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彥華倒在我懷里,我忽然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風(fēng)漸漸靜下來,雨也歇了,廝殺的人們回過神來,一時(shí)不知該怎么是好。
我顫抖的撫摩彥華的臉,他好看的眉眼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血痕,我湊到他耳邊說:“彥華,你醒來吧,我跟你回去,師父還在天上等著我們呢。”
他沒有理我,他頭一次沒有理我。
我抑制不住的落下淚來:“彥華,你別死,我不讓你死,你不能死……”
他的手指微微動(dòng)了動(dòng),緩緩睜開眼,一雙晶晶亮亮的眼睛此刻卻像是蒙了塵,他抬手觸到我的臉說:“你別咒我啊,什么死不死的。”
我因著這一句話破涕為笑,他又說:“亢金龍已經(jīng)走了,皇位是他的了。”
他說這句話時(shí),眼睛黑得嚇人,我顫抖著伸手,從他眼前晃了兩晃,他沒有看見,只是笑:“你快跟他走吧,我自己回去找?guī)煾?,師父雖然愛嘮叨,但肯定能替我向天帝求情,頂多罰個(gè)一兩百年也就沒事了,你別擔(dān)心我?!?p> 我咬著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他看不見了,他已經(jīng)看不見了……
他用手摸我的臉:“你怎么哭了,把臉弄臟了,他就不喜歡了?!?p> 我說:“彥華……”
他說:“我還把大黃也帶來了,你以后帶著它,我也放心些?!彼f完這句話,身子就淡了,只一個(gè)眨眼間,已經(jīng)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見。
段塵染舉劍指天,大聲喊:“天亦助我,還等什么,殺!”耳邊應(yīng)聲如云,血腥氣霎時(shí)席卷天地。
我跟著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他眼里只剩下戾氣,我忽然覺得,我是不是做錯(cuò)了,命數(shù)這東西,向來只可接受,不可違逆,如今段塵染得了皇位,天下會(huì)怎樣,盛世太平,還是生靈涂炭,我不知道。
逼宮奪位只有一日。
第二日我站在宮城最高處,眼前天朗氣清一片澄明,段塵染身著明黃色九龍華服立在我面前,身后端著器物的宮人如織。
我抬手撫摩最前一個(gè)宮人手里托著的明黃色宮服,依稀看出那是皇后才有的服制,手上不由一頓。
段塵染說:“朕得皇位,你哥哥功不可沒,朕不會(huì)虧待你?!?p> 我垂下眼來,想笑,卻只彎了彎唇角。
他說:“朕還要祭天,你自己把衣裳換了,等朕回來?!?p> 我沒說話,他旋即轉(zhuǎn)身去得遠(yuǎn)了。
我拾起那件繡滿了七彩鳳凰的宮服,忽的想起一件并不怎么起眼的白衣,我為縫那件衣裳幾乎刺破了十根手指,可是又不想讓彥華笑我,一直瞞著他,后來桌上不知怎的多了一盒療傷的藥膏,抹到手上清清涼涼的,頃刻間就不痛了,我記得那盒子上淡淡的香味,是彥華慣用的龍涎香。
宮人說:“娘娘,奴婢服侍您換衣裳吧?!?p> 我搖搖頭說:“不用了,你告訴你們的皇上,我不做他的皇后了,讓他找他心上的人去吧。”
我從不是他心上的人,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