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眼前懼
楊策道：“洪盟主說，他把刀扔出去時，為了自保，刀直接扔向龐植原本一直牽著的幼童，旁邊的仆人都驚叫起來，獨有那幼童，看著刀飛向他，也不哭也不躲，那刀直接落在他腳前，插在他眼前的地面上，他居然眉頭也沒皺一下?！?p> “難道是嚇破了膽僵住了不成？”
“沒有，那龐植問他：‘兒郎，刀朝你飛過來，為何不躲？’他平靜地說：‘爺爺，他這么說話，就是不想跟你交手，這時候扔刀過來，肯定不是要殺人，我又何必躲？’”
眾人均驚嘆一聲。
“這當(dāng)真是四五歲幼童說的話嗎？”連祁鎮(zhèn)也大驚。
“是啊，后來洪盟主每想到這一事，就吃驚一回，知道這個小孩，將來非同小可，心里第一次，因為殺一個人而后悔，可惜為時已晚。那龐植只生兩子兩女，小兒子又是乖巧聰明，很有武學(xué)天賦，不讓學(xué)武，以至死于非命，因這晚年喪子之痛，他痛悔終生，所以從此之后，開始讓那龐淵習(xí)武?！?p> 眾人方知這一公案始末，原來比傳說中還要復(fù)雜。
楊策續(xù)道：“洪盟主上山落草后，龐植派人發(fā)話過來，要與洪盟主擇日一戰(zhàn)，洪盟主考慮再三，沒有答應(yīng)，回信說錯殺其子，已是大錯，再殺抗夷老英雄，多有不忍，愿作賠償，化解這個仇恨，只要老英雄答應(yīng)，不管提何條件，無有不允。”
“龐植怎么說？”
“龐植回話說，若想化解仇怨，就要洪盟主投案自首，解散山寨，否則免談，若不允，必取他項上人頭，就算龐植死了，龐氏子孫，必踐此諾。此后過了十年，龐植無疾而終，洪盟主以為是機(jī)已到，先后買通十名頂尖殺手去殺龐家人，以斬草除根，沒想到十名殺手，竟無一生還?！?p> “都是死于龐承藉之手嗎？”
“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龐家子女，從龐植小兒子死后，便開始重新要求人人習(xí)武，連龐淵那狗官父親，姑姑，也叫回來習(xí)武，既然人人習(xí)武，最后是誰殺的，自然也不得而知了?！?p> 邊冰玉奇道：“龐家的武功，是連女人也學(xué)的嗎？”
楊策道：“對的，據(jù)說龐植的祖父祖母，同是大周朝開國功臣，各自都習(xí)得一手好武功，所以龐家的武功，男女可以并學(xué)不悖，若能融會貫通，則尤為厲害，據(jù)說那龐淵之所以厲害，就是將家傳的男女武功全都學(xué)會了的緣故?！?p> 宋興道：“奶奶的，這狗官當(dāng)真是武學(xué)天才，聽說桂思源敗于他手下，就是因為他時剛時柔，轉(zhuǎn)換自如，桂思源無法猜破他的路數(shù)，這才失手的。”
楊策道：“反正十個殺手死后，洪盟主便知道，與龐家的仇怨，怕是再也沒辦法化解了，所以，龐淵考取武狀元，他便感不安，待得前些天龐淵助天子還政，成為天子紅人后，他就料定，龐淵早晚會對我們綠林大開殺戒，洪盟主身為綠林盟主，自然會首當(dāng)其沖，需得早作準(zhǔn)備，以應(yīng)付眼前之憂。”
邊冰玉道：“你們?nèi)绾螠?zhǔn)備？”
楊策道：“一、廣招天下英雄，共赴眼前危難，就像剛才我說的，只要是有大本領(lǐng)，都可以到我們寨里，不用干活，銀子、女人，想要啥有啥，二、發(fā)下綠林海捕文書，能取龐淵項上人頭者，獎五十萬銀兩，能殺龐家任何一人，亦重獎十萬銀兩?！?p> 邊冰玉道：“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楊策道：“所以我們這番前來，有兩個任務(wù)，一是幫立新主，二是尋找英雄，若是寨中有能勝我們并愿意跟我們走者，今年例銀可免，并且獎銀五百兩，若是沒有這樣的人，例銀則要提前收繳，以盡快湊集好銀子，讓綠盟可以從容調(diào)度。”
邊冰玉道：“什么意思，例銀要提前？”
楊策道：“不錯，本來還有兩個月之期，但是得提前了。這是為了整個綠林的生存，大家請務(wù)必理解?！?p> 眾人這時總算明白過來，這兩人哪是來吊唁的，分明是來催債的。
“提前到什么時候？”
“本月底前?！?p> “什么？”眾人都大吃一驚。
楊策道：“各位頭領(lǐng)，這不是我們有意與各位為難，實在是朝廷奸臣當(dāng)?shù)?，危及綠林，咱們綠林好漢，全都仰仗著洪盟主，沒有洪盟主，綠林好漢的日子哪能過得這般風(fēng)光，要是洪盟主有個閃失，則天下綠林，再也難見天日。”
邊冰玉心里冷笑，有了這洪盟主，天下綠林好漢全都成了他的錢柜子，年年納例銀，不給就殺人，真不知道哪來的臉，敢說這么厚臉皮的話，當(dāng)下說道：“不瞞楊頭領(lǐng)，這三千兩銀兩，對我們這小寨來說太多了，一時怕是湊不上來。”
楊策呵呵一笑道：“這例銀多少，綠林自有規(guī)矩，邊頭領(lǐng)休要為難我，我這次，也只是來此傳達(dá)盟主的旨諭，邊頭領(lǐng)如果嫌貴，楊某可以代為說說話，但是這已經(jīng)定下的規(guī)矩，怕是不好因一人而改，所以說與不說，都改變不了什么。”
邊冰玉道：“你們把日子提前，這又是什么規(guī)矩？”
楊策道：“沒辦法啊，奸臣逼得緊，此人如今是狗皇帝的紅人，當(dāng)日殿試之時，就提出什么平賊策，對于咱們綠林好漢，那是要斬盡殺絕的，盡快把銀子集好了，才好辦事，應(yīng)付奸臣?！?p> 邊冰玉道：“實不相瞞，這么多銀子，咱們恐怕是湊不上來。這些年來，為了應(yīng)付各位綠林同道，狂搜猛括，把先父留下的一萬多兩銀子敗了個精光，如今寨里只剩了三百多兩公銀，三千兩銀子，如何湊得起來？”
宋興道：“邊頭領(lǐng)，這銀子怎么湊，好像用不著我們教你們了吧？”
邊冰玉道：“宋頭領(lǐng)，我說過了，我到過地府，知道那十八層地獄的慘狀，不想再做那種打家劫舍的壞事，免得以后在地獄里不斷受苦。”
宋興呵呵一笑。
楊策道：“那楊某建議，還是讓貴寨里的那位高人出來見個面，如果能勝得了我或宋哥，可隨我們走，貴寨的銀子，不但不用交，洪盟主還要獎賞紋銀五百，將來那高人立了功，也還會另有重賞，如何？”
勸了好幾句，見邊冰玉一口咬定沒有高手，苦笑道：“好吧，那我們話已帶到，還有別的地方要去，邊頭領(lǐng)好好考慮吧，月底時，盟主會派出多名高手前來拿錢，交不出來的話，會是什么局面，我就不多嘴了。告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