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留還是不留（二）

　　王大夫嘆了口氣，細(xì)心的為故夢手腕搭上涼被：“這便說的通了?！?p>　　故夢隱約心有不好預(yù)感，問道：“大夫，怎么樣了，我的孩子安康與否？”

　　“孩子倒是無事，只是夫人安不得了?！?p>　　葉輕箋眼皮一跳：“你這話什么意思？”

　　王大夫摸了把山羊胡，道：“姑娘武功應(yīng)當(dāng)是喝了什么古怪藥水被廢的，穴位打開，寒冷入體，傷了身子根基。加之這兩年調(diào)養(yǎng)不當(dāng)，夫人氣虛體弱，母體虧損，狀況如同冬日枯萎，一吹既散。母體虛弱，不適合養(yǎng)育胎兒?！?p>　　稀奇古怪的疾病見得多了，二人這種情況他從前也見過不少，人老心也跟著脆弱了，如今要說胎兒早早便不應(yīng)該來到世上，免不得也有兩分感傷。

　　故夢的手摸向小腹，這里是她的孩子，正窩在自己腹中淺淺呼吸，心跳和自己一樣蓬勃。如今有人告訴她，這條小生命將要夭折在自己腹中，來不及看看世間繁華光陰。她好不容易接受承認(rèn)這個她與葉輕箋的孩子，到頭來會是一場空，老天與她何其殘忍。

　　屋子里一時靜默，王大夫說完一番話，令其他人大氣不敢出口。許久，趙旭東緊張的難受，偷看了眼葉輕箋，他這才發(fā)現(xiàn)，葉輕箋紅了眼眶。

　　葉輕箋悔恨不已，因?yàn)楹Φ墓蕢糇兂涩F(xiàn)在模樣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他當(dāng)初的確存了兩分報復(fù)心思，為了能將故夢囚禁與他身邊，故意廢除故夢武功，喝下?lián)p害本體的藥來。當(dāng)初種下的惡因，如今自己自食其果，當(dāng)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葉輕箋滿目悲涼，他不敢去看故夢，啞聲道：“流掉胎兒，我夫人是否就安全了?！?p>　　故夢不可置信的瞪向葉輕箋，似乎不相信方才那句話出自葉輕箋之口。

　　當(dāng)初死活要留下這個孩子的人是他，如今要除掉的也是他！這人好生自私，做了許多事，卻從不愿問過她的意見，一意孤行到盡頭，令一場感情煙消云散。

　　王大夫皺著眉，猶豫了會兒，說：“這不是個好法子。夫人身體虧虛，小產(chǎn)對身體傷害極大，夫人現(xiàn)在情況，怕是承受不住?！?p>　　“可還有何法子？”

　　“臥床靜養(yǎng)，針灸安胎，待胎兒大些，夫人身子跟隨穩(wěn)定。多吃些大補(bǔ)藥材來，保證營養(yǎng)跟得上，漸漸的夫人身體若能承受的住，便能順利生下?！?p>　　王大夫說完便提著藥箱要去寫藥方子，并說每日辰時針灸安胎一回效果最佳，從明日開始他便為故夢安胎。

　　“針灸安胎刺激穴位，姑娘怕是要吃些苦了?！?p>　　葉輕箋臉色蒼白的可怕，高大的身軀背影蒼涼單薄，他低垂了眉眼，話語從齒縫間蹦出：“對不起?！?p>　　故夢流下兩行清淚，沒有看他。

　　朱賴親自跟著王大夫去抓藥，路上便問起王大夫吃什么營養(yǎng)好，他好命人準(zhǔn)備。

　　“夫人可有孕吐？”

　　姑娘都是由陛下親自伺候，他幾乎沒見過姑娘幾回面，倒是時常見到陛下拿了吐了一團(tuán)的污穢物讓他丟掉。

　　朱賴想了想，說：“有，挺嚴(yán)重的?！?p>　　王大夫又是一聲嘆氣：“說實(shí)話，姑娘這情況，其實(shí)按照常理來說這胎是保不住的，好在公子家中殷實(shí)，大補(bǔ)人參吊著，好歹補(bǔ)上了點(diǎn)精神氣。日后好好養(yǎng)著，胎兒無恙，能平安落地。只是姑娘就不一定了……”

　　朱賴一驚，步子也頓下了：“王大夫這是何意？”

　　“母體虧損是重中之重，又帶產(chǎn)子，姑娘身子扛不住的?！蓖醮蠓虻溃骸胺讲殴媚镌诟?，公子臉色那般蒼白，老夫?qū)嵲谡f不出口，便將此事說與你聽，找個時間便請你轉(zhuǎn)給公子和姑娘，也好讓這小兩口有個心理準(zhǔn)備?！?p>　　朱賴心里頓時復(fù)雜無比，默默跟在王大夫身后取藥，半句話都不愿說了。

　　趙旭東已經(jīng)吩咐人去倉庫將他那些珍藏許久的藥材和千年人參拿來，又命人去集市里買新鮮的魚肉和蔬果，廚房生了火，就等朱賴回來熬藥了。

　　一上午趙家就跟亂了團(tuán)的螞蟻似的，所有人都被趙旭東指揮干這兒干那兒，凡是吩咐仔細(xì)，事無巨細(xì)，生怕落了哪塊兒做的不好。柳姨娘和王姨娘生養(yǎng)過孩子，怎么照顧孕婦，什么食物忌口碰不得，她們最熟悉了，趙旭東便命二人去廚房挑選食材，將那些孕婦不能吃的通通都給挑出來。

　　柳姨娘和王姨娘從未見過趙旭東如此急躁，被愣愣吼了兩句，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廚房。

　　廚房平時有兩個廚子為府中準(zhǔn)備膳食，平常還算敞亮的廚房隨著丫鬟小廝不停來回往廚房放置東西，大件小件擱的滿地都是，片刻便將廚房堆的沒有落腳地。

　　柳姨娘眼尖的看到了擱在灶臺上用金匾包裹住的人參，頓時愣住了，“這人參可是前些年老爺從一富商那邊得來的，一直放在庫中不舍得吃，寶貝的跟個金疙瘩似的?！?p>　　她又想到趙旭東方才對她二人言要甄選食物，莫要留下孕婦忌口的東西。

　　莫非……是皇上帶來的那個女人有了身孕！

　　柳姨娘咋舌，心底涌上一股妒忌來，但也僅限于此了。上回被趙旭東狠狠訓(xùn)斥一頓，當(dāng)著家中丫鬟小廝的面數(shù)落她不安分，沒眼力勁，把她這些年在府里樹立的威望全都丟了，簡直丟人丟到外婆家去了。

　　她也看得出趙旭東真真動了怒氣，自那以后便再不敢對葉輕箋有何想法了。

　　“應(yīng)該是與老爺帶進(jìn)家中的貴客有關(guān)吧?！蓖跻棠镎f完，便攔住一個丫鬟，讓她把一旁兩箱荔枝拿出去。

　　荔枝屬寒，孕期最好不要碰。

　　看她這反應(yīng)就能看出并不曉得那位公子身份，柳姨娘不禁沾沾得意，老爺肯將公子身份告訴自己，卻不愿告知王姨娘，明顯對自己偏愛有加。王姨娘生了兒子又怎樣，性子木納不會討人歡喜，哪里有自己這般巧舌如簧，深得老爺歡心呢，活該被老爺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