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這是在偷食何物?”
“怎恁的之香!”
聞聲,果然是太原王高紹德。
太原王自殿門外走進(jìn),雖早有宮人說與高寶德得知,此時見他這般風(fēng)風(fēng)火火,高寶德卻還是有點(diǎn)嫌棄他,笑言道:“如此瘋癲,莫說是我阿弟?!?p> “阿姊可不能食獨(dú)食?!?p> 太原王撅嘴,上前一同圍坐在爐子旁。
“皇兄日夜有晉陽貴族宴請,游宴晉陽宮,卻都不宴請我們。皇兄有美食珍饈不提,阿姊竟然也背著紹德,獨(dú)享美味?!?p> 聽太原王抱怨,高寶德抽出貊炙烤肉的手,將盤中炙肉一股腦,塞到他的口中。
“唔。”
“只說好不好吃?”高寶德瞥他一眼。
太原王嚼。
“味道何如?”
太原王繼續(xù)嚼。
高寶德面露不耐,正欲轉(zhuǎn)身不理他,這才聽太原王講:“此間絕味!”
太原王扯著高寶德那暗紅鑲金的袖角,正一臉無辜地望著她。
見此,高寶德笑嘆,揉了揉太原王順滑的額發(fā)。
“你何處學(xué)來的如此作態(tài)?!?p> 高寶德可不知道,自己性情粗烈的阿弟,何時學(xué)做了乖乖兒。
……
本來此次出行,目的地該是長樂郡中。
在晉陽宮呆了幾日,高殷實(shí)在受不得晉陽諸貴的宴請邀約,便適時告知高寶德和太原王二人。
動身長樂信都,拔離晉陽。
高寶德幸災(zāi)樂禍。
晉陽這群鮮卑諸貴,總以自己位尊,其實(shí)并不是所有人都瞧得上皇太子高殷的。
他們曾有許多人,在高澄尚且在世之時,都看不太起他的二弟高洋。
雖然說是那些曾蔑視過高洋之人,盡數(shù)被高洋害死。但不能否認(rèn),這群鮮卑貴族還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
他們宴請皇太子高殷是一方面,看不看得起他又是另一方面了。
高殷不癡傻,自然能感覺出來,晉陽諸貴對自己態(tài)度之隱晦。
“阿兄竟然也有懼怕之物?”太原王調(diào)笑高殷。
“那是當(dāng)然。”
高殷應(yīng)答得倒是爽快。
“世間最可怕的,莫過于人心。”高殷一臉無奈地看著高紹德。
似乎是教導(dǎo)他們,繼續(xù)說道:“你看晉陽諸貴,哪個不是各懷鬼胎,心思各異。”
高寶德深以為然。
“罷了罷了,此番出鄴,是為了陪寶兒同看長樂郡,見一見自己邑下之物?!?p> 高殷接過太原王遞給他的包裹,隨即有宮人上前口告死罪,又接過去。
“無妨。”高殷搖頭。
“我區(qū)區(qū)三千戶丁口,頂了天,也只能算半個冀州,如何能與坐擁天下九州的皇兄相比?!?p> 高寶德也跟著開玩笑,笑道。
“行路,行路,莫要再提!”
高殷被逼無法,率爾登上車輿,喚著他二人趕緊跟上。
三人一行隊伍,又在晉陽諸貴的迎送之下,離開晉陽。
……
因之后要行山路,崎嶇難行。
所以在直奔長樂郡中的這段時間,三人同乘一輛車馬。
雖說肯定會有些拘束,但三人談天說地,時間過得很快。
“阿兄為君,諸貴為臣,阿兄緣何這般避其如慍?”高寶德不解,認(rèn)真地問道。
高殷無奈淺笑:“他們并非真心待我,我又何必與他們惺惺作態(tài)?!?p> 邊食著太原王高紹德為親姊剝露的山桃,高寶德可是舒服極了。
晃晃悠悠一整日,高殷三人隨著車馬,自去長樂郡信都縣。
信都雖說不如兩都繁盛,但總歸是冀州之首。
尚且人來人往,世仕民氣很重。
“長樂郡在北,靠近邊域,我們需要低調(diào)小心行事?!备咭笳?,對二人說道。
雖然說未動身之前,高洋在鄴,一開始估計突厥沒有膽量敢于此時,襲擊大齊。但越往北,與突厥人碰面的幾率就越大。
信都在冀州,放眼看去,除了漢人和鮮卑諸胡,能明顯瞧見新的雜胡面孔。
就是突厥人。
在兩都,他們甚少能出現(xiàn),而在北邊冀州,各個州縣包括信都在內(nèi),都滯留有不少突厥人口。
他們或許只是單純行商走動于二國,又或許是為刺探軍情政策,總而言之,長樂郡中,鮮卑雜胡甚多。
高寶德也隨之凝眸。
突厥人原為柔然人的煉鐵奴,附庸于柔然人,為柔然貴族提供鐵器供養(yǎng)。
只是柔然大而無能,前幾年正被突厥所滅。突厥如今占據(jù)的地方,正是原柔然所有地盤。
面積很大,囊括東西二國以北。
“現(xiàn)在正是深冬,突厥游牧之族,焉有氣力攻打我大齊?”
草原之民,冬時草料不濟(jì),牛馬無以為生,突厥民眾只能在深秋之時宰肉為繼。
冬日苦寒,突厥之地,確實(shí)難熬。
難熬的冬季,他們又有何氣力與精神攻打我大齊?
太原王高紹德不理解,問道。
這次是高殷沉眸為他解釋。
“正因如此,苦守草原已經(jīng)活不下去。他們紛紛南下,燒殺搶掠,覓食求存?!?p> 高洋猜想的突厥不敢大批南下也非為假,只是小股突厥人南下騷擾也無可避免。
高殷身為皇兄,在還未至長樂郡中之時,于車輿之上,叮囑二人,萬事小心謹(jǐn)慎。
去長樂郡,只是訪看邑下丁口,規(guī)整才貨,將長樂郡打造一番,方便日后逃走。
高寶德早已在規(guī)劃,他日入周的路線。
只憑大齊最近的直道,是一路西行??扇绱俗?,難免會遇到懷有不臣之心的賊子,若是與宇文邕一起喪命道中,可就難看了。
高寶德知道,前世宇文邕歸長安的路上,可是驚心動魄,遇到不少危險。
若不是道上受害,利器傷腹,說不定宇文邕的身體,也沒有如此之早就破敗至極。
若是西歸之時,北上借道長樂郡,那便能繞過晉陽城。
晉陽東西,皆有雄山為守,南北狹長,最適合阻擊。
繞道晉陽,說不定能避讓些賊子。
而且待他日,高洋崩逝后,與母后、阿兄和阿弟匿入人世,也需要長樂郡下財物供養(yǎng)。
這次長樂郡行,既是打理邑下,又是勘探逃匿路況。
于高寶德而言,十分重要。
“阿姊在想什么?”
方才輿車上靜了片刻,太原王見高寶德沉思,不由得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