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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養(yǎng)成手札

第六章 辰時一刻

祭司養(yǎng)成手札 吃桃的妖 2511 2021-06-22 15:18:36

  無相殿在仙門中的地位幾乎同九重神宮平起平坐,歷任大祭司也都同神宮中那位有所交集。自仙門開創(chuàng)以來,歷任大祭司身邊隨侍六位神官,六位神官原就是歷任大祭司親自選中培養(yǎng),自新任大祭司繼位,六位神官便從此忘卻姓名,拋卻前身,只以天地春夏秋冬六字為名。

  沒有人知道歷任大祭司應劫羽化后的隨侍神官都去了哪里,無相殿的眾多藏書中也沒有記錄。他們何處來,何處去,成了迷。

  “少司命?!?p>  “少司命!”

  “怎么了?”少淵被天官的聲音拉回神思,順著天官目光轉頭,入眼是一百九十九層玉階,玉階層層遞上,盡頭上是巍巍莊嚴的無相殿。如今玉階下抬眼,隱約望見晨霧繚繞間無相殿高挑入云的檐角輪廓。

  天官提醒她道:“少司命神思游離天外,注意腳下,切莫栽了跟頭?!?p>  少淵看著眼前玉階,只覺雙腿軟的站立不住,一百九十九層玉階,需得靠她一步一步走上去,她修為低微,此刻體虛力弱,施展身法更是勉強,只有靠這先天帶來的兩條腿。

  真真是下山容易上山難。

  小人兒扭頭看看身旁天官,無力訕訕道:“天官叔叔,你先回殿中同師尊復命吧,我、”小人兒咽口唾沫,“…隨后就到。”

  天官心知她原由,朝她揖揖手,展開身法自去了。

  小人兒走了不到十階,便一屁股坐在玉階上,兩手捧了腦袋,沉思起來……若是此刻她下山逃跑……少淵甩甩頭,摒棄腦海中這個荒誕愚蠢的想法。

  她不是沒有想過逃離師尊的魔爪,而是她逃離過,卻發(fā)現(xiàn)一切不過都是徒勞無益。

  山下村鎮(zhèn)外是一眼望不見邊的歸墟海,海中有妖獸藏匿,以她能力想要渡海去往凡世,不過是去為妖獸送口糧;再者說來,她哪怕是離開了歸墟海,以師尊手眼通天之能,尋她不過是時間問題,找著她之后又免不了責罰。到那時她只怕就真成了仙門的笑柄。

  正沉思著怎樣才能躲過今日一劫,耳邊忽然落下師尊的聲音,杳杳如隔云端,卻帶著熟悉的潤澤,嗓音清越似玉石相擊;可聽慣了這嗓音的人,卻深深懂得此刻這聲音中帶著怎樣刮人切膚的單寒。

  嗓音飄在耳畔,似諄諄善誘:“若辰時一刻未曾在無相殿中看見你的身影,無相殿后院的水缸,今日便由你挑來歸墟海水填滿?!?p>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是師尊一貫的作風。

  少淵抬頭看向東方,太陽已探出半個日頭……如今已是卯時過半。

  朝陽初升,透過山澗嵐霧落在無相殿前一百九十九層玉階上,照著玉階上哼哧哼哧卯足了勁向上攀爬的小小少司命。

  晨間微涼,少淵散亂面頰的發(fā)絲卻懸掛上蒸騰的水汽,眼看日頭寸寸爬上來,少淵腳下步子愈發(fā)忙亂。

  無相殿后院的水缸是個永遠也填不滿的窟窿,看似不過一人高的大小,內(nèi)里卻有乾坤。挑再多的海水,永遠也是差缸口三寸,那三寸仿佛是歸墟海的三寸,終究沒有滿溢的時候。

  殿中長老曾言她是千年不世出的天命之人,生來便是下任大祭司的不二人選??墒菚r日漸多,莫說別人不信,她自己都已不能夠相信自己,她自記事起便拜在師尊座下,可領悟修煉卻稍顯遲鈍,莫說領悟三千大道,便是儲存靈氣如今于她而言尚且還是個難題。

  及到如今,莫說騰云駕霧的神通,便是御劍飛行尚且不能,上山下山全賴她這四肢健全的小胳膊小腿。

  據(jù)說斷定她是千年不世出的天命這個言論是從九重神宮傳出來的,自她被師尊抱回無相殿,這個傳言就在仙門中流傳開了。

  辰時一刻,不多不少,爐中香灰落盡,少淵也癱軟在無相殿門檻內(nèi)。

  眼前飄過墨色衣袂,少淵屏息抬眸,正待哀哀戚戚百轉千回的喚一聲師尊,卻在看見秋官那張木訥的面容時頃刻轉為了尷尬,“秋官叔叔……”少淵抬眸四下搜尋,殿內(nèi)空蕩,不見玄色衣袍的熟悉身影。

  “師尊不在大殿?”

  秋官看著她面上擰巴糾結的神色,刻板的眉梢微抬,染上幾分笑意,朝她拱手道:“座上在后院,特地讓屬下過來告知少司命。”

  少淵扶著門框站起身子,朝秋官道了謝,踅身折入后院。

  穿過花廳長廊,無相殿的后院極寬敞,庭中植了不少翠竹,竹影深深一路蜿蜒到蓮池邊。蓮池中修筑六角飛檐湖心亭,師尊常在亭中教授她課業(yè),正當春夏交替的時節(jié),湖中荷葉或展或舒,鋪了滿池。

  少淵掃眼看過空空湖心亭,又將目光探向湖對岸依水而建的寢殿,透過院門,遙見寢殿門扉半合,窗欞緊閉,正疑惑師尊在不在寢殿,就遠遠看見春官一襲水色長衫從殿內(nèi)退了出來。

  常年在無相殿內(nèi)當值的,只有天官春官和秋官,地官常外出處理山下事物,夏官和冬官更是一年見不了兩次面,總也在外奔波。

  等春官走遠,少淵躡手躡腳趨到門邊,扒著門扉覷眼去瞧,殿內(nèi)垂下層層云紗,有些暗,看不真切里邊情景,小人兒將身子往前探,本想看的清楚些,結果門扉并未合實,她往前一探,身子卻隨著雕花門啟開,趔趄著摔進殿內(nèi),摔的五體投地。

  “半旬未見,徒兒是愈發(fā)知禮守時了,晨昏定省還行如此大禮,真真是折煞為師?!痹萍喯马懫饚熥鹨蝗缤諉魏ひ簦瑤е鴰追炙丛犨^的沙啞,卻平添蠱惑。

  少淵聽得她師尊這話,十分無力的抽抽眼角,復整頓情緒,面上哀哀戚戚百轉千回的抬頭喚道:“徒兒給師尊請安~”最后的字眼拖出綿長音調(diào),又是稚嫩的童嗓,聽來仿佛是模仿戲臺上唱曲的調(diào)子,險些讓殿外掃地的男巫笑出了聲。

  少淵倒是十分不以為意,反正在無相殿眾人眼中她向來就是個不著調(diào)的,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就豁出去這張臉皮又如何。

  半晌也沒聽見響動,少淵自覺爬起身掀開身前云紗探進去腦袋,嗅到云紗下飄來熟悉的香氣,清苦細膩,冷冽襲人,少淵聳聳鼻頭,深嗅一口,復哀聲長喚:“師尊……”

  甫一抬眼,她余下的話就這么卡在了嗓子眼里;云紗帳下師尊閑倚美人榻,似睡似醒,眉尾斜飛,眼眸半睞,高挺鼻梁下唇瓣緊抿,玄色衣袍垂落榻沿,衣襟微散,露出一痕白皙鎖骨。殿外攜來清風,吹起他垂落烏發(fā)。

  仙門萬人敬仰的大祭司就這般閑來無事的躺著,修長指節(jié)揉按額角上跳動的青筋,似乎十分頭疼。

  少淵望著重華略顯蒼白的面容,憂切道:“師尊可是身體有礙?莫不是閉關修煉出了岔子?”

  斜倚榻上的人驀然抬首,廣袖迎風隨著他伸手的動作幾乎拂到她面上,白皙修長的指尖只差寸許便點著她鼻梁,“你……你看看你,可有半分少司命的模樣?”

  少淵低頭看遍自己衣衫,心下猶疑不定……除卻破了些臟了些,倒也并不十分礙眼吧?重華見她沒有半分自知之明,指尖慢點,在她面前凝出一方水鏡。

  衣衫襤褸的少司命攬鏡自照,瞧著水鏡中那個蓬頭垢面,衣衫破爛的身影,鏡中人瞠目結舌的模樣仿佛無聲的嘲諷。

  ——她就頂著這副模樣進了無相殿,還一路尋摸到師尊寢殿,讓師尊親自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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