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大家還沒起床,宗政騫堯敲了敲周姑娘住的屋子的那面墻,過了一會,她從暗門里出來。
“周姑娘,這么一大早就把你驚醒,我也是迫不得已?!?p> “公子,不必這么客氣,我已經起來了?!?p> “哦,那太好了,我想知道你父親的案子是以什么罪名定他的罪?”
“我還是后來聽市井人說的,說我爹是謀叛,罪大惡極?!?p> “那就對了,哦,我說的是和我發(fā)現(xiàn)的東西對上號了。”他把那張竹紙遞給了周姑娘。
周若楓拿著認真地看,什么都沒有,他用米湯浸濕,周姑娘看著上面的字,驚訝地道:“你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的?”
“這是我在架閣庫整理那些舊的紙冊時發(fā)現(xiàn)的,估計是當時有人在處理往來信件時候遺漏下來的?!弊谡q堯道。
“從這封信上看,這是給我爹的信,又能說明什么呢?”周若楓實在是想不通。
“這是一封密信,就是從外面看什么都沒有,就是一張紙,但是一旦你用米湯把它浸濕,字就顯現(xiàn)出來了,看這后面遼國的落款,應該是外面?zhèn)鹘o你爹的,就是為了坐實你爹罪名的證據?!?p> “這么說,我爹他……真是被人冤枉的!”周若楓的手哆嗦著。
“就算你知道了,你也要忍住,不要莽撞行事,等我們有了足夠的證據才能發(fā)聲,你懂嗎?”宗政騫堯看著她,說道。
周姑娘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郡主一件紅色的短襖,一條長裙站在宗政騫堯面前,就在他家門口不遠處,他被她堵在路上。
“郡主,你這是……”宗政騫堯揖道。
“你答應我的事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可是冬至第三天了?!?p> “郡主,我何時何地答應你何事?請郡主明示?!?p> “冬至帶我去玩,怎么?你現(xiàn)在想反悔?”郡主道。
宗政騫堯真是躲也沒躲過去,實在沒想到她會找上門來。
“郡主,是不是記錯了?我記得我好像沒答應郡主的要求,在下還有急事,先告退?!闭f完,他朝前面走去。
郡主在后面看著他的背影,哼!她把地上的石頭朝他踢去。
“唰”他感到后面過來個什么東西,一抬手攥在手里,反手又扔了回去,石頭在郡主的腳下蹦了蹦,就滾到了一邊。
周姑娘在丫頭鳳兒的陪伴下,兩個人女扮男裝去了酒肆。
上午,酒肆里的客人不多,店小二在準備食材、酒水。
兩個人選了一處角落里的位子,坐下,要了一壺酒,一碟花生、二兩羊肉,邊說話,周姑娘邊盯著門口。
接近中午的時候,進來一個微胖男人,穿著一件兔毛的坎肩,進得店來,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就聽得他喊道:“小二,給我來一壺溫酒,半斤牛肉,一碗餛飩?!?p> 店小二答應一聲,去準備食物了。
周姑娘盯著男子看了看,等店小二上完了食物,她慢慢地起身,鳳兒伸手想攔住她,被她拿開了。
“文世伯近來可好?”周姑娘走過去,福了福,問道。
被稱作文世伯的男子抬頭看了看她,一臉疑惑道:“你是……”
“世伯可曾記得周啟川……”那個男人一聽她這樣說,眼睛大睜,盯著她看了半天,方才把她拉到一邊,低聲道:“你是周家的姑娘?”
周若楓點了點頭。
“你怎么這身打扮?你們家不是……”文世伯問道。
“我是為了躲避仇家的陷害才穿成這樣,我們家出事那天,我沒在家,所以躲過一劫?!敝芄媚镎f道。
“那你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你有住的地方嗎?我在這京城里還有一處住所,要不你……”
“世伯,我來是想求你幫我,給我爹伸冤。”
文世伯挺直了身子,點了點頭,道:“孩子,你的心情我能明白,可是,你知道你爹定的罪那可是……這可真不好辦?!彼麚u了搖頭。
“世伯,我爹生前和您交往最深,還請您看在我爹死的冤枉的份上,幫我一把。”周姑娘抓住他的胳膊央求著說道。
“姑娘,這里邊的厲害你不知曉?!彼L嘆一聲,把她的手扒拉開,拿出銀子放到案子上,接著道:“對了,你們那桌,我一同給你結了?!?p> “世伯……世伯……”周若楓喊道,文世伯朝門口走去,頭也不回。
周姑娘沮喪地走在街上,她兩眼飄忽,還不時地嘆氣。
離衙門不遠了,周若楓看了看鳳兒,道:“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走會兒?!?p> 鳳兒道:“小姐,我不走,小姐到哪我到哪?!?p> “鳳兒,你今天是怎么了?難道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公子說了不讓小姐出來,既然你出來了,我就要和你一起回去?!兵P兒下了決心說道。
“你放心吧,我能照顧自己,你去買點鄭記家的餛飩,中午咱們回去一起吃?!闭f著,她拿出點碎銀子遞給了鳳兒。
“那好吧,不過你可要馬上回去?!兵P兒說道。
周姑娘看著鳳兒拿著碎銀子走遠了,她朝衙門口看了看。
傍晚的時候,芊辰辰坐在趙九宅子后院涼亭的房頂上,兩條腿還搭在亭子外。
阿良遠遠地看著她,門一響,他趕忙跑了過去,果然是殿下回來了,他向殿下匯報了這個情況,還朝亭子上指了指。
趙九打發(fā)走他,自己朝亭子走去。
“誒,我說你來就來唄,怎么還爬那么高?快下來!”趙九朝亭子上的芊辰辰喊道。
“有能耐你上來,我才不下去,這里正是觀景的好去處,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嗎?站的高看的遠。”芊辰辰嘟著嘴巴說道。
“我說你能不能干什么靠點譜,前天晚上你不辭而別害的我找了整條街,今晚你又……”趙九道。
“誰讓你找了?我一個大活人還能丟了?”她反問道。
“誒,你師哥來了!”他喊道。
芊辰辰一凜,沒坐穩(wěn),朝下滑去,嘴里還哇哇哇地大叫著。
趙九眼疾手快,在下面一把接住了她,兩個人四目相對,趙九朝她做了個鬼臉。
芊辰辰一抓他的肩膀,把他提起來,兩個人在空中朝上滾了幾個圈,一起落在了亭子頂上。
芊辰辰從他身上跳下來,趙九活動著自己的肩膀,道:“我說你下手能不能輕點,這疼?!?p> “誰讓你糊弄我了,這是對你的懲罰?!?p> “好好好,懲罰,罰我陪你一起看景?!壁w九道。
“怎么?你還不服?”芊辰辰道。
“服服服,本公子服了?!彼烦匠阶隽艘粋€鬼臉,道:“其實吧,你師哥不適合你?!痹捯魟偮?,芊辰辰朝他飛來一腳,他來不及躲閃,一下掉了下去,抓住了亭子檐。
“哎呀!天呢,你也太狠了,快拉我上去?!壁w九喊道。
“我告訴你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師哥兩個字?!彼戎氖值馈?p> “嗯嗯嗯,我記住了,快拉我上去,我要抓不住了?!壁w九央求道。
芊辰辰一使勁把他拉了上去,趙九借力抱住了她,道:“你師……”
芊辰辰一拳抵在他胸口上,趙九趕忙收住嘴巴,道:“真沒記性,我記住了,以后不提你……嗯。”
他就望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清澈透明,睫毛很長……
她一把推開他,害羞地捂著臉。
“你說我朝的制度,女子滿十四歲,男子滿十六歲,要是不成親,每年還得向官府交600貫錢,我都交了好幾年了,你交沒交過呢?”趙九問道。
“要你管!”芊辰辰心情平靜多了,她又坐到亭子上,看著遠處。
過了冬至,朝廷也該正常上朝,各個商鋪也都開門招攬生意了,雖說離元旦還有一個多月,也不能坐吃山空,況且冬至三天花銷也夠大的,為了彌補一下收支平衡。
一大早,衙門門口的大鼓震天響,堂鼓響過三聲,就見浦志拎著棍子兇巴巴地從衙門出來,喊道:“擊鼓何人?”
“民女周啟川之女,周若楓為父鳴冤!”周姑娘喊道。
“什么什么?周家不是滿門抄斬了嗎?怎么還冒出個女兒?”浦志一臉疑惑道。
“你啰嗦什么,叫你們老爺出來?!敝苋魲鞯?,她又敲了兩下。
大堂公案之上,驚堂木、簽筒里置有紅綠頭簽、印盒印墊在印架上放著、紅黑兩個硯臺前墨已備好,筆架上懸著朱筆和墨筆。
刑房、招房、站堂衙役排衙,齊喊:威武!
堂役擊鼓三下,王推行官身穿官服從暖閣東門進來,入座。
“堂下何人?”王推行官對站著的周姑娘喊道。
周姑娘噗通一聲跪在東邊的跪石上,磕頭道:“大人,民女周若楓,擊鼓為父鳴冤。”
“你父為何人?”
“我父周啟川,去年家門被滿門抄斬,民女那天去鄉(xiāng)下親戚家,才躲過一劫。”
“哦?那你家既為滿門抄斬,你也不能幸免?!?p> “大人,大人,我父是冤枉的,我要告刑部量刑有誤?!?p> “告刑部?大膽!你可知道,你這是民告官?如有不實,你將會受反坐之刑?!?p> “民女不怕,民女要求府衙重審為父的案子,給為父平反昭雪?!?p> “你有想法是可以的,但是你可知道,你父這個案子涉及的部門很多,況且當年也不是在我們這里結的案子,你要為父鳴冤,我要上報給朝廷,三日之內我會給你一個答復?!蓖跬菩泄僬f完,站了起來,喊道:“退堂!”衙役喊著:“威武!”推行官從西邊門出去了。
周若楓從地上慢慢地站起來,看著堂上明鏡高懸的牌子,久久沒有退去。
府衙院子里,王推行官對尚坤說道:“京畿之吏,大抵尚因循,好取譽;民狃悍猾,或時執(zhí)上官短長,側睨若相角,急則投銗筩?!?p> “我看這些刁民就是太猖狂?!鄙欣さ溃驮趧倓偅淹低荡虬l(fā)人把周若楓給她爹鳴冤的消息送了出去。
大概是剛過完冬至,今天街上的人也出奇地多,叫賣聲不絕于耳。
突然,一個推著獨輪車的人撞到了一個挑著扁擔賣煤的人,兩個人吵了起來。
“獨輪車”道:“你走道怎么不看著點,你看你的扁擔都刮我車上了?!?p> “扁擔”也毫不示弱,道:“我還說你呢,你推車往我扁擔上推啊?!?p> 瞬間圍上來一些看熱鬧的人,周若楓也快走到人群跟前了。
人們都看兩個人支黃瓜架,還有人勸架,誰都沒注意,人群外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地靠近周若楓,掏出麻袋扣她頭上,把她抬走了。
剛抬出不幾步,就聽得一聲斷喝:“把人放下!”
一把長劍已經逼近走在頭里的那個人,那人嚇的哆嗦著,趕忙扔了麻袋,后面那個一看事情不好,也把袋子朝地上一扔,兩個人鼠竄逃走了。
宗政府里,鳳兒慌里慌張地一掀簾子從屋里跑出來,剛到府門口,就看見宗政騫堯進門了。
“這是怎么了?慌里慌張的?!彼麊柕?。
“公子,公子,我家小姐不見了?!?p> “什么?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他皺著眉頭道。
“就剛才,我睡過去了,一醒來,她就不見了?!?p> 宗政騫堯一聽,腦袋“嗡”的一下,道:“你們這兩天出去過嗎?”
鳳兒低著頭,道:“昨天……昨天……我和小姐出去過,小姐不……不讓說。”
“哎呀!我叮囑過你們小姐,不讓她出去拋頭露面,她……”話沒說完,他轉身往外走,一下子差點和進門的慕容曉曉撞了個滿懷。
“我的天,你們……”他指著慕容瀟瀟和她后面的周若楓。
“問你的周姑娘吧。”慕容瀟瀟甩下一句就進了屋。
“我就是想去給我爹伸冤,才去了衙門?!敝芄媚镎驹谖堇镎f道。
“你知不知道你這么做有多魯莽,這樣會打草驚蛇的,而且,你就是拿出你的證據,那也會落得個證據不足或不實的下場,你怎么就聽不進我說的話?!弊谡q堯盯著她說道。
“我……我就是太心切了!”周姑娘懷著歉意說道。
“你說你手里有證據了?”
“沒有,推行官大人說程序復雜,三天以后回復我。”
宗政騫堯捂著自己的腦門,仰天長嘆道:“我們只有三天的時間,如果沒有別的確鑿的證據,這事可能就前功盡棄了?!?p> “那怎么辦?”
“你有辦法嗎?”他盯著她反問道。
她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你記住了,從現(xiàn)在起,在密室里待著哪里也不許去,無論外面發(fā)生多大的事,都不許出來,你能做到嗎?”宗政騫堯正色道。
周若楓肯定地點了點頭,道:“我能,一定能?!?p> “那好,你先回去,我和慕容姑娘說幾句話?!?p> 慕容瀟瀟已經凈了臉,換了衣服。
“怎么樣?有什么收獲?”他問道。
“梅花庵庵主給了一個肯定的答復,她們沒有人和這件事有關,而且,咱們手里的梅花針是假的?!?p> “那這么說有人假借梅花庵的人給咱們引路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宗政騫堯道。
“我也這么想,為了擾亂我們的視線,把我們引到王大柱家,目的到底是什么?”
“讓我想想,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一下。”
宗政騫堯說完就走了。
原來兩個人在破廟前演的是一出戲,相互謾罵打架是為了躲避跟蹤的人,宗政騫堯將計就計轉身回了汴京城,把跟蹤的人引了回來,慕容瀟瀟一個人去了兩浙的梅花庵了解情況,路上還算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