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后，燕君萊沒有棄糞潛逃，而是繼續(xù)拉著糞，慢悠悠往河西村趕。
收糞的老頭，真住河西村，真叫老王頭，只有這個所謂的侄子是假的。
中午那會兒，她擱巷子里好言好語相勸小投資大回報的生意，哪知老頭不屌。
眼看老頭太倔，事沒法談，便把人捆了，連人帶糞一塊拉到更偏僻的巷子深處去。
被綁到四下無人的地方，老頭不信也得信，他一個臭收糞的，真被劫了……
在嘴巴里堵著的爛布條取出來后，他簡直不敢置信，但還是磕磕巴巴問：“丫頭……劫我，你圖啥？”
他一個老農(nóng)，收點糞養(yǎng)土，順便掙點小錢……骯臟的活計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偏偏今天碰到一個奇葩。
燕君萊一時無言：“……”
圖你一車糞，圖你拉糞不賺錢。
“你的糞給我，我給你錢。這生意怎樣？”
妥妥的穩(wěn)賺不賠。
老頭似乎明了：“噢，原來你也是想拉糞回去養(yǎng)地呀！那你家在哪兒，近的話我給你拉去……
“我自己拉，連糞帶車我都要?！?p> “遠的話得加點錢……啊？”
連車也要？
糞雖然不值錢，可馬值錢。
“我的馬不賣，雖然寒磣，可就指著它能拉貨?！?p> 今天碰到這事兒接二連三太離奇，老頭一時沒緩過神來，這時，燕君萊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遞到他面前。
大手筆，估摸著有十兩。
在老頭期翼注視下，她緩緩收手握住銀子，正準備用勁兒，想了一下又將銀子完好放到老頭手里。
本來想著捏碎點，可如今全城都是她的通緝令，還是低調(diào)些，不顯武力。畢竟，通緝令上的賞金，可比十兩銀子多百倍不止。
“這是定錢，我會把馬車都還回去，到時，還會給你十兩銀子?！?p> 老頭拿著銀子沒說話，傻傻望著燕君萊，馬值錢，但馱貨的矮腳馬頂多值幾輛銀子。
他這把年紀經(jīng)歷的事兒多了，雖腦子反應慢沒緩過神來，但也清楚天上也不會掉餡餅。
這時，燕君萊又問：“老伯，你姓甚名誰，家住哪兒？我好把馬車還回去?！?p> 老頭疑慮太多，不想說。
況且，只有仇家才會刻意關(guān)心對方家在哪兒。
“丫頭，我們……沒有什么恩怨吧?！?p> “你認識我嗎？”
老頭搖頭：“……不認識?！?p> “那好，我也不認識你，只看到你是拉大糞的，我饞這大糞了?！?p> 他愣了……
“那你說，這糞除了澆地外能有啥用?！?p> 狐疑的看了一眼燕君萊，老頭把銀子給揣懷里：“河西村，老王頭?！?p> “河西村，老王頭……”重復著老頭的話，燕君萊點頭，背著手走到馬車邊上，打量上面的糞桶。
轉(zhuǎn)眼，正喜滋滋抱著銀子啃的老頭身子一歪就往地上倒去，燕君萊給的那錠銀子仍在手里捏著，表面坑坑洼洼遍布好幾個牙印。
這丫頭穿著普通，看起來就窮，從她手里出來的銀子難免會被人質(zhì)疑真假。
所以老頭要咬了試一試，咬一口不行。
而燕君萊見著銀子上咬下的痕跡，不由感嘆，老頭一把年紀牙口真好……
雖然受死老鬼影響，她做事不光明，但不至于缺德，對一走路都哆嗦的老頭下手。燕君萊只是怕老頭壞事兒，所以把他打暈了，然后拉著糞出城。
況且，最后傳出去搶糞……也不好聽。
傍晚，燕君萊已出城許久，老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破爛的柴房，身上裹著燕君萊的外衣，其次便是厚厚的稻草。
愣了一會兒，他手忙腳亂摸身上，除了脖子疼之外沒有事，燕君萊給的那錠銀子也在身上，另外還有一封信。
……
出城后，燕君萊趕著拉糞的馬車前行，一路慢悠悠卻不曾停過。
天轉(zhuǎn)眼就黑，雪在夜里下得更大，不再是如沙子一般的小粒，借著風勢直往臉上來。
可不比烏蘭郡那般荒涼，遂城周邊村落密集，隨便一個村子換到烏蘭郡，都是十里八里唯一的鬧市。
一人，一馬，一車糞。
路過的人嗅見味，十有八九是捂鼻趕緊走過，生怕多呆一刻，那味道就熏身上去。
夜色里，隱約能看見風雪樹影后，或遠或近有窗欞里的點點燈火，忽明忽暗時隱時現(xiàn)。
聽到陌生動靜，有人戶家養(yǎng)的狗開始吠。
因為是遂城周邊，冬日，天剛黑，路上仍有少許趕路的人，行程安排不周，這會兒忙著找落腳地。
只有燕君萊是不慌不忙，很快，這條路前后只剩她一人，遙遙盡頭是一片昏暗。
天完全暗下來，人戶亮著的燈火越來越少，四下任何聲音都很清晰。
她倒想一路不停的走，她抗凍耐餓，可馬不行。
感覺到馬兒逐漸吃力，燕君萊停下，一把抹去臉上的雪水，站起身觀察四下的環(huán)境。
又走了一小段路，在一山坳處停下，此處剛好背著空蕩蕩的平地，左右也有樹能避風擋雪。
將就，總比雪里站著好。
路上又有趕路人來，好幾個人，還有馬蹄聲，但聽走路的動靜，不急。
隨后，燕君萊把馬從車架子上解開，放它去吃附近的草，怕它跑了，就把繩子栓樹上。
她在路邊忙活著，趕路的人慢悠悠來到了山坳這段路，然后，停了下來……
趕路人的動靜戛然而止，四周剎那寧靜。
于是，燕君萊停下手上的活，扭頭看去。
雪夜里視線看不開，對面不一定能看清她，但她能看清對面大致的情況，這邊她一個人，對面五個人，牽著兩匹馬。
不由地讓人困惑：咋了，是屁股大坐不下嗎，下那么大的雪有馬不騎，非得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