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諱不宜出,怪人怪事多。
這不,燕君萊就遇到一伙傻逼。他們氣息渾厚,或是腳步輕利,一聽就是練家子,不是野路子的小毛賊。
深更半夜,皇都外的荒郊野村,大雪紛飛,她擱路邊栓自己的馬,領(lǐng)頭的男人死死盯著她的臉,忽地皺起眉頭來。
也不曉得,她這張快被胡子遮完的臉,何以惹得老兄多看。
察覺到路上直勾勾的注視,燕君萊只覺莫名其妙,雖默不作聲繼續(xù)栓自己的馬,但心里已經(jīng)開罵。
缺蛋閹孫,砍腦殼死的,**腦殼有包,大半夜狗都睡了還蹦跶出來,找*吃?
她腦袋上沒寫“燕君萊”三個大字,改容換裝后比男人還粗糙,不至于隨便就把她認出來,更何況還是大晚上,隔著密密匝匝的雪都沒有走近。
總不至于,是看上那兩桶糞……
這個說不清楚,不排除真有奇葩。
……
栓馬的繩子在樹樁子上繞了好幾圈,穩(wěn)穩(wěn)打上結(jié)。然后,她拍了拍不干凈的手,慢慢抬起頭來,終于用正眼看這伙人。
鬼迷日眼盯她那么久,意圖不軌是板上定釘了。
隨著夜深,雪越來越大,像苞米那么大一團,密密麻麻從天上落地上,不知不覺,草木樹枝已覆蓋白霜冰雪。
撣去身上的雪,她背手往前走了兩步,隨即左腳往前一落,胯一歪,吊兒郎當看著對面幾位兄弟。
燕君萊脾氣不大好,開口就想罵,但對方?jīng)]等她先開口,對面一個人卻吊兒郎當先開口。
“小子,你車里裝的什么?”
“……”
“老實把東西交出來!!”
“……哦?!?p> 嚯,真盯上糞了。
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馬車上的大木桶,很納悶……那么大的味兒聞不見?
那股味兒可一刻沒消停,一直往桶外散。
“車上什么東西??!”
想了想,她答道:“糞。”
“別嬉,老實回答?。 ?p> 燕姑娘誠實,奈何對方不信,也不知是不是走江湖經(jīng)常被騙,戒備心那么重。
能怎地,成全他吧。
“……好東西。”
“什么好東西?”
聞言,燕君萊怪嫌棄瞥了一眼糞桶:“不好說,反正不值錢……也就花了二十多兩銀子?!?p> 二十多兩銀子也不少了,夠頂尋常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
“我瞅瞅就知道了。”
說著,這個人真賤笑著走過來,同伙就擱邊上笑嘻嘻看戲。
沒有一點被害人該有的膽怯緊迫,她反而跟沒事人一樣氣定神閑,抱著手往邊上挪步,給賊人讓道。
可憐這傻賊,沒腦筋,同伴也不靠譜。
他很快就走到馬車邊上,估計是速度太快,擱跟前兒也沒聞見味兒,抬手就欲掀那臭蓋子。
木桶怪臟,若是白日能看見通身上遍布陳年累積的污垢,可這老兄鼻子不靈,眼睛也不敏。
“真想看,先捏著鼻子好些……”
燕君萊好易提醒,但話沒說完時,蓋子已經(jīng)被打開。
前言說了這賊兄眼睛不好,開蓋兒后居然踮腳湊近桶口欲瞧清里面的東西,隨即,一股臭氣撲面而來,熏得人眼睛睜不開。
“我草……”
猛覺不對兒,他張嘴一聲大罵,哪知身后人原地躍起就是一腳橫掃過來,速度太快,連飄在半空的飛雪也被逼向前。
賊兄只感覺腦后倏然出現(xiàn)一股涼風(fēng),隨著“嘭”一聲,不聞罵聲,只剩下悶在水里那種唔唔冒泡的聲音……
糞水溢出了一些,那股令人上頭的臭味已飄散開。
事發(fā)突然,傻賊的同伙頓時傻眼。
而燕君萊眨眼間就已輕飄飄落回地上,出手如飛燕凌空一般矯捷,干凈利落,一個多余動作都沒有。
荒草上的雪一碰到就落鞋尖上,轉(zhuǎn)眼融化浸透單薄的鞋面。
碰上硬茬了。
路上幾位老兄猛然回過神來,出身撲到燕君萊跟前來,紛紛揮拳出腳。
正前方,燕君萊原本呆滯的眼神剎那凌厲,身子微微后仰避開拳頭,很順暢蹬腿送出一腳,正中一位離得最近的莽漢心口。
莽漢原地起飛,硬當當砸地上,壯碩身軀卷縮成一團哀嚎。不一會兒,其余幾位哥們兒也陪他滿地打滾,痛苦哀嚎。
哀嚎聲此起彼伏,其中還參雜著刺耳謾罵,無非就是與狗相關(guān)的詞,比如狗*的……
地上的雪雖然不多,但草沒過腳背,現(xiàn)在鞋濕得差不多了,有點凍腳趾頭。
將濕了的腳在小腿上蹭了蹭,燕君萊慢悠悠走到領(lǐng)頭那男人身邊,冷冷俯視。
“自報家門。”
“干嘛搶我的糞?”
他非但不報,嘴還如扎糞桶里一般臭,用爛俗的話謾罵燕君萊。
而其余人聽到燕君萊的話,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家兄弟伙“中大彩”,不由地犯惡心。
至于腦袋扎糞桶那位老兄,被同伴及時救下,攤在車邊有氣出沒氣進,鼻腔、嘴巴時不時流出和著糞的污物來。
這貨不識好歹,燕君萊也不客氣,一腳踩在他臉上。
濕透了的鞋底帶著厚厚的稀泥雜草,碰到男人臉上,冰得他渾噩中一陣激靈,腦子也清醒一分。
沒容他舒坦,臉上的那只腳的重量隨即就如巨石一般沉重,腳的主人卻漫不經(jīng)心的口氣威脅著:“信不信,你的腦袋瓜會爛?!?p> 男人也是條漢子,半張臉被陷進泥里,憋得滿臉通紅,眼珠子都快爆出來,愣是強撐著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