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塵染的運數(shù)果然是一日不如一日,黎國今年南澇北旱顆粒無收,他父皇全把脾氣發(fā)在了他身上,倒是太子,懂得投機取巧,布藥施粥賺盡了人心。
我時常聽他在書房里與人謀算著逼宮奪位,我有些擔(dān)心的問彥華:“要是他敗了呢,午門處斬或是五馬分尸,我光是想想就覺得害怕?!?p> 彥華說:“你跟我回天上去吧,總比在這里好?!?p> 我低頭看著腳尖,用很小的聲音說:“我不能走啊,我走了,他更是一分勝算都沒了?!?p> 彥華說:“他,嗬,他……”
我說:“你放心,我都想好了,迫不得已的時候,我去救他,帶他走,遠(yuǎn)走高飛,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他的命數(shù)里本就與皇位無緣,能保得住性命就很好了。”
彥華看著遠(yuǎn)處說:“可惜他不是這么想的。”
我挺不高興的說:“你別老是拆穿我,讓我自己騙自己一會兒不行么!”
他抬手揉揉我的頭:“行,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p> 段塵染逼宮奪位那日,整個天色都陰沉得嚇人。
我站在京城最高處看他,一身銀色鎧甲,更襯得他身姿頎長,英武之氣透骨而出。
彥華說:“亢金龍就盤旋在那座殿宇上方,即便段塵染一路殺到宮里,也過不了它那一關(guān)?!?p> 我看著段塵染滴血的劍鋒,沒等彥華說完,已經(jīng)一個縱身躍了下去。
滿地狼藉,活著的人還在拼殺,刀劍錚錚,我一一躲過他們,走到段塵染馬前,對他喊:“我能帶你走,你愿意跟我走么?”
段塵染看我一眼,揮劍斬開我身前的一把刀說:“你來干什么,快走?!?p> 我覺得我是一個執(zhí)念很深的人,他越是叫我走,我越是想帶他一起走,我不要他做蓋世的明君,只想他能好好活著。
段塵染許是不忍心吧,抽出一只手來拉我上他的馬背:“你既然不愿走,就跟我一起殺進(jìn)宮去吧?!?p> 他此時已經(jīng)殺紅了眼,我被他圈在懷里,漫天的血雨沾濕了我的臉,那座被亢金龍守護(hù)著的宮殿越來越近,它小小一團(tuán)龍身忽然金芒大盛,我閉上眼,突然覺得,就這么死在段塵染懷里,實在是我再好不過的歸宿。
可是沒有。
耳邊一聲沉悶的龍吟,我睜開眼,是一條碩大的銀龍,呼嘯著到我眼前,一雙晶晶亮亮的眼睛眨了眨,轉(zhuǎn)瞬已經(jīng)越過我,朝亢金龍飛去。
是彥華!
我驚呼出聲。
他沒有回頭,天幕里忽有狂風(fēng)暴雨迎面襲來,亢金龍一團(tuán)金芒更盛,濃云滾滾模糊了我的視線,段塵染勒住馬,仰著頭看那天幕里一金一白兩道交纏的光芒,漫天的廝殺聲叫我顫抖得不成樣子,忽的一陣龍吟出口,竟好像天地也一同跟著靜默了。
我掙扎著下馬,接住彥華跌落下來的身子,他緊緊閉著眼,唇角有血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