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色,錦衣衛(wèi)包圍了劉典史所說的糧倉,龐尚鵬命兒子龐端業(yè)打開糧倉。
當(dāng)鎖頭被開啟,糧倉門打開的時候,里面的場景讓龐尚鵬心涼了半截,當(dāng)走進(jìn)糧倉里。
眾人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到。
“父親,怎么只有不到十石糧食?”龐端業(yè)拍打著糧袋。
“打開!”
眾人迅速把糧袋打開,旁邊錦衣衛(wèi)大喊:“龐公,您快過來看看?!?p> 龐尚鵬走進(jìn)一看,臉上表情異常痛苦,險些要暈倒,龐端業(yè)緊忙過去扶住他:“這糧食怎么變成碎石沙和稻草?”
“端業(yè)!別說了!”
糧倉里九袋糧食,有三袋都是碎石沙和稻草假冒的,倉庫里糧食只剩下六袋,這就是上千災(zāi)民,一年的糧食。
“一百五十萬石糧食,山西四府、二十二個州、七十七個縣,每個縣分也要分一萬多石糧食,就算路上折損,戶部克扣,布政使、府、縣克扣,也不能克扣這么多吧,黎城縣天字三號粥廠,為什么只有這點糧食?”
“十不存一??!十不存一!”
“吾龐少南,殺錯人了!十九條人命,冤死在我的刀下?!保ㄉ倌希嬌轩i的字)
“難道劉伯石真的沒有辦法,為災(zāi)民煮出插可以筷子的厚粥嗎?”
“可是…,可是朝廷的一百五十萬石糧食,又去了哪里呢?難道說賑濟(jì)災(zāi)民的糧食,只運(yùn)到三號粥廠這么多嗎?”
“龐少南?。↓嬌倌?,你是個忠奸不分的小人!”
龐尚鵬站在倉庫里,胡思亂想之際,兒子龐端業(y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父親,您怎么了?”
“端業(yè)啊,為父不該來山西?!?p> “父親,您身體不適嗎,要不先去驛站休息吧?”
“唉!”
………
在山西太原府布政司衙門后院,這里燈火通明,美貌的女樂師彈奏出美妙的琴弦聲,桌上豐盛的菜肴,讓人感覺到這里的奢華,銀制的餐具,還有各種精美的酒具,和黎城縣三號粥廠,形成了鮮明對比。
紅燒黃魚、蒸河豚、鮑魚筍湯、羊肉水晶角兒、干煸牛舌、海鮮大雜燴、蒸野鶴、羊雜粉絲湯……。
“張大少,大災(zāi)之年,過分了!”
“哎呦喂,辛藩臺,您要給老弟孝敬您的機(jī)會不是,剛剛到任幫了老弟這么大忙,這都是應(yīng)該的?!保ǚ_是布政使的雅稱)
“是啊…,是啊,藩臺大人,咱們都是為朝廷出力,大災(zāi)之年也要吃飽了才能辦差不是?”
“對對對,知府大人說的對,皇帝不差餓兵,咱都是為朝廷辦差,何況當(dāng)今圣天子乎?”
辛應(yīng)干搖了搖頭,看著內(nèi)閣元輔張四維的大公子張甲徵說:“大公子,讓這些醉春樓的女子退下吧,這剛到任在衙門后院押妓,傳出去影響不好嘛。”
“得得得,您藩臺大人是愛民如子的清官?!睆埣揍缫粋€眼神,小童領(lǐng)著女教書們出了屋:“現(xiàn)在屋里沒外人,正好喝個痛快?!?p> 現(xiàn)在屋子就還剩下山西布政使、按察使、都司、山西總兵、大同總兵、太原知府、富良知縣、還有張四維的大公子,舉人張甲徵,前內(nèi)閣輔臣馬自強(qiáng)之子,舉人馬子怡。
“諸位,大伙敬一杯藩臺大人,要沒有藩臺大人,這筆買賣也做不成??!”張甲徵舉起酒杯,看著在坐的眾人。
“那是那是,藩臺大人劇中籌劃,卑職等的前程還要仰仗藩臺大人和張大少。”
“對對對,大伙一起敬藩臺,對了!還有張大少?!?p> 眾人一飲而盡,張甲徵坐在辛應(yīng)干旁邊,幫他布菜:“辛藩臺嘗一嘗,咱山西的羊肉,鮮著呢?!?p> 太原知府想捧下張甲徵:“張大少,這次和蒙古土默特部的買賣,您是真威風(fēng)八面?!?p> “嗨,山西遭了災(zāi),這幫蒙古韃子也好不到哪去,京城來了消息,御馬監(jiān)要用一萬匹上等馬,蒙古韃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馬,現(xiàn)在他們也缺糧食,兩石糧食一匹上等馬,就能和他們換?!?p> “你們猜一猜一匹馬送到御馬監(jiān)多少銀子?”
“凡事和御用沾上邊,這不得翻倍呀,張大少,咱猜少說也要十五兩銀子?!?p> “去去去,老鄧,你也太看不起圣天子了,一匹馬最少要二十兩。張大少咱猜的對不?”
張甲徵搖了搖頭,先伸出兩個手指,又比劃一個巴掌。
“二十五兩!”
“這馬可真是御馬,民間一匹馬不過十兩銀子左右,這翻了一倍多?!?p> 山西總兵掰著指頭:“俺算一算,一萬匹就是二十五萬兩,這二萬石糧食,不過一萬兩,這一來一回最少賺二十多萬兩,張大少,俺老吳服你!”
“嘿嘿,老吳,不是咱老鄧看不起你,這買賣給你,你能和御馬監(jiān)說上話嗎,也就是張大少手眼通天,一般人想都不敢想?!?p> “對對對,沒有張大少,俺老吳總兵都坐不穩(wěn),何來這一身榮光?!?p> “來來來,大伙敬張大少一杯?!?p> “過獎過獎,大伙發(fā)財還要看藩臺大人的,現(xiàn)在蒙古韃子出價了,一石糧食三兩銀子,韃子準(zhǔn)備要二十萬石糧食,不知藩臺大人意下如何?”張甲徵端起酒杯敬了辛應(yīng)干一杯。
“對啊,藩臺大人,高出六倍的價格,戶部撥下來一百一十萬石糧食,少二十萬石,看不出來的?!?p> “來來來,大伙敬藩臺大人一杯。”
“是啊,藩臺大人,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咱大明干旱,蒙古也一樣,這銀子不賺,太可惜了!”
辛應(yīng)干看著眾人猶豫著:“恐怕鄭督師那里不好過關(guān)呀!”
“您是說宣大總督鄭洛,鄭督師,他現(xiàn)在郁悶著呢?!?p> 張甲徵喝了一杯酒說道:“鄭督師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一個官迷,特別愛護(hù)自己的羽翼,和蒙古韃子交易什么他都不管,只要蒙古韃子不騷擾宣大就行,上任一年多,給他送多少黃白之物都不要?!?p> “家具和各類字畫他只收一樣,還說:離任以后一樣都不帶走,只要蒙古韃子別騷擾宣大邊境,他什么都不管?!?p> 辛應(yīng)干喝完杯中酒說:“只要鄭督師那里能過關(guān),這二十萬石糧食就沒問題?!?p> “敞亮!藩臺大人敞亮。”
“來來來,敬藩臺大人一杯?!?p> 張甲徵看著眾人說:“我看,還是心齋公進(jìn)內(nèi)閣把鄭督師給刺激到了,圣天子把申時行這個南蠻子,趕去修孝陵,心齋公進(jìn)了內(nèi)閣,成了大學(xué)士,讓九邊各總督心思都活泛起來。”
“張大少,你不在官場,你不了解官場行路難,大明開國兩百多年,總共才有多少內(nèi)閣輔臣,有多少大學(xué)士,誰不想青史留名,像你父鳳磐公這樣的大學(xué)士,都是能夠青史留名的?!?p> “哈哈,過獎過獎,我看還是銀子實在,沒銀子,大學(xué)士去妓院又不能白嫖,拿銀子這幫妞見我說話可好聽了?!?p> “哈哈,張大少凈說大實話,俺老吳喜歡聽?!?p> “來來來,喝喝喝。”
眾人一頓酒喝到很晚,張四維的大公子,看酒喝的差不多,又叫醉春樓的女教書們進(jìn)來,這次誰都沒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