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回來了!”
牛十一在王府門口大喊道。
曹茗正帶著那些孩子,聽到喊話,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
在她旁邊的獨孤,臉上倒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好不容易安安生生過個年,他偏又要在這個時候出去見點血?!?p> “王爺正是志在四方的時候,我們,應當替他高興?!?p> 宋長志望著大門的方向出神。
這次出兵,沒帶上他,宋長志是極其遺憾的,
曹茗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一個魏人,怎么對他一個楚人王爺這么上心?”
“不?!?p> 宋長志徑直走過曹茗身邊,頭也不回。
“參見王爺?!?p> “辛苦了。”
陳謂然對著宋長志笑道:“下次出兵,我會帶上你一起?!?p> “屬下多謝王爺!”
“那什么,年貨買了沒有?”
曹茗聞言,沒好氣的說:
“才把錢都交出去,這幾天再揮霍揮霍,沒等下個月送來例錢,府上就要鬧饑荒了?!?p> 王府,現在是曹茗管賬。
好歹曾經是個特務頭子,算數還是會的。
陳謂然整天出門不歸家,懶得翻賬簿,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就全丟給了曹茗處理。
他不知道說什么,只好笑了笑。
曹茗走進屋里,過了一會,揣著一個布包裹走出來,招呼也不打一個,氣鼓鼓的便出了門。
另一邊,陳謂然叫過來宋長志,偷偷摸摸遞給他一枚玉佩。
他身上類似的東西還有一些,基本上都是在魏國那兒攢下來的,在關鍵時候,能拿出來應急。
“趁現在錢莊還開著,你去把這個當些銀子,順路買些年貨回來。記住,不準用王府的名義。”
“這......”
宋長志抬起頭,愣愣的看著陳謂然。
“大過年的,廢話就不要講了?!?p> 陳謂然拍了拍屬下的肩膀:“到了明年,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快去,時間不早了?!?p> “王爺,這......”
陳謂然指了指里屋:“我們大人可以不要好看,我把這些孩子留在這,這過年時候總得讓他們吃點好的吧。”
“是...”
目送著宋長志步伐沉重的離去,陳謂然轉過身,看見獨孤正盯著他。
“喜歡吃炸年糕嗎?你宋叔叔過會就給你們買來了?!?p> “當東西?!?p> 宋長志把玉佩放在柜臺上,掌柜的正在吩咐伙計收拾店鋪,準備歇業(yè)。
聞言,不耐煩地走過來,拿起玉佩,他懶洋洋地道:“是塊好玉?!?p> “能當多少錢?”
啪。
老板拿起一個布袋,轉身進了里屋,出來時,把一袋銀子放在宋長志面前。
“五十兩銀子。”
“你?!”
宋長志不懂玉器,但他憑著肉眼也能看出手里這塊玉色澤上佳。
就特么五十兩銀子?
掌柜的抬起手,制止宋長志開口:
“老夫知道不值這個價,但你這種過年時來當東西的,老夫也見多了。
可說實話,老夫出的價在這涼郡已經是很良心了,大過年的,咱們討個吉利,不要為幾兩銀子多費口舌,你趕緊拿著錢去買些年貨回家才是正經的。”
宋長志一口氣憋在喉嚨里不上不下,他瞪了悠哉悠哉的掌柜一眼,提起銀子出了門。
在門口,一個頭上裹著斗篷的女人撞了他一下,匆匆進了當鋪去。
宋長志手里的銀子被撞掉了,他拾起來,回頭看了那個女人一眼。
這一看,眉頭就皺起來了。
那背影,怎么有些熟悉呢?
“就五十兩。”
“說實話,老夫這個價已經很良心了,大過年的,咱們討個吉利......”
鐺!
宋長志探頭探腦地往里面望,只見頭上披著斗篷的那女的不知從哪摸出一把匕首,刷的扎在柜臺上。
“姑奶奶這簪子在魏國價值千金,你今天要是給不出一千兩銀子,小女子說句老實話,
掌柜的可別怪老娘到時候在你們這發(fā)個利市!”
“給,給!”
“女俠饒命?。 ?p> 掌柜的臉都嚇綠了,不得不在女子的威逼下走進庫房,把大個的銀錁子在她面前數好,放到一個布袋子里面。
“這簪子,被你臟手拿過了,老娘不要了?!?p> 女子把那金鑲玉的簪子扔到掌柜的臉上,拿著匕首對著屋里的兩三個伙計晃了晃,大搖大擺的出了門。
“你們,你們......”
掌柜的手微微顫抖,指著犯慫的幾個伙計,怒吼道:“你們剛才為什么不攔住她!”
“掌柜的,這大過年的,要是咱哥幾個身上見了血,那可真......”
“是啊,掌柜的,你平時也賺了不少,今天大過年的,就當討個吉利啦......”
女子出了門,就趕緊收起匕首,看看四周無人,便拔腿往東邊集市走去。
就在這時,旁邊的大樹上落下幾片枯葉,女子極其警覺,抱著銀子就地一滾,抬頭一看,一個男人正站在那里笑吟吟的看著她。
“你有病???”
曹茗恨得牙癢癢,上前揪住宋長志的耳朵,拎起來冷冷問道:“你是不是來跟蹤我的?”
宋長志盡管耳朵疼,但還是勉強露出一個憨笑:
“疼疼疼,我是來當東西的?!?p> 聽完講述,曹茗的手放了下去,眉毛又揚起來:
“那老頭只給你五十兩銀子?你肯定也被坑了!”
“我找他算賬去!”
“別別別?!?p> 宋長志連忙勸阻:“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我怕王爺會心急?!?p> “他心急什么?”
曹茗冷笑:“他只知道要錢?!?p> “不是,是他給我一個玉佩,讓我來當點銀子給那些孩子買些東西的?!?p> 曹茗沉默了一會,然后轉過身去:“快點走,再晚點什么都買不到!”
陳謂然看了正在玩耍的孩子們,倒也沒矯情的唉聲嘆氣。
畢竟,做主讓他們先在王府留一段時間的,就是他自己。
這些孩子,用的好的話,可以直接扳倒涼郡的一把手和二把手。
想到這里,陳謂然就露出一絲笑容。
不過,當他看向花園的另一邊時,笑容,也更真摯了一些。
上輩子,也是這樣一個姑娘。
坐在自家的小花園里,捧著一本書。
花園里栽種的都是自家吃的小青菜,成熟的很快,想要炒菜煮湯時,就采一把。
在小青菜旁邊,只有一株丁香。
早春時候,不待東風吹遍,早已是香味滿園。
就在那個滿是丁香芬芳的春天里,
自己的女兒,
因為白血病,
死了。
外面響起敲門聲。
曹茗和宋長志站在門口,看見打開的門里,陳謂然臉上流著兩條清晰的淚痕。
曹茗挑起眉毛:“不至于我給你帶了年糕,你就感動到哭了吧?”
“明天早上,你給我早起,把門口的雪掃一掃?!?p> 陳謂然平靜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