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有的那絲清明,江夢惜半瞇起眼,拿起酒瓶的碎片,劃破了自己的手臂。
很痛,可是痛感卻能讓她清醒。
也能讓她吸取教訓(xùn)。
——
顧世廷半夜回來,他脫下外衣,開了燈,目光在客廳里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江夢惜的人影。
他慌了神,疾步地走向主臥,打開門一看,沒人。
又跑去次臥,還是同樣的結(jié)果。
顧世廷蹙眉,臉上的表情不悅,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放在褲兜旁,他有種不安的感覺,也不知道為何,他很怕她會離開。
為什么怕?或許是因為她是“她”的替身。
對,一定是這樣!
“江夢惜,你在哪里?”
無人回應(yīng)。
突然廚房那里傳來一陣響聲,顧世廷邁步,進了廚房里面,聞到有股特別難聞刺鼻的味道,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空酒瓶子,一個踉蹌,挨摔了個狗吃屎。
“嘶……”他起身,便看到江夢惜倒頭靠在冰箱旁,嘴唇嘟著,眼尾往上挑,手臂上有個一個大口子,猩紅的血液流出,卻帶著一種妖艷感。
江夢惜嘴角噙著笑意,可是這笑意卻不是高興的,而是悲涼,落寞與絕望。
顧世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將她抱起,她的身上酒味和血腥味混雜在一起,極為難聞。
腿上,手臂上皆是傷痕,觸目驚心。
他在耳邊輕輕喚她:“江夢惜,醒醒……”
“江夢惜……”
手摟住她的肩膀,或許是江夢惜被他抱住不舒服,嗯哼了一聲。
聲音軟到骨子里。
顧世廷頓住,內(nèi)心糾結(jié)了一會,最終還是違背了自己原來的所想。
他低下頭來,微涼的唇瓣吻上了江夢惜光潔的額頭。
這一刻,他沒有把江夢惜當成“她”一樣來對待,她就是她,他也只是遵從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而已。
……
夜,漫長而寧靜。
“唔……”
江夢惜睜開眼睛,下意識的想要用手揉下眼睛,但手卻被顧世廷牢牢抓住,十指相扣住。
她背脊一僵。
陽光從窗戶里照射進來,溫暖而刺眼,光鍍在男人俊美的容顏,卻是說不上的妖孽,精致而立體的五官,長長的睫毛投射出一片陰影,眼睛緊閉著,薄唇似有似無的張著。
明明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該恨的人,可是她總會心軟。
這是打了自己一巴掌又給一顆甜棗嗎?
她已經(jīng)不再吃這套了。
江夢惜別過頭,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冷著臉把手抽回來。
“醒了?”意識到江夢惜動了動手,顧世廷睜眼,手托著下巴,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
江夢惜的冷淡,顧世廷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他也沒有多說什么,起身,把扣子系上,囑咐了一句:
“那你好好休息?!?p> “嗯?!?p> 她把被子掀開,背對顧世廷,她重重地咬了自己干裂的唇瓣,一手放在窗戶的玻璃上,窗簾被風(fēng)吹起,她額前的碎發(fā)往上吹,玻璃上的倒影朦朧模糊,亦是她的影子。
“咔——”
江夢惜回頭,只見一個男人嬉皮笑臉的走過來,臉上還貼著一個創(chuàng)口貼,甚是滑稽。
“hi,嫂子,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唉,我這個大哥整天板著張面癱臉,脾氣也不好,嫂子你也就多忍忍。”
來的人正是顧世廷的朋友——喬言。
好?一點都不好。
因為喬言是顧世廷的朋友,所以江夢惜連帶著他沒有好感。
至于為什么會認識他,那得要從他們結(jié)婚那天開始說起。
顧世廷沒有舉辦什么盛大的婚禮,他們也只是草草的去民政局辦了結(jié)婚證就得了。
她想象中的婚紗和婚禮沒有,偏偏喬言這個多事精在她的傷疤上撒鹽,“嫂子沒事的,你們這不也算上結(jié)婚了嗎?”
當時的她聽到這句話,恨不得想去把鞋子砸到他的臉上再好好狂揍一頓。
“嫂子。”
江夢惜回過神來,喬言一只手在她的面前晃來晃去,她面無表情,把他的手拍掉。
“嫂子,你剛剛走神了。”
江夢惜:“那又怎樣?”
喬言連忙擺手:“沒,沒事,今天我就是想來很嫂子你說些事情?!?p> “什么事情?”
喬言:“是關(guān)于我哥的?!?p> 關(guān)于顧世廷的啊……
“我不想聽?!狈彩锹牭接嘘P(guān)于他的,她都不會感興趣。
“嫂子,我跟你講,你也不吃虧,聽了又能怎樣,是吧。”
“可是我也有選擇不聽的權(quán)利!”江夢惜急了,“你這是在逼我!”
喬言心想:這都什么事啊。
內(nèi)心一陣嚎啕完,他還是厚著臉皮道:“但是你選擇不聽的話,你也可以捂住耳朵嘛,我也有選擇說的權(quán)利吧,你也不能逼我,讓我不講話?!?p> “你……”
江夢惜漲紅了臉,這人,怎么這么無恥!
不過,她又是心里一陣厭煩,這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江夢惜沒好氣地吼了一聲:“隨你便!”
唉……喬言感嘆。
“那我開始講了?!?p> 江夢惜翻了個白眼,要講就講,廢話一連串。
“我哥他小時候過得并不好,自從他的父母親去世后,就由顧老太太來收養(yǎng),但是他的伯伯和叔叔各有野心,為了奪取股份,爭得個你死我活,于是,他們盯上了我哥。我哥身上有3%的股份,一旦有機會,他們找到合適的時機,陷害我哥?!?p> “身為繼承人,從小就要學(xué)會狠厲,所以現(xiàn)在的他做某些事情會很極端,傳聞?wù)f的也不錯,他是心狠手辣,但在他們的那個家族里,兄弟們都可以為了繼承人的位置爭得個你死我活,要是不狠,那就不能活下去?!?p> 江夢惜聽了,內(nèi)心毫無波瀾,甚至想笑:“所以呢,你要我可憐他?”
喬言一臉正色的說:“不是,你知道他的初戀是怎么死的嗎?”
這個江夢惜卻對這個來了興趣,脫口而出問:“怎么死的?”
“他的叔叔找人,開車撞死了她?!?p> 真相居然是這個,江夢惜難以接受。
可是,這就要代表她原諒他嗎?
不能。
“呵?!苯瓑粝Ю涑盁嶂S,“你這是在給我打感情牌?他可憐他的,關(guān)我什么事?”
“不是……”喬言百口莫辯。
哎呀,怎么說現(xiàn)在江夢惜都不會聽進去,那他豈不是白講?!
這次顧世廷玩大了。
“嫂子,我只是單純的講講而已?!?p> “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他洗白?!?p> “我一定要心疼他?我一定要可憐他?”
“那他怎么不可憐可憐我,他把我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怎么沒想過可憐我!”
江夢惜指了指自己,悲慘的咧了咧嘴,張了張口,無力地說出幾個字:
“我做不到?!?p> 喬言看著江夢惜這副慘樣,內(nèi)心吐槽:顧世廷做的這事真不是人做的,好家伙,結(jié)果還要讓自己幫他善后。
喬言還是想勸勸她:“嫂子……”
“夠了!”
江夢惜揚起下巴,歇斯底里地叫喊著:
“他打傷了我不會心疼,甚至?xí)J為這是他理所當然的,他利用我對他的感情,肆意妄為的踐踏我的真心?!?p> “他用著“愛我的”名號來傷害我,傷害我完之后,說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搪塞我,那些理由和傷害,如同一把利刃,一點一點刺入我的心臟?!?p> “我的心,已經(jīng)承受不起這般痛苦了。”
“我不是抖M,我也沒有受虐傾向,他給我的痛苦,我會熟記于心,永遠……都不會忘記。”
說了這么長的話,她喘了口氣,好似用盡了江夢惜全身的力氣,她在發(fā)泄她的怒火與痛苦。
憋屈,每次他打她的時候,她想反抗,卻反抗不了,心中充斥著的怒火,一直憋著,很難受。
今天,她終于發(fā)泄了。
喬言滿臉不可置信,他以為,顧世廷只是不愛江夢惜,冷落她而已,可沒想到,這家伙,居然還動手打人!
我的天!
喬言同情的看了眼江夢惜,可是又痛恨顧世廷,這家伙,家,暴啊。
早知道這樣,他就不會厚著個臉皮來和江夢惜“心平氣和”的勸他了。
結(jié)果,人家拿他來發(fā)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