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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相逢,燦若星辰

第11章 鬼寨(二)

與君相逢,燦若星辰 小十二呀呀呀 4062 2021-07-16 19:03:23

  黑云弊日、墨色遮山,尚未日落天光便黯淡下來,雷雨前的空氣格外悶熱,整個苦竹寨仿佛是一個大蒸籠,讓人透不過氣。

  駱汐先再次查看了那些被蟲控制的死尸,然后四處走動,圍著寨子布下攝邪符箓,寨內(nèi)也按八卦方位布好了法陣,一般邪祟便不敢來犯。

  行至山勢較高處,豁然開朗——山林陰翳、青瓦斑駁。駱汐駐足欣賞這片絕景,心情爽快了不少,便自然說道:

  “那些人應(yīng)該跟尉遲正豪一樣,早就被蠱蟲控制。他們死后尸體就自然變成了蠱蟲的容器,被施蠱者隨意操控。能同時控制這么多蠱蟲,此人看來是苗疆的高手。”

  “貧道下山只為尋道,并無解救蒼生之大志。這件事就請顏將軍稍后調(diào)查清楚,以免更多無辜的人受害。貧道擇日啟程返回巫峽,若有什么新的消息自會傳信給將軍?!?p>  顏辰沉默。風(fēng)掠過林間,樹葉搖曳,他額前垂下的發(fā)絲隨風(fēng)而動,墨云似是飄入了他的眼眸,眼神愈加深邃。

  他聲音低沉:“那你為何來苦竹寨?這條路并非去巫峽的良選?!?p>  駱汐不答。

  身前的男子頓了頓,目光澄澈:“顏辰,字瑞白。京城人士,奉旨駐守南境的懷化將軍。也不全是假話......抱歉?!?p>  看著面前這一臉視死如歸表情的大個子,駱汐生生憋了一口氣,幾乎快要內(nèi)傷了。

  “少自作聰明了。在散花茶坊我就知道你有隱瞞,一個京城來的少爺怎么可能手上全是長兵磨出的老繭。貧道慈悲,看破不說破,就看你要演到幾時?!?p>  聽聞此言顏辰著實是懵了。他就是如此自信,以為隱瞞身份天衣無縫,如今知道早就被戳穿,深受打擊,不由得露出了極其失望和委屈的神情。

  駱汐無奈又翻了個白眼。她胸?zé)o大志,只想在望月觀安靜飛升,南宮列仙。結(jié)果被迫入世,本來可以靠著卜卦賺點盤纏和師兄辦完事早點回師門,沒想到遇上了這么大一個劫。

  “駱汐,道號星回?!?p>  聽到這句似是沒有情緒的話,顏辰低頭淺笑:“你這不是也沒告訴我真名嗎?”

  他那雙好看的眸子正視駱汐,英氣十足的眉眼此刻如夏夜微風(fēng)般溫柔。眼前的女子一陣局促,感到耳朵微熱,抬手摸了摸耳垂降溫。

  霎時,她懸在空中的手停住,目光微沉。

  一時辰前,婉安瞧著眾將士已都安頓下來,疏林留在祠堂守著,便背上竹簍上山采藥。為照看幾十名傷員,身上帶的草藥已經(jīng)用完。此地山靈水秀、滋養(yǎng)萬物,正好可以給之后行路補給一些藥物。

  天色瞬息萬變。她出門時天邊剛顯墨色,等她進山后剛找到幾株接骨草,便雷聲轟鳴、亂雨紛飛。須臾間天地?zé)o界、云霧繚繞,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

  正巧前方有一間小院子,婉安便不管不顧沖了進去,到屋檐下全身已經(jīng)濕透。她把采草藥的竹簍放下,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水,眼前總算不模糊了。她朝四周看了看,屋子似乎無人。是了,大部分村民都逃難去了,這里哪還會有人。

  排除叨擾了屋主的擔(dān)憂后,婉安便把發(fā)簪取下,任由濕發(fā)披散下來。估摸著夏日驟雨來的快去的快,她便坐在門邊,纖足輕晃,甚是愜意。

  這時,屋側(cè)傳來木板的嘎吱聲。

  有人!

  婉安立馬警惕起來,手上的銀簪微微握緊。

  此處不應(yīng)有人,莫非又是走尸?她屏住呼吸,而一個高大的人影從屋后走了出來。

  屋外嘈雜的雨聲仿佛靜止了一瞬。

  趙瑾煜挺拔俊逸,一襲群青色素袍,腰束玉帶,那雙撩人心魂的鳳眼冷峻審視著眼前的女子。

  “在下暫借此屋避雨。不知姑娘是?”他面色冷漠,但言語卻不失禮數(shù)。

  婉安眨了眨大眼睛:“璟……璟王殿下?”

  瑾煜一怔:“你認(rèn)得我?”

  婉安急忙起身,朝瑾煜行了一禮:“御史唐惜文之女唐婉安,見過殿下?!?p>  原來是唐家小姐。瑾煜記起小時候曾在上元慶典上見過婉安幾回,印象中的這位唐家小姐總是身著華服,蓮步清移,和那些總喜歡纏著他的名門閨秀不同,常是一個人靜靜在旁邊看書。

  而此時眼前的女子和記憶中相差甚遠,身穿素雅的水紅色紗衣,青絲如瀑灑在肩上,水氣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不施脂粉卻有黛色,一雙大眼睛清澈動人,像是出水的芙蕖般令人疼愛。

  見瑾煜并無反應(yīng),表情嚴(yán)肅,婉安心想或是太過失態(tài),連忙背過身去,用簪子隨意挽了個發(fā)髻,幾縷發(fā)絲被她撩到耳后。

  “不知殿下到此處所為何事?”婉安只能先找個話題打破沉默。雖然她這個御史之女在這個荒山野嶺采藥也是夠奇怪的。

  瑾煜似是思緒被拉了回來,示意婉安不必多禮,和她一起在門沿坐下,眼前是滂沱大雨。

  “我來此是為了尋一位好友,碰上大雨,只好找了這間空屋避一避。”

  婉安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瑾煜右手。須臾后,她垂目說道:“殿下手臂可是有傷?”

  瑾煜驚訝:“你為何知道——”

  還未等他說完,婉安便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臂,揭開長袖,只見一道猙獰的青紅色瘀傷從手肘蔓延至手腕?!爸还治易约禾恢?jǐn)慎,進山時被落石砸傷了手。”瑾煜也不再隱瞞。

  而婉安則冒雨跑到院子里,在水缸邊尋找著什么,瑾煜正想去幫她遮下雨,她已經(jīng)拿著一個大圓石回來了。從竹簍里拿出幾株接骨草,用石頭搗碎,然后取出一塊干凈手帕,鋪上搗爛的接骨草,包扎在瑾煜的傷處。

  “還好沒有骨折。治挫傷扭傷接骨草還得需要幾味藥引,但這些減緩疼痛足夠了,之后配好藥愈合也會快一些?!?p>  瑾煜垂眸,看著這張集中精神為她包扎的側(cè)臉,一本正經(jīng)說著藥理,發(fā)絲從耳邊垂下也絲毫不在意,睫毛上的水珠如珍珠般閃爍。

  “你還會醫(yī)術(shù)?”瑾煜饒有興趣問道。

  “我從小跟著翰林良醫(yī)段越澤學(xué)醫(yī)。只是師父一身絕學(xué),我只學(xué)了點皮毛,沒少挨他老人家罵。”婉安說起師父,眼睛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瑾煜暗想:原來是段老頭的弟子。那老頭勸他吃藥都兇神惡煞的,何況是對自己門下徒弟……

  婉安包扎完,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抓著瑾煜的手臂,連忙松手道歉:“我為人診治習(xí)慣了,方才唐突了,請殿下見諒!”

  “無礙?!辫想m神色沒有變化,但語氣中已無疏離。

  “你我年紀(jì)相仿,不必拘謹(jǐn)?!?p>  兩人交談之時,雨勢已漸漸緩和。一盞茶工夫便撥云見日,雨霽天明,屋檐掛著的水珠閃閃發(fā)亮,陽光溫柔地撒在兩人身上。

  “你剛說的好友,可是顏辰將軍?”婉安問道。

  瑾煜點頭。他知道顏辰已到達苦竹寨,若唐婉安在此處已有些時日,遇上顏辰也不算意外,而他和顏辰情同手足在京城里也是人盡皆知。

  “顏將軍一行在祠堂休整。我們現(xiàn)在回去應(yīng)該能見到他。”

  說罷兩人便趁天晴踏上了返程,一路上婉安把苦竹寨發(fā)生的種種事情給瑾煜講了一遍。雖然這位皇子跋山涉水來找人也是充滿謎團,但瑾煜不提,她絕對不問,對道長和蠱蟲的事情也守口如瓶。

  只不過這兩人在山上晃了半個時辰,依然沒有回到寨子。

  瑾煜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確定來時是這條路嗎?”

  婉安眉頭緊蹙:“我記得是這條路啊……我們再試試這邊吧!”

  一柱香后,兩人走回了原地。

  瑾煜腹誹:這姑娘怕是不太識路……

  正當(dāng)璟王殿下還在認(rèn)真思考如何能活著走出這片樹林時,遠處浮現(xiàn)出一黑一白兩個身影。

  他將手放在佩劍上,站到了婉安身前。

  當(dāng)身影逐漸清晰,他松了口氣。那一身玄衣的正是他那好兄弟顏辰,但旁邊一襲白色道袍的女子是何人?

  顏辰那好眼力自然是看到了這位璟王殿下,驚嚇之余無奈扶了扶額。

  這家伙當(dāng)初故弄玄虛,說什么很快會再見面,原來是神不知鬼不覺跟著他來西南了??!

  駱汐本來怕婉安有危險,青霜劍都要出鞘了,后來看顏辰這別扭的神態(tài),似乎是認(rèn)識的人,一顆心便落下了。

  顏辰一個箭步向前,長臂勾上瑾煜的肩膀就拉到一邊去,留下駱汐和婉安兩人面面相覷。

  顏辰笑容僵硬,壓低聲線:“好哇,趙瑾煜,您這一聲不吭背著兄弟我跑過來,真行啊……”

  瑾煜神色自若:“來看看風(fēng)景?!?p>  顏辰:您當(dāng)我傻是么......

  兩人膠著之時,只聽婉安說道:“星回,方才大雨,你們有沒有淋著?”

  “無妨。找到了避雨之處,而且——”

  “此處還有一個活人?!?p>  婉安大驚。這人間煉獄般的鬼寨竟還有活人!

  瑾煜這時才看清女道士的相貌——肌若寒霜、眸似冷月,白衣襯得她更加清冷,眉眼間又有凌厲之氣。

  這讓他想起一位曾經(jīng)有過一面之緣的女道長。也是如此高潔脫俗,宛如夜晚的蓮花,純凈而堅韌。

  顏辰一拍腦門,發(fā)現(xiàn)自己顧著敘舊,竟忘了急事。旋即領(lǐng)著瑾煜和婉安來到附近一個十分隱蔽的洞穴,里面的景象讓兩人大吃一驚。

  一個蓬頭垢面、干削瘦弱的女子正跪坐在地上不斷抽泣,旁邊的草席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瘦得骨頭上只剩薄薄一層皮,臉已經(jīng)完全凹了進去,眼神渾濁,嘴巴微張,似乎只剩最后一口氣。

  婉安立即上前查看。這老人應(yīng)是和其他村民一樣中了蠱術(shù),不知是多強的意志力才挺了下來。

  看婉安神色凝重,旁邊的女子聲音沙?。骸拔掖蟮€有救嗎?”

  這女子雖然臉上全是臟污,辨認(rèn)不出容貌,但眼睛卻爍爍有神。婉安確定病因后,便看了眼駱汐。駱汐自然領(lǐng)會了用意,輕步上前,俯身用手指聚集靈力畫出符箓,輕念咒語,片刻之后,和方才走尸體內(nèi)一樣的蠱蟲從老人口中爬出,化為灰燼。

  “病根已除,但身體是否能挨過就看他造化了。”

  女子被蠱蟲嚇了一大跳,冷靜下來后聽駱汐說祖父無礙,立刻破涕為笑,給駱汐磕了好幾個響頭。

  婉安心中一酸,連忙扶起女子,輕聲說道:

  “別擔(dān)心,我懂醫(yī)術(shù),一會給你祖父配些調(diào)理的藥物,慢慢修養(yǎng),定能轉(zhuǎn)危為安。”

  女子淚眼婆娑,看著婉安的眼神充滿感激。

  駱汐垂眸,沉默片刻說道:“方才我們聽到東北方有哭聲,循著聲音便找到此地。雨停后想回祠堂找你來瞧瞧,沒想到路上碰見了你……和這位公子?!?p>  駱汐本意是對婉安說,突然想起還多了一個人,便向瑾煜頷首一禮,兩人三言兩語自我介紹一番,也算是認(rèn)識了。

  那女子抹了抹眼淚:“阿昭多謝諸位恩公。前陣子我們村子不知染了什么怪病,得病的人跟瘋了似的,然后沒過幾天就死了。村民說是中邪了,都往外跑,連自己的親人都不顧!大爹爹也得了這怪病,我想帶上他走,那些人怕受連累,竟……竟然讓我把他埋了!我實在沒辦法,只好帶著大爹爹藏到山上,過一日,是一日……大爹爹平日待他們那么好,這些可惡的人,一定會遭天譴!”

  說著女子眼中又泛起淚光,婉安連忙安慰。

  顏辰兩手抱在胸前,思索良久:“阿昭姑娘,你們一直呆在這陰濕的洞穴里也不利于你祖父養(yǎng)病,不如隨我們?nèi)ド较蚂籼冒差D。那里都是我們同行的人,入夜后你們也比較安全?!?p>  阿昭似是聽到了甘泉之音,立馬撲到顏辰面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真的可以嗎?您大恩大德,阿昭無以為報——”

  打住!這姑娘是要作甚?

  顏辰立馬退后幾步,拉開距離,應(yīng)付般笑了笑。

  晦暗的山洞響起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治病是婉安,驅(qū)邪是貧道,顏將軍這大恩公當(dāng)?shù)每烧嫒菀装 !?p>  “不如就請你把老爺子和這一堆家當(dāng)背下山吧?!?p>  顏辰:我又做錯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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