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開始表演

　　溫若棠輕輕閉眼，昨天晚上的那些被研究過的數(shù)字在腦海中還有不少存留，一一飄過，等她睜開眼時，已經(jīng)是胸有成竹。

　　她轉(zhuǎn)身面對大家，飛揚的寬袖若漫天云彩，光是窈窕的身段就讓人深陷其中。

　　“各位，方才陸夫人說我們將軍府摳門，那么摳門就得有摳門的樣子，我家的賬冊，我能全部背下來，尤其是和陸家之間的賬目。”她轉(zhuǎn)頭，目光透著帷帽都頗顯凌厲，“陸夫人，你想聽嗎？”

　　說“全部”，自然有夸張，但氣勢上一下又漲了幾分。

　　陸夫人有些慌，但她長到這個年紀，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會去背賬本，想了想還是說：“你別胡言亂語，瞎說的話我是不信的！”

　　“好，好一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睖厝籼那辶饲迳ぷ?，她知道，這會兒該她登臺表演了。

　　“去年七月十三，陸家以要消暑買冰為借口，從將軍府支走白銀五百兩?！?p>　　“去年九月初三，陸家以陸清徽將要游學(xué)，家中周轉(zhuǎn)不開為借口，從將軍府支走白銀七百兩?！?p>　　“去年十月二十五，陸家送回白銀二百兩，說此錢作為聘禮的一部分。”

　　“去年十二月十五，陸家以要給陸清徽鋪路為由，要求我父親一同出錢，支走白銀三千兩?！?p>　　“今年元月初三，陸父陸母攜子登門拜年，給我封了二百兩紅包，拿走我父所封五百兩紅包?！?p>　　“今年三月十六，陸夫人獨自上門，以陸家要籌備婚嫁物品，一時周轉(zhuǎn)不開為理由，向?qū)④姼ё甙足y兩千五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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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的越多，周圍的人神色就越憤怒，陸夫人的臉色也越來越鐵青。

　　這么聽下來，將軍府不是嫁女兒，是找了個時時刻刻需要供奉的祖宗??！

　　陸夫人找不出其他話反駁，只能大聲喊道：“假的，你說的都是假的，這些往來，我也可以隨隨便便說出來?！?p>　　溫若棠道：“我可以讓婢女立刻回去取賬本來，正好咱們就在京兆府門口，直接拿進去給府尹大人看看，想來賬本上都記得清清楚楚，府尹大人也能辨出真假！”

　　“沒錯，我們將軍府從來不怕對賬?！鼻謇实哪新晜魅朊總€人的耳中，溫亦涵大步走來，把溫若棠拉到自己身邊，小聲說，“笨阿棠，大哥都說了這件事會幫你解決的，你怎么還親自下場？”

　　溫若棠有了依靠，傻傻地笑起來，“這不是怕她說得太多，敗壞我們將軍府的名聲嘛！”

　　溫亦涵疼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從身后的小廝手上拿過賬本，高聲道：“我家小妹本不想步步緊逼，奈何陸家定要將事情鬧大，我們將軍府雖從不惹事，卻也不怕事，賬本我已經(jīng)帶來，陸夫人，我們這就請府尹大人升堂斷案吧！”

　　陸夫人啞口無言，半晌才死死扭著手里的帕子說：“你們有備而來……以多欺少……今日我家中還有事，改日再和你們算賬?！?p>　　她埋頭就想走，可周圍的人興致已經(jīng)上來了，如何能放過她，直接筑起了一道人墻，七嘴八舌地“勸阻”。

　　“哎呀陸夫人，人家賬本都帶來了，你也折騰這么半天，不會就這么結(jié)束了吧？”

　　“就是啊，我放著家里的活兒不干，炒瓜子都買好了，你就給我看這個？要不要我?guī)湍闱霉陌?？?p>　　“都說陸公子一表人才，陸家家底豐厚，陸夫人，別再藏著掖著了，趕緊拿出你的家底給我們看看?。　?p>　　溫亦涵暗暗好笑，低聲對溫若棠說：“這些圍觀百姓，暗諷起人來也十分厲害?！?p>　　溫若棠連連點頭，“是的，一看就是常常蹲守在一線的吃瓜群眾，都是老陰陽家了?！?p>　　“何為一線？何為吃瓜群眾？何為老陰陽家？”溫亦涵拋出疑問三連。

　　溫若棠意識到自己失言，“哎呀”了半天，解釋道：“這個‘一線’，就是打仗時前線的意思，如果把看熱鬧比作戰(zhàn)場，站在最前面看熱鬧就是‘一線’，至于吃瓜群眾……”

　　說真的，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叫吃瓜。

　　還好就在此刻，人群里擠出來一個臉色煞白的陸清徽，拉著陸夫人就往外走。

　　溫亦涵上前一步，抬手阻攔，“陸公子，事情還沒解決。”

　　陸清徽低著頭，“將軍府已經(jīng)占盡上風(fēng)，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溫亦涵的口吻冰冷，“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應(yīng)該送給你母親?！?p>　　陸清徽咬咬牙，回頭看向陸夫人，斥道：“娘，這樣鬧下去，丟的終究是我們陸家的臉！”

　　聽到兒子的斥責(zé)，一直頂著一口氣的陸夫人滿臉通紅，眼里似乎都有了淚意。

　　陸清徽拱手，向四面八方躬身，“讓大家見笑了，我向大家保證，也向?qū)④姼ＷC，以后我娘再也不會出來鬧事。”

　　言罷，他再度拉著母親往外走。

　　這一次溫亦涵并未阻攔。

　　沒有熱鬧可看，人群漸漸散去，溫亦涵與溫若棠同上馬車，一道回家。

　　“可憐天下父母心?！睖厝籼娜滩蛔「锌?。

　　溫亦涵笑道：“你也看出來了？”

　　“嗯，擺明了今日陸家故意派陸夫人來鬧，就是怕咱們私下里找陸清徽的麻煩，可到了最后，只有陸夫人一個背鍋?！?p>　　溫亦涵點點頭，“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此事已經(jīng)被圣上知道，圣上說，年輕的時候，小打小鬧都很正常，不能因為一時的意氣毀掉一樁婚事，讓我們不要再想著解除婚約。否則按爹的脾氣，今天一紙新的退婚書已經(jīng)甩在他們面前?！?p>　　“圣上這么閑嗎？連臣子兒女的婚事都要插手。”溫若棠憤憤，“圣上是不是看我們溫家不順眼??！”

　　“沒到不順眼的地步，不過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罷了，陸家不僅不能給將咱們?nèi)魏沃Γ€會拖后腿，圣上樂于見到將軍府結(jié)下這樣的親家?！?p>　　溫亦涵看著妹妹眉頭都擰住，使勁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笑道，“不過這些都不是你擔(dān)憂的事，你不是說了嗎，大不了一輩子不嫁。圣上那頭，爹和我都會想辦法去爭取的，只要我們忠心耿耿為大錦，圣上定會松口?！?p>　　“我才不擔(dān)憂嫁不嫁人呢……”

　　溫若棠小聲嘀咕，心里卻在想，溫家得留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