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妹夫委實(shí)貧窮

　　謝家商號赫赫有名，經(jīng)營種類繁多，每日賬目流水上的靈石銀兩不知凡幾，光是底下報上來的賬冊都需要專人查看，因而日常習(xí)慣也都極具煙火氣。

　　新婚第二日，便要像凡間百姓的規(guī)矩那般，拜見父母親人。

　　謝朝雨的衣裙妝容一早就定好了，不消一會兒就收拾齊整。

　　倒是葉無諱。

　　謝朝雨坐在外間廊下，竹陰里支著一張小桌，桌上擺了幾碟干果，一壺花茶。

　　謝朝雨撐著腦袋，剝小果子，自己吃一顆，往面前的池子里丟一顆，引得各色魚兒爭搶，漂亮的尾巴拍起沁涼的水珠。

　　好慢啊。

　　男人出個門，為什么比女孩子洗頭洗澡化妝換衣服用的時間還要來的久？

　　有小侍女捧著玉盤出來尋她，“仙子?！?p>　　“好了？”

　　小侍女搖搖頭，欲言又止。

　　謝朝雨看向侍女手中托著的水藍(lán)錦袍，“是不喜歡衣服顏色？”

　　“本來都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但仙君看到這件衣裳”，侍女開始模仿葉無諱，叉腰罵街：“我葉狗蛋只是她買回來的妾室罷了，她就是想要我暫時替代私奔的劍修前任...”

　　謝朝雨：“......”

　　謝朝雨進(jìn)屋，葉無諱，啊不，現(xiàn)在腦子壞了，按他自己說的得叫葉狗蛋，正負(fù)手站在窗前，微微昂著頭，背影透出一股看似凄涼心酸、實(shí)則無病呻吟的氣息。

　　謝朝雨上前，拍拍狗蛋高大寬闊的肩膀：“怎么了狗蛋，日觀天象嗎？今日適合給爹娘敬茶?！?p>　　葉無諱幽幽看過來，“你的心，好狠毒?！?p>　　謝朝雨：“我又做了什么？愿聞其詳?！?p>　　快讓我聽聽，你又給我編了什么故事。

　　葉無諱眼神控訴，指責(zé)她：“既然是帶我見爹娘，為何要拿你前任穿過的衣裳來羞辱我？呵，衣不如舊，人也不如故罷了?！?p>　　謝朝雨：“這么說，天底下穿水藍(lán)袍子的難道都是我前任？”

　　還講不講道理了。

　　葉無諱：“我不聽，你在狡辯！”

　　謝朝雨決定給他點(diǎn)顏色瞧瞧，讓他葉狗蛋知道，誰才是真正當(dāng)家做主的。

　　便拿過侍女手中玉盤，“咚！”地一聲，擱在葉無諱面前。

　　“你到底穿不穿，要么光著，要么馬上選好收拾完出門！”

　　葉無諱眼皮子跟著那盤子一抖，又臭起臉，瞪謝朝雨一眼，拿起衣裳，嘴里嗶嗶賴賴往屏風(fēng)后走，“穿就穿，你兇什么，盤子砸了手是想要我心疼嗎？可惡的奸詐女人...”

　　侍女小聲對謝朝雨笑道：“仙君今日雖不講理，但比前幾日更惦記您了”

　　謝朝雨心累，擺手道：“東西收了歇歇吧”，你這是幻覺。

　　好好的姑娘，被葉狗蛋使喚傻了。

　　.

　　本應(yīng)辰時出門，但葉狗蛋百般折騰，待二人登上離開湖心島的小舟，已經(jīng)快要巳時。

　　落燕山莊面積極大，占據(jù)了上陵城外西方的一大片仙山。

　　謝莊主夫婦住在主山，平日里各山之間往來，皆由御獸院圈養(yǎng)的云鶴沿著固定路線運(yùn)送。

　　謝莊主與夫人在殿內(nèi)等候多時，眼看著日頭漸起，謝莊主三杯熱茶下肚，打發(fā)謝逢君：“去看看，是不是遇到事情耽擱了?！?p>　　妹妹結(jié)契，謝逢君這幾天連軸轉(zhuǎn)，比當(dāng)事人還要勞累，這會兒正得閑，歪在椅子上拿他那大戒尺拍小核桃吃。

　　“不去?！?p>　　腰酸背痛的，管人家小夫妻閑事，不如癱著。

　　謝夫人慈愛看他：“你可有走得近的姑娘？”

　　猝不及防被催婚，謝逢君戒尺砸了手。

　　“英年早婚不適合我。”

　　謝莊主嗤笑。

　　“家里還等著成親的，就你年歲最大”

　　謝夫人補(bǔ)充，“凡間兩百歲，能有十代人，為娘只是想要第三代。”

　　謝逢君核桃也不好吃了，“大哥呢？”佛修還了俗也能給您造個大孫子啊。

　　謝夫人嘆息：“你大哥存不住錢?！彼髢鹤幼吣亩纪霞?guī)Э冢砗蟾蝗焊F師弟，誰家姑娘看得上。

　　謝逢君：“說到窮...”

　　謝朝雨和葉無諱并肩走進(jìn)來。

　　謝逢君想起私下聊天時，葉無諱向他展示的光禿禿錢袋子，在心里補(bǔ)充：我妹夫委實(shí)不富裕。

　　.

　　葉無諱穿著那身水藍(lán)衣袍，銀白的發(fā)束在身后，用過魂玉之后，他整個人健康了不少，今日稍加打扮，越發(fā)顯得容色殊麗、氣質(zhì)卓絕。

　　看起來，倒是一點(diǎn)也不像全部身家只有幾百靈石的人。

　　與謝朝雨站在一起，當(dāng)真是一對璧人。

　　只是張了嘴——

　　“葉狗蛋，拜見父親、母親?！?p>　　“......”

　　殿內(nèi)一靜。

　　方才耳朵似乎壞了。

　　謝逢君：“葉什么？”

　　謝朝雨搶答：“小名，家人叫著親近些?！?p>　　謝夫人大風(fēng)大浪見多了，親切招呼道：“都坐，你大哥也快到了，今日一起說說話?！?p>　　謝大哥穿著一身洗舊了的僧衣，進(jìn)來之后先朝眾人行佛禮，而后非常自然地掏出幾串珠子，依次給家人們戴上。

　　就很像，謝朝雨沒穿越之前，在車站或是火車上被假和尚強(qiáng)買強(qiáng)賣手鐲玉佩。

　　這生意大家已經(jīng)習(xí)慣了，熟練掏靈石。

　　謝大哥又掏出幾串，擱在一旁。

　　謝夫人：“你弟弟們也有？”

　　謝大哥點(diǎn)頭，數(shù)了七串，遠(yuǎn)嫁的二妹，二妹夫，不在家的四五六七八弟弟，個個不落。

　　謝莊主木著臉，遞給他一袋靈石，謝大哥眉開眼笑，喜滋滋收起來，光頭霎時明亮了幾分。

　　這模樣，唉。

　　謝夫人心疼道：“娘過幾日再給萬佛寺捐些香火錢?！?p>　　謝大哥走到大殿中央，挽起袖子，扎好馬步，當(dāng)下就要表演一個徒手擊穿地板。

　　一起手，就被謝逢君抱住。

　　“大哥不用客氣，一家人，這點(diǎn)靈石應(yīng)該的！”

　　于是謝莊主又送出一袋靈石，避免大兒子當(dāng)場拆家。

　　謝夫人在神識里悄聲對他說：“對比之下，無諱這葉狗蛋的小名也挺順耳。”

　　謝莊主：“這些年辛苦夫人了。”

　　家里熊孩子沒一個省心。

　　.

　　“下月便是燕池大比，你們兄妹幾人早做準(zhǔn)備...”

　　謝莊主口中的燕池大比，是謝家十年一次的弟子比試，條件很寬泛，除了不得超過五百歲這一項，只要參與者是元嬰期或以下修士，便都可以報名，表現(xiàn)優(yōu)異者獎勵豐厚。

　　這般弟子比試，謝莊主一般只在開幕與頒獎時出現(xiàn)。

　　修士按照修為深淺，分為煉氣、筑基、金丹、元嬰、化神、合道、渡劫、大乘、飛升九級。

　　當(dāng)下修真界，大乘者寥寥無幾，渡劫期修士也是鳳毛麟角，化神、合道者便是各大宗門的門面人物，一般年輕弟子，三百歲以下能得金丹，已然可稱之為才俊。

　　至于飛升，數(shù)萬年間還僅有傳聞，并未見過誰真正做到。

　　殿內(nèi)幾人中，謝莊主夫婦俱是化神后期，葉無諱為化神初期，謝朝雨兄妹三人則是元嬰修士。

　　燕池大比雖說是落燕山莊弟子比試，但謝家歷來兼容并包，對于別派弟子也單設(shè)了獎項。

　　謝朝雨幾人各有師門，若要參與，其一，是與山莊各院長老一起參加弟子考核評定；其二，便是作為參賽者，以師門弟子的身份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