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要飯養(yǎng)哥哥
人們總愛給遠超一般水平的事物冠以“神”的稱號。
落燕山莊富庶一方,祖祖輩輩經營累積,天材地寶靈石法器不可計數(shù),若將天下財富十等分,謝家起碼占據(jù)了三分。
即便是這樣,在認識葉無諱之前,上品靈器便是謝朝雨所見過的最厲害法器。
葉狗蛋將劍收好,兩人還得去找謝莊主。
謝朝雨一路走著,心緒實在難以平復。
腦子里各種念頭紛雜,謝朝雨問:“你小時候批過命嗎?”問完又覺得白問了,葉狗蛋都不記得自己是誰了,怎么可能還會記得算沒算過命。
狗蛋茫然搖頭。
“為什么問這個?”
謝朝雨嘆氣,“我們認識將將三個月,我甚至就可能見識到了兩把神器...”
不過也能說得通。
但看葉狗蛋這過分貌美的一張臉、獨一無二的霜白發(fā)色,謝朝雨伸手摸摸狗蛋光潔白皙、觸感微涼的下頜線,由衷贊嘆:“這拿的妥妥是天選之子的劇本?。 ?p> “何謂天選?”狗蛋將她的手拿下來,握在手心里。
謝朝雨向他解釋:“就是被上天選定的人,比如大家一樣修仙,但有的人就是特別優(yōu)秀,總能占盡天時地利...”
“就像話本里那種,他往出一站,渾身上下都是主角光環(huán),大家直呼‘比不過比不過’的人?!?p> 狗蛋不信:“你覺得我像?”
謝朝雨開他玩笑:“舍你其誰,你可是要做殺豬仙尊的人!”
“......”
已經漸漸習慣被她笑鬧,狗蛋如今怎么也生不起氣了。
葉狗蛋抬頭看了一眼似乎很遙遠的天際,又看向身邊抱著自己胳膊前行的謝朝雨,嗤笑道:“大道無情,若真偏袒一人,世間法度規(guī)則又如何能存續(xù)。”
謝朝雨詫異,“...你還記得自己叫什么嗎?”
這話,帥是帥了,但就很不像區(qū)區(qū)葉狗蛋能講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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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長已經被黑甲衛(wèi)領到了主山正殿,事關神器,謝莊主正在親自與他說話。
謝朝雨和葉狗蛋到時,便見三哥站在殿外,整個人沒骨頭一樣趴在欄桿上,用戒尺拄著下巴,不時呵呵哈哈傻笑。
古里古怪。
謝朝雨輕手輕腳靠近他,猛地一巴掌呼向三哥后腦勺。
還沒挨到,謝逢君就一個激靈蹦跶了老遠。
“做什么做什么?歹人!休想害我!”
謝朝雨被橫眉怒視,嘿嘿笑。
“里頭說什么呢,看把你樂的。”
咧著嘴巴子活像個大馬猴。
謝逢君招手,叫他倆湊近些,指著里面叫他們也聽聽,“你哪里找來的活寶,這道長真有意思!”
殿內,謝莊主與道長相談大約甚歡。
謝莊主:“道友可知那是何寶物?”
道長:“知道知道,這塤可寶貴了,年紀一大,夜里便睡不著覺,你猜怎么著,我一吹這東西,心里默念快困快困,不消一盞茶,睡他個天昏地暗,沒到三天喊都喊不醒!”
謝莊主:“...我是說,道友知道這塤是什么法器嗎?”
道長講故事:“知道知道,我年輕時在西鄉(xiāng)尋仙緣,一日遇見幾歲孩童賣祖?zhèn)鲗毼镌岣?,大熱天的,孩子爹躺在地上也不是個事兒,長蟲了都,五兩紋銀,寶物歸我,孩子也賴住了我...”
謝莊主:“寶物便是這梨塤?”
道長:“就是這東西,說來也是玄妙,有了這塤,夜里睡覺總愛做夢,一夢就是吹喇叭吹嗩吶,再不就是拉二胡,不管城里誰家紅白喜事,我人沒去,夢里卻是必定到場,一吹就要到天亮,醒來時懷里總揣有饅頭...”
“......”
謝朝雨逐漸表情麻木,故事講得裹腳布一樣長,半天說不到重點,這道長怕是凡間說書講話本專門水字數(shù)騙錢的吧。
一個時辰過去,謝朝雨換著腳蹲在殿外,腳麻了。
狗蛋貓在她旁邊,都快要睡著了。
偏生謝逢君攔著他們不讓走,“急什么,再聽聽,就要說到重點了!”
殿里傳來道長激昂起伏的聲調,“說到這黑云,那可謂是生活所迫哇,回想當年,窮酸老道士,破落小孩子,要飯一晌午,肚里無余食。怎么辦呢?嗐,城外錦鯉池,肉多還無刺,此時若天黑,偷它幾條吃!”
謝朝雨試著從這邏輯不太明顯的打油詩里總結,“他的意思是,他在白天偷魚時需要黑暗的環(huán)境,心里這么想,再吹塤時,就真的制造出了黑夜?”
“好家伙,這是阿拉丁神塤啊!”
葉狗蛋不認識這位叫阿拉丁的神,“...是器靈。”
謝逢君對道長話里的信息不感興趣,他只欣賞人家瞎扯淡的能力。
里頭打油詩不斷,天完全黑透,謝莊主才將重要信息全部問完。
已經確定梨塤不一般,道長便不安全,謝莊主邀他在山莊暫住。
謝逢君高興,主動上前,發(fā)出了友好邀請:“一見如故,不如同住?”
這種押韻的說話方式,道長聽著就很親切,高興答應,并為自己爭取福利:“實在不富,可包食宿?”
謝逢君對新朋友欣賞極了,拍他肩膀,壕氣干云:“全是俗物!”
二人押韻而去。
謝朝雨和葉狗蛋進門見老父親。
謝莊主在喝茶,方才話說的太多,口干舌燥。
“爹,此事可信嗎?”
謝莊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人是古怪了些,但道心澄明?!?p> “聽他所言,梨塤似乎已經有了器靈?就是不知道器靈在哪里...”
謝莊主頷首,他已經猜到了什么,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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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時過后,巡山弟子打著更,沿山間小路愜意前行,嘴里哼著歡快的小調,真是美麗的夜晚?。?p> 天際明月高懸,不知何時,山間濃霧漸起,似有看不見的風穿林而過,竹林里蟲鳥聲驀然寂靜。
“噗——”巡山人手里的風燈,輕輕滅了。
人也軟倒在厚實干燥的枯葉中間,悄無聲息。
黑夜的氣息,從山間蔓延到湖心小島上。
葉狗蛋睜著冷靜的一雙眼,銳利的視線刺穿黑霧通向窗外,無聲啟唇,勾起邪肆的笑:“他來了”。
謝朝雨給他傳音,“來我們這里做什么?快,閉眼裝睡!”
二人收斂氣息,靜靜躺在紗賬里,呼吸綿長平緩,似是睡得很沉。
那把白日里躁動過的劍,此時就擺在窗前桌上。
來人半點不注意動靜,大膽地順著窗戶縫隙,“嘎吱”一聲推開。
劍上纏著的布條被慢慢解開,一雙手在劍身上摩挲,劍也跟著顫動,發(fā)出微微嗡鳴。
“哥哥...”
劍更躁動了。
那人想要把劍抱起來,但腳都踮起來了,咬牙“咿呀!”,沒成功。
“哥哥,你吃得好胖?!?p> 劍扭動,不滿。
“哥哥,你跟我走吧,我要飯養(yǎng)活你,不會叫你餓肚子的...”
劍扭動的更劇烈,拒絕。
謝朝雨悄悄放開神識,看著窗前的背影,與葉狗蛋對視,一時皆是無語。
那背影忽然察覺了什么,轉身朝床的方向看來,床上兩人一動不動,那人湊近了,掀開紗帳仔細觀察。
眼睛閉著,是乖乖睡著的,放心了,紗帳又被放下。
他走回窗前,努力勸說扭動的劍:“我一天能要到五個饅頭,可以給你吃四個,我只要一個,配著涼水吃了也能飽...”
劍一陣嗡嗡嗡,突然豎起劍身,懸浮半空,劍穗“啪!”抽了這傻子一下。
啃饅頭喝涼水?
誰愛去誰去,呸!
神棍
劍被落燕山莊的食堂迷了眼,有燒雞火腿板鴨酥鵝大肘子小銀魚,怎么可能再愛上冷饅頭! 汝甚窮,拒。 狗蛋和貧窮的作者,都有被冒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