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到槐武郎質(zhì)疑槐成偷了他的槐米,然后又當著一幫小弟的面將我一把拎了起來,問我是不是槐成做的。迫于槐武郎的淫威,我嚇得不敢吱聲,槐武郎放下我哈哈大笑了起來:“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走,去找槐成要槐米去!”
槐武郎把大手一揮,一幫小弟也附和著喊:“走,要槐米去,走,要槐米去~”于是一幫半大孩子前呼后擁著奔向了懷成家里。
我自知這事不妙,卻也無可奈何,只是尾隨著跟著去了槐成家。推開槐成家半開著門,穿過他家狹長的過道往里走,陽臺上的一個蠶框里曬著一筐槐米。見沒有人,槐武郎先是抓起一把槐米放在鼻子尖聞了聞,然后沖屋里咋呼了一聲:“槐四娘,槐成在家吧?槐成在不在家?”
出來的正是槐成的母親槐四娘:“咋的了?槐成不在家,有什么事跟我說吧?!?p> 槐武郎一把將躲在角落里的我拖了出來,另只手指著我跟槐四娘說:“聽毛咬兒說槐成偷了我家的槐米,你快讓槐成還給我!”
槐四娘聽此說火爆如雷地跳了起來:“誰稀罕你家的槐米?。∥覀兗依锊蝗钡木褪腔泵?!”說著端起蠶框把一筐子的槐米朝著槐武郎揚去,槐武郎見勢不妙,只是用手擋了一下飛來的蠶框,一邊喊著:“別別別呀槐四娘,誤會了,誤會了!”
槐武郎隨后拍著兩個屁股蛋哎呀一聲撒腿就跑,連同身后的那幫小弟抱頭鼠竄而去。
那槐米可是槐成辛辛苦苦爬樹采的呀!誠惶誠恐地回到家里以后,槐米的事便成了我的一塊心病,等槐成回來,肯定沒我的好果子吃。
吃過午飯,我正準備去沂河里游泳去,奈何冤家路窄,恰巧與槐成撞了個滿懷,槐成正攥著他的小拳頭來跟我“算賬”呢:“毛咬兒,你快還我槐米!要不是因為你,我媽怎么可能把我的槐米給揚了?”說著就拿他那小拳頭沖我胸口砸來。
別看槐成比我大三歲,但他的個子要比我小,這要管在平時,槐成是打不過我的,但在這件事上,我自知理虧,任憑槐成怎么打,我都莫不吱聲,打急了就跑兩步。
因為槐成的父親槐四爺好賭,所以他家里幾乎每年都青黃不接,到了秋天的時候,奶奶讓我提了一箢子糧食給他家送去,槐成的母親高興地接過糧食,并招呼我坐下吃飯,我說已經(jīng)吃過了。
槐四爺雙手捧著糊都碗,嘴巴貼著碗沿轉(zhuǎn)著圈喝出“吱吱”的響聲,一邊喝著糊都,眼睛還不住地眨巴眨巴的,早知道槐四爺有這個毛病,所以村人又給他添了個外號叫“眨巴眼子”,另外,槐四爺因為嗜酒,村人還給他起了個“酒貓”的外號,因此,這還四爺也算是村里外號最多的人之一。
槐四爺家的就菜則是一盤韭菜,韭菜則是鄰居家的兒子槐善送來的,槐四娘指著正跟槐成坐在一起吃飯的槐善說道。
等槐成他們吃完了晚飯,我們就一起約到了大槐樹底下來玩“授受槐”的游戲。
“授受槐,授受槐,誰先找到誰先找到誰先埋?!?p> “藏好了嗎?”
“還沒家”
“藏好了嗎”
“藏好了!”
“嘎嘎嘎”一陣陣歡快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大街,孩子們都四散而跑,把個人手里的槐枝藏到墻窟窿或石塊下,找到的人,高興得像是戰(zhàn)場上的英雄。
這是一個叫做“授受槐”的小游戲,那時候黑天了沒有電燈更沒有電視電腦和手機,天黑以后,村里的小孩都不約而同地來到大槐樹底下玩游戲。
如今,鎮(zhèn)上在靠近沂河的地方建了個濕地公園,公園里還有個文化廣場,常有網(wǎng)紅歌手在這里演唱,毽子隊、廣場舞、兒童樂園在廣場上常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所以近年來夏日夜晚的大槐樹底下冷清了不少,授受槐的游戲因此而失傳已久,它僅僅是殘存在70后的記憶深處。
授受槐給童年的我?guī)砹颂嗟臍g笑和樂趣,在眾多的玩伴中,我因為小手不大,打起人來卻特別的疼,他們便給我起了個外號叫“毛咬兒”,也有喊“小毛咬”的。毛咬,就是一種會飛的小蟲子,咬人特別疼。
那時候也只顧玩了,到底“授受槐”這個游戲是從什么時候傳下來的?是不是和三公面三槐的傳說有著某些聯(lián)系呢?
除了玩授受槐的游戲,還可以折嫩槐枝熬膠黏知了。就是先把豆油用鍋加熱,再放入嫩槐枝慢慢地熬,槐樹枝變焦后撈出來,大概一小時左右,鍋里的豆油就成了黝黑的膠,可用來黏知了,當然,這個方法由于太費時,現(xiàn)在已無人再用了。
蜂窩在那時是一種常見的野味,蜂蛹的營養(yǎng)價值很高,用蔥花烹著吃非常好吃,因為我之前吃過槐成給我的一只蔥花炒蜂蛹,這可是一種令人終生難忘的美味,而且蜂巢還可以作為中藥賣錢。所以小時候我也有過“捅馬蜂窩”的經(jīng)歷。
第一次捅馬蜂窩,是在家里的一棵槐樹上發(fā)現(xiàn)了蜂窩,就約了比我大幾歲的槐成來到樹下一起捅蜂窩,由于蜂窩很高,第一次沒瞄好準,結(jié)果沒捅到,蜂窩上的蜂子受驚后,都四散著朝我們飛來,槐成見事不好一邊撒腿就跑一邊喊我:“快扔桿子!快扔桿子快跑!”
我因為沒有過被蟄的經(jīng)歷,所以就根本沒害怕,并沒有把槐成的話當回事,我心想,你這個膽小鬼,還讓個蜂子嚇尿了不成?所以就繼續(xù)拿竹竿朝著蜂窩狠捅。
捅著捅著,一只蜂子順著竹竿爬到了我的手上,然后給我扎了一針,一陣鉆心的疼痛讓我扔掉竹竿后拍死了一只蜂子,可是隨后又有數(shù)十只蜂子朝我頭上猛撲過來,于是我用衣服蒙著頭嚎哭著往屋里跑。
后來槐成見我頭上、胳膊上長滿了比雞蛋還大的胞,眼睛都腫得看不見了,這個從前被我用耳光扇哭的小個子槐成一下子得意地笑了:“嘿嘿,我讓你快扔竹竿,你不扔,蜂子會順著竹竿往下爬,以前我也被蟄過……只要你不再打我,我教你個方法,我就是用那個方治好的”
沒辦法,我只好嘗試了一下槐成教我的方法,就是用掐掉槐葉之后流出來的白色的樹汁涂上,雖然沒他說的那么神效,但也慢慢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