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啥啊，去去去上一邊去！別喝點貓尿就擱這鬧騰！”
方師傅一伸胳膊，攔住了醉漢。
醉漢本想往里闖，奈何方師傅體格子太壯實，他這小身板硬擠也擠不進(jìn)去。
“你算個......屁！敢攔......攔老子！”
醉漢口齒不清，言語中夾雜些不堪入耳的市井話。
見人越圍越多，借著幾口貓尿的勁頭，他干脆罵了起來。
“狗屁醫(yī)館！王大妮！王大妮給老子滾出來！你老子來了也不來接！臭婊子賠錢貨，掙了點錢就長本事......”
醉漢依舊罵著。
身后的婦人倒是一言不發(fā)，神情局促不安，目光像做賊一樣偷偷往醫(yī)館里瞟。
突然，婦人好像找到了她的目標(biāo)，朝著醫(yī)館內(nèi)的一個方向使勁兒招著手大喊道，“大妮，大妮！俺們來看你啦！”
大妮？
秋野聽得云里霧里。
她這醫(yī)館里的病患，并沒有喚做大妮的。
至于工作人員的姓名，都是錄用前都上報過的。如果是小名，秋野也應(yīng)該耳熟才是。
她轉(zhuǎn)頭順著婦人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立在門邊。
是秋雪。
她沉默的站在原地，面對婦人的叫喊與醉漢的撒潑謾罵無動于衷。
只是與秋野視線交匯的時候，眼神才閃過一絲慌亂。
此時的婦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撲上前不斷的呼喊著。
“大妮，大妮你快出來啊！娘有要緊事跟你說！”
婦人轉(zhuǎn)頭又見秋野立在門口。
她見過秋野，知道秋野是這大醫(yī)館的女郎中。
婦人又調(diào)轉(zhuǎn)目標(biāo)，朝著秋野陪著笑臉說道，“秋郎中，你快跟大妮說說，俺們是她老子娘，來找她有點事兒，好事兒！”
秋野明知故問道，“我這沒有叫王大妮的，你說的大妮是哪一個？”
婦人見秋野和顏悅色，覺得是有人撐腰了，面色一喜，理直氣壯的指著秋雪道，“秋大夫，就是她！”
秋雪慢慢低下頭去，背在身后的指甲掐著手掌心的肉。
只見秋野慢悠悠的看過去，隨后又慢悠悠的轉(zhuǎn)過神來。
“哦，你怕是認(rèn)錯人了，她叫秋雪，不是你要找的啥大妮！”
秋野隨后補(bǔ)充道，“我們醫(yī)館沒有叫大妮的，二位請回吧！”
秋野話音剛剛落地，沒等婦人說話，醉漢便像發(fā)了瘋一樣撲向秋野。
“你放屁！你個......臭不要臉的賤貨！王大妮是俺們閨女，你憑啥不讓俺們見她！”
醉漢當(dāng)然沒有得逞，被羅師傅像按雞崽子似的按到地上。
秋野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兩個鬧事者。
碰上這種嘴里不干不凈犯渾的，是個泥人也要發(fā)火了，何況是秋野。
她管什么王大妮李大妮！
敢跑到她醫(yī)館門口鬧事？
“揍他！”
“好嘞！”二位師傅歡快的回應(yīng)道。
他倆早就看這混子不順眼了！
如今得到老板指令，二人更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氣。
密集如雨點般的拳頭落在醉漢身上，打得他直哎呦。
“臭婆娘......哎呦！別打了！哎呦！”
醉漢開始還逞一兩句口舌，待到挨了幾下實實在在的拳頭才開始告饒。
“別打啦......”
“哎呦......別打了......饒了俺吧......”
醉漢的婆娘見自己家的挨了揍，兩個巴掌一拍就盤腿坐在地上撒潑。
“來人吶，大家快來看吶，打死人啦！”
“黑心肝的扣著人家閨女不給，還打人啦！”
奈何她剛嚎兩聲開嗓，就被羅師傅推了一個大馬趴。
“滾犢子，再嚎連你一塊兒揍！”
眼看門口圍著看熱鬧的人們越來越多。
“這怎么打人呢？”
“聽這婆子說，秋大夫還霸著人家閨女？”
“到底是咋回事??？”
突然人群中有人認(rèn)出了這二人。
“哎呦，我當(dāng)是誰！這不是住城墻根底下的王二混子嗎？”
“我說咋這么眼熟！就是他！天天喝貓尿，喝多了就打媳婦！”
“對！他那媳婦也不是啥省油的燈！”
“就是就是！”
“秋大夫這么好的人，怎么就叫他訛上了！”
“讓這癟犢子玩意兒纏上，那就跟癩蛤蟆蹦腳面——不咬人膈應(yīng)人！”
眾人議論紛紛。
風(fēng)評一邊倒，圍觀群眾圍著醉漢二人不斷指指點點。
要擱正常人，早就灰溜溜的跑了。
這二人也是奇葩，醉漢干脆躺在地上閉上眼睛裝死，嘴里不停的哎呦哎呦叫喚著。
他婆娘也躺倒在地，學(xué)著醉漢不停的叫喚著。
“老子都不打你了，你哎呦個屁！”
方師傅被惡心到不行，氣得一拳砸到醉漢身側(cè)，嚇得他一哆嗦。
遠(yuǎn)處傳來一陣騷動。
豐年從人群中擠出進(jìn)來，朝著秋野擠了擠眼睛。
片刻后，十幾個身著巡捕服裝，背著長桿子槍的人停在秋氏醫(yī)館門口。
“散了！都散了！”
見都驚動了租界巡捕，圍觀群眾們?nèi)齼蓛缮⑷?，只留下人群中間撒潑的醉漢和他婆娘。
領(lǐng)頭的巡捕首先沖著秋野敬了一個禮。
“秋大夫好！”
秋野熱情的走上前，伸出帶著手套的手同領(lǐng)頭的巡捕握了握，順勢塞過去一摞銀幣。
“大人，這二人錯認(rèn)了人，來我醫(yī)館門前鬧事，現(xiàn)在又躺倒在地裝死，大人您看......”
領(lǐng)頭的巡捕暗暗掂了掂重量，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這一摞銀幣，都夠他一個月薪水了。
“秋郎中救治城內(nèi)百姓的性命，勞苦功高！爾等潑皮賴戶敢來此鬧事！扔出去！不許再踏進(jìn)租界一步！”
巡捕們不由分說，七手八腳的將二人抬走。
見事情辦得如此利索，秋野也不含糊，吩咐豐年取出幾張新幣交到巡捕們手上。
“辛苦兄弟們了，這點錢秋某請兄弟們喝酒！”
送走了巡捕一行人。
秋野轉(zhuǎn)身正對上秋雪的視線。
“走，上樓說?！鼻镆芭牧伺那镅┑谋痴f道。
秋雪沉默的跟在秋野身后，慢慢踏上階梯。
上到樓來，秋野坐定。
秋雪“噗通”一聲跪倒在秋野面前。
秋野趕忙扶她起來。
“師父......”秋雪啜泣道，“我對不起您，我瞞了您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