不能承師所有，但總得習(xí)其作風(fēng)三分。
……
屠戶不會做飯。將裝著雞肉的木盆重重放在灶臺上，燕君萊退到廚房角落的柴堆上坐著：“我不會做，你弄?！?p> 齊子里詫異，表情看起來不知是笑還是哭：“殺雞破肚你都會，怎么做成菜你就不會了。”
“無師自通……和殺人一樣?！辈幌牒瓦@小子說過往殺生事，燕君萊淡淡回應(yīng)，其實(shí)，是胡瘋子收拾牲禽，見多也就學(xué)會了。
幫不上忙也不想幫忙，燕君萊樂得清閑，坐在柴堆上揣著手，看著齊子里忙上忙下，不時撒些她不知道是啥玩意兒的粉末在雞肉湯里
……她懷疑這家伙乘機(jī)下毒，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香料。
“什么時候能好，我好餓，能不能給我點(diǎn)吃的先墊肚子?！?p> “吃什么？吃了等會兒你的肚子就裝不下雞肉。你身體虛弱，趁肚子沒東西喝一碗雞湯有益恢復(fù)?！?p> 都是借口……
“我覺得你就是想餓死我?！?p> 晌午，陽光熾熱，將原本青翠的草木曬焉巴，齊大廚的雞肉湯終于出鍋。
肚子已經(jīng)一天沒進(jìn)過吃食，燕君萊餓得前胸貼后背，坐在柴堆上打盹，聽見鏟子一下又一下剮鍋底舀肉的聲音，她猛地驚醒，隨即嗅見肉香。
雖是馬馬虎虎，可齊子里隨意弄出來的肉菜都比燕君萊好，只見滿滿一陶盆清燉雞，雞肉塊肉骨分離，油湯不渾。
燕君萊在四方桌前坐下，眼巴巴望著冒著熱氣的湯，饞得慌口水泛濫，伸手剛準(zhǔn)備拈雞肉，一些青色就在她眼前飄下落入湯中。
抬頭一看，原來是齊子里在撒蔥花……
管他撒蔥花還是撒砒霜，都跟她吃肉沒關(guān)系。
手不停，燕君萊拈了一坨雞肉塞嘴里，雞肉滾燙，不敢咬，又沒舍得吐出來，直燙得不停張嘴哈熱氣。
怪不得沒人愿意做餓死鬼，連死刑犯都有大肉的斷頭飯吃，這餓肚子真是最難捱之事。
齊子里在她面前放了一副碗筷，添米飯之后，又給她舀了一碗湯涼著。此時，這老兄在燕姑娘面前極其賢惠體貼，像極了平常人家的賢妻……
“慢慢吃，又沒人跟你搶?！闭f著，他將肉多骨少的雞肉夾燕君萊碗里。
“你手藝不錯，還挺好吃。”燕君萊敷衍似的夸獎一下后，便不再搭理齊子里，埋頭專心干飯，忙不迭一口雞肉一口飯。
素來斯文，齊子里沒動筷子，見燕君萊吃得香，慢慢露出笑臉，一口白牙十分矚目。
這家伙吧，雖然嘴欠了點(diǎn)，但人還是好的，就是燕君萊琢磨不清楚他目的，心眼也不少，雖他說自己不敢見血腥，但絕非純善之人。
能在她出城之后及時救下她，想必，平日里也沒少盯著……
飯后，燕君萊扔下一卓狼藉到屋檐下方，剛好在齊子里旁邊。他盯著泥地上的爬蟲發(fā)呆，她坐在地上背靠著墻剔牙。
早晨還有些冷，這中午太陽明晃晃刺眼睛，依舊燥熱。
坐了好一會兒，燕君萊終于將卡在牙縫里的肉撬出來，和細(xì)木刺一起插地上，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就往外走。
齊子里驀然回神，盯著她快走出院門才問：“你去哪兒？”
“紅娘子還在別人家借住，我去把她領(lǐng)回來。”
這馬是沒良心的，在放它在別人家住幾天，怕是都不認(rèn)她了。
“你知道這里離遂城多遠(yuǎn)嗎？”換而言之，你找得到去遂城的路嗎？
燕君萊回身，聽他繼續(xù)說道：“你消失，葉京塬的人在遂城方圓十里找你，連狗窩都掀?！?p> 真當(dāng)她不要面子，不挑地兒躲狗窩？燕君萊翻白眼，隨即頭也不回?cái)[手，“多謝你雞肉，我去去就回?！?p> 齊子里愣了一下，隨即起身跟上：“我信你個鬼，你防我就跟防官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