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不是什么脾氣軟和的人,那男子可能傲氣慣了,頭一次有人敢沖撞他,他白凈的猛地臉一沉:“關(guān)系大了,萬一是什么來路不明的人怎么辦?”
江驊挺直了身子,帶著笑與之直視,他反問:“這世上哪有什么來路不明的人,每個人都是有身份的,你也是,我也是?!?p> 男子臉上不再掛著笑,心里的不喜有多三分,所有人都尊著他敬著他,這人是個什么身份,接二連三頂撞他:“你是個什么東西,和我相提并論?!?p> 江驊冷笑,這人一定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子,還是那種被嬌慣了的。見這人氣急敗壞,江驊心頭不由一陣快意,他就喜歡他這種自以為高貴的人,眼里噴著火想咬他,卻自譽身份奈他無何的樣子。想到這里,江驊繼續(xù)逗著他:“誰還不是個東西,我是人!”
見說不過利嘴的江驊,男子險些咬碎一口銀牙,他望向四周找著幫手,而王端等人卻自顧自的低頭喝酒吃肉,眼也不抬,顯然不想理這位驕縱的貴門“嬌”子。
傲氣男拍了一下桌子,氣勢洶洶地站了起來,他指著江驊:“你可知本公子是誰?竟敢如此羞辱本公子?!?p> 傲氣男一口一個本公子,不止江驊厭煩,張君正兩人也聽得皺了眉。江驊忍住笑,茫然搖頭:“不知道,你又沒給我說過你是誰,我又怎能知道你是誰?我不是也沒給你說過我是誰,所以你不是也不知道我是誰嗎?”面不紅心不跳,利利落落的說完這么一段繞口令,江驊成功的把在場的人怔住,所有人都望向了傲氣男,很好奇他要怎樣回擊江驊。
男子緊緊捏著手,江驊這人口齒伶俐肯定不簡單,他想得這般復(fù)雜,殊不知江驊只是在胡攪蠻纏逗他玩兒。
傲氣男瞪著江驊:“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奴才,你在陸世筠身邊身份肯定不低吧!”傲氣男觀察著江驊的神色,他等著這人暴跳如雷,露出丑態(tài)。
把有身份的人比作奴婢,要是一般的人肯定會覺著受辱,沉不住氣,然而江驊是個例外,因為——他臉皮厚,更不在乎嘲諷中傷。兩人口語交鋒,看得張君正和韓生心起熱氣,暗自給江驊打著氣。
江驊冷冽一笑:“閣下說對了,除了皇室中人,誰不是奴才,左相是,左相手下的人亦是,我見閣下氣度非凡尊貴無比,莫非——”說著,話音略頓,江驊緩緩說道:“閣下是皇族中人?”剛開始,傲氣男聽見江驊在夸他,陰郁的臉色一瞬間亮了起來,不過當江驊再度開口,他的臉色慢慢變得慘白。
不止傲氣男變了臉色,在場的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氣,雖大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但這么大張旗鼓的提起皇室的事,亂逆之事扣在頭上,難免心驚。
傲氣男努力裝作淡然的樣子,但他說話時地結(jié)巴出賣了他的心虛:“我,你,大膽,你休要胡說?!蓖掏掏峦陆K于說完了一句話,傲氣男忍著怒意,心里對江驊已經(jīng)有了殺意,但又不能奈何他,因為這是在吳國。
簡單幾句輕輕松松殺了傲氣男的銳氣,江驊很大氣地?zé)o視他的眼刀子,也沒再回擊他,氣氛冷了下來,他自顧自來回蕩著杯中的酒,這酒很香,醇正的香氣光是聞聞便醉人。張君正和韓生垂眸,本本分分的當著江驊的下屬,幾人都在等著外面的動靜。
見兩人不吵了,王端抬眼望向江驊,瞇了瞇眼,他指著張君正:“你,出來!”好一會兒了,自幾人進來后,他就覺著張君正很眼熟,但一直都想不起他是誰。
江驊順著王端指著的方向,一回頭,便看見低著頭瞪大了雙眼的張君正。張君正有些害怕,這人是個狠角色,屠殺流民的官兵多是他手下的人,在江陵那日他也看見了王端手起刀落,拿著一把快刀是如何把人當蘿卜砍的。
江驊望了望王端,然后望向張君正,他直接無視掉張君正眼里的求助,冷著臉吼道:“將軍叫你呢!堂堂一個大男人,慫個什么勁,滾過去?!?p> 被江驊那么一吼,張君正因害怕麻了半邊的身子有了知覺,他低著頭快步走到了中間,穩(wěn)穩(wěn)站著,因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江驊手下的人,沒有江驊的命令,他是不能給王端下跪的。
望著這個凌弱的少年,王端的臉上沒什么表情:“抬起頭?!睆埦痤^,雖上了山瘦了黑了,但一雙清明的眼是沒有被改變的。
腦中快速閃過什么,王端努力想著,他扶額,朝張君正揮了揮手:“回去吧!”話落,張君正舒了一口氣,邁步往江驊的方向走著。這時,王端迷惑的眼中出現(xiàn)一絲亮光,幾乎是下意識朝已經(jīng)往回走了好幾步的少年喊道:“張君正?”
聽見自己的名字,張君正沒反應(yīng)過來,他不知王端是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了,還是在試探他。終歸還是個少年,遇見這種情況,身子跟不上腦子的反應(yīng),他的身子僵住,腳下的步伐也亂了。張君正雖只是亂了一步,但王端是什么人?他是戰(zhàn)場上走過來的殺神,眼敏手疾是十多年的浴血奮戰(zhàn)留下的習(xí)慣,絲毫不含糊,他抽過旁邊的刀便向張君正的后背扔去。
被王端的動作嚇到,傲氣男睜大了眼,其余的人也震驚的望著這一切。因為十里寨的人行事謹慎,暫時還沒人有抓到過他們的尾巴,外人對于張君正的名字,幾個月前十分熟悉,因為江陵大街小巷都貼著他的畫像和告示。時間是會淡然一切的,也或許是人腦子里裝著的東西太多,幾個月過去了,提起張君正,他們還得思考一會兒,才能不確定的說出這人是誰。張君正——那個攜著萬人書進平都后卻做匪的張君正嗎?所以眾人不知為何,明明是江驊和傲氣男在拌嘴,王端又為何突然為難張君正。
“?!钡囊宦暎冻?,沒見血,感覺到被人拉著手臂,隨之眼前一花,待回過神時,張君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江驊護在了身后。他探出頭,四下望著,傲氣男旁邊的柱子上插著一把刀,正上方,王端冷著臉,其余的人,不會武的縮身躲著,會武的拿著武器防備的看著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