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活到現(xiàn)在也確實算是奇跡。只不過你大限將至,這些事也不必告訴我,就算知道緣由,我也不一定會救你?!比绻嗽涝?,他應(yīng)該會聽出來,宋軒動搖了。
朱九安無奈的笑笑:“七歲之前,我至少還能正常的生活,即使身體虛弱,藥物也能維持??墒墙鼉赡?,我都是躺著的時間多,坐著的時間少,就會經(jīng)常胡思亂想,有些事,想著想著,也就想明白了,活著和死去對我來說差別不大。”
“令尊令堂還為你找了一門親事?!?p> 朱九安聽見宋軒說了這么一句,臉就憋得通紅,露出難色:“神醫(yī),如果你能見到那個孩子,請你一定要救她,我不想無關(guān)的人因為我而死?!?p> “可是她能解救你的下一世?!?p> 朱九安苦笑一聲:“我連這一世都沒活好,更逞論下一世呢!那不過是他們寄托的希望罷了,為了虛無縹緲的下一世,就枉顧性命,我不想多造業(yè)障?!?p> “你倒是活得通透?!?p> “我也是讀過詩書的人,雖然不多,但也看透所謂禮教的真心。再說,我?guī)状闻腔苍诠黹T關(guān),不管多么想不通的事情,也能想通了?!?p> 宋軒不成想,在朱家,找到和自己想法相似的人,還是一個孩子。在他八歲的時候,他就問過師父,如果下輩子的活得不好,都是為了給這輩子贖罪,那有些人豈不是生生世世都活不好。
師父告訴他,人的選擇才是你活得好不好的原因,和上輩子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現(xiàn)在,他從一個八歲的朱九安身上學(xué)到了,即使只活八年,他也有決定薛貞要不要活著的選擇。
“可是他們?yōu)榱俗屗c你相配,將你們二人的魂靈都賣給了鬼,魂靈賣與便沒有了生生世世,要永受地獄之苦。而我開出的價格,就是拿一個活人的魂靈,去贖她。這樣,只需賣出一個魂靈,救贖另一個?!?p> 朱九安原以為他是大夫,現(xiàn)在就明白過來宋軒到底是來干什么的了。
他臉上略過一絲恐慌,隨即又恢復(fù)平靜,說道:“一個換兩個,確實是劃算。如果非要一個活人的魂靈,那請神醫(yī)拿走我的吧,畢竟,我活不太久了?!?p> 讓宋軒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朱九安一點就透,還愿意奉獻(xiàn)自己的魂靈,如此這樣,豈不是便宜了許老鬼。要知道,品德高潔的人,要比品德敗壞的人的魂靈更有價值,死魂靈有高低之別,生魂靈更是有三六九等之分,故而,生魂靈比死魂靈更值百倍。
就在這一瞬間,宋軒改主意了,他不取朱九安的魂靈了。
“你不怕生生世世不得輪回?”
“不是已經(jīng)賣給人家了嗎?少一個人受苦不是更好嗎?”朱九安閃爍的眸光,讓宋軒想起清晨露珠在閃耀晨光的那一刻,也是它消亡的開始。
“我過幾日再來,這幾粒丹藥,你每日一粒即可?!?p> 宋軒將拇指大的小葫蘆瓶放在朱九安的床頭,里面共五顆米粒大小的藥丸。
說完,他還不等朱九安再說什么,就開始整理藥箱,準(zhǔn)備離開。
“神醫(yī)請留步,我不想再浪費藥材了。”
“不是浪費,我能救你!”宋軒眼神堅定的回過頭,看到朱九安依舊平靜的表情,對他點點頭,便出門了。
院子里,朱家的人都站在那等宋軒出來,潘岳更是迎上去,接過藥箱。
宋軒行禮說道:“我將明天開始五日的藥量已經(jīng)給過朱五公子了,五日之內(nèi),我會再來,告辭?!?p> 說完也不給眾人問話的機(jī)會,帶著潘岳就要走了。
朱程愣在原地,怎么突然就要離開了呢?
朱世宴趕上宋軒的腳步,并不多問,只是說道:“我送你,宋公子。”
宋軒終于知道,朱九安為何會成為這樣的一個人,也許和朱家的行事方式有關(guān)系,讓人舒服的行事方式。
可是為什么會想出配陰婚的辦法呢?如果有機(jī)會,一定要會會那個神棍,能讓朱家這樣的人家,對他深信不疑,宋軒百思不得其解。
宋軒沒有拒絕朱家的馬車,這樣會節(jié)約很多的時間。
從朱家出來以后,潘岳不好問,在車上他終于忍不住了,問道:“取到了嗎?”
“沒有?!?p> “啊?”這一聲,潘岳自己都嚇一跳,隨即壓低聲音問:“是出了什么事嗎?”
“我決定,不取朱九安的生魂靈了。”
“那,那薛貞怎么辦?”
“我明日回縣衙,和大人商量。”
宋軒看看外面,此時落日的余暉將整條街巷照得暖意洋洋,街邊的攤販們都開始默默地收拾起東西,準(zhǔn)備回家。只有兩旁的商鋪還在營業(yè),整日熱鬧的街市,隨著夕陽漸漸落下喧囂。
他放下窗簾,回靠在馬車內(nèi)。
“可是,你為什么改變主意了呢?”潘岳覺得宋軒費盡心思,就是要取朱九安的生魂靈,因為他本來就沒救了,因為他本來就將魂靈抵押給許老鬼了,因為他就是買薛貞的那家人。
“因為他的選擇?!?p> “什么選擇?”潘岳一頭霧水。
“選擇讓別人活,他就能活,我要救他?!?p> 宋軒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讓潘岳有些慌張,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宋軒。
“怎么救?”
“去尋蘭暉草?!?p> “就是你說沒人再見過的草藥嗎?”潘岳想起來宋軒在朱家的那番話。
“嗯,也許我可以去碰碰運氣?!?p> “去哪里找?”
宋軒只是神秘一笑,并不回答,挑挑眉頭,一副你會知道的表情。
潘岳也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索性抱著藥箱靠在車窗邊閉目養(yǎng)神,不再理他。
看到潘岳閉上眼睛,他才輕皺起眉頭,腦海中不停的思索蘭暉草的信息,半晌后,也學(xué)著潘岳,靠著馬車養(yǎng)神。
在他的心中卻早已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