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程處默，這孩子不錯
晉王府。
“峻角聳立，意態(tài)悠閑，單論神韻，進(jìn)步不少?！?p> 李閑端詳案桌上李治新描繪的黃牛圖，指尖點點干涸墨跡，一一點評。
“但線條過于生硬，細(xì)節(jié)不夠。整體不夠飽滿，太過平面?！?p> 沉思片刻，李閑提筆加上幾筆，方才滿意停筆，含笑道。
“功底不夠，韻味來湊?！?p> “改為耕牛圖，老牛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之感躍然紙上?！?p> “其中包含深意，你細(xì)細(xì)體悟?！?p> 古代畫卷本就沒有后世那般精細(xì)，作畫也并非李閑強項，三言兩語講明需要改進(jìn)之處，李閑便摸摸李治腦袋，意欲撤退。
“三日期限不多不少，為師約好程家兄弟淺酌幾杯?！?p> “風(fēng)月之地也不便帶你前去，晉王殿下還是在晉王府邸溫習(xí)課業(yè)?！?p> 交代完畢，李閑闊步出府，上了馬車，直奔醉仙樓。
醉仙樓本是皇城最為華麗酒肆，鶯歌燕舞，酒香四溢，不少富家子弟流連其中。
更有傳言，頂層閣樓僅設(shè)五個雅間，金碧輝煌，堪比皇宮。
更有才藝俱佳的異域佳人，撫琴奏樂，更令不少權(quán)貴紈绔趨之若鶩。
初次出入，李閑頗有些拘謹(jǐn)，好在程處默，程處亮兩兄弟輕車熟路。
身著華服彬彬有禮的男子領(lǐng)著一行三人上了雅間，吱嘎推開門扉，掛起和善笑容，伸手做出請的動作。
“房公子，李公子，請?！?p> 傳聞就是傳聞，只有身在其中方知雅間富麗堂皇，奢華程度。
紅燭搖曳，金鼎飄香。
腳踩冰絲涼席傳來陣陣涼爽，一塵不染的楠木桌椅上瓜果糕點擺放銀盤，格外精致。
落座鏤空窗欞旁，李閑不經(jīng)意目光瞥向窗外。
樹木蔥郁，芳草茵茵，廊橋跨過涓涓溪流，假山嶙峋，各有姿態(tài)點綴其中，儼然一片靜謐清幽之地。
單單一座閣樓，竟是將皇城喧囂與世俗的寧靜一分為二，著實讓人驚嘆。
程處默自然是見慣這些，熟練的揮過手臂。
“上好梨花春一壺，喚個彈些清曲的歌伶，我要與李公子把酒言歡。”
男子躬身點頭，匆匆退了下去。
隨著門扉關(guān)閉，屋外喧鬧驟然隔絕在外，李閑目光留戀窗外宜人景色，含笑輕語。
“李某一事不明，還望程公子點撥?！?p> “長街之上，雖為程公子管轄地域，可畢竟房府做事尚有分寸，并未發(fā)生打斗?！?p> “按理來講，程公子理當(dāng)?shù)眠^且過才是，為何卻偏偏招惹身份顯赫的千牛衛(wèi)？程公子這般做，只怕另有目的?！?p> 聽聞這番開門見山話語，程處默心頭微微一怔，凝望李閑轉(zhuǎn)過身影，朗聲一笑，拱起手來。
“世人皆言李公子逍遙閑散，卻不知公子大智若愚，心細(xì)如發(fā)！”
放下手臂，程處默絲毫并不隱瞞，淺笑回應(yīng)。
“李公子所言不假，程某之所以這般激進(jìn)，理由有二?！?p> “一來，這英國公府向來與咱們房府不合，互相壓制互相抵觸?！?p> “上一輩舊賬未清，下一輩新賬已起，自然這李震便與我程處默誓不兩立?！?p> 吱嘎門扉響起，打斷話語。
男子呈上銀壺酒釀，斟上三杯，推至三人面前。
程處默捏過杯盞，一飲而盡，接著說道。
“二來，朝堂權(quán)柄紛爭，當(dāng)今兵部尚書李績大權(quán)在手，自然對程家后輩特殊照料?！?p> “苦于我程處默一身武藝，卻被調(diào)遣駐守皇城，巡街治民這些瑣碎事跡?！?p> “不瞞李公子，程某一腔熱血，立志與二弟一起馳騁疆場，砍他幾顆蠻夷頭顱，換些酒錢也算暢快?！?p> 一把攬過連連點頭的程處亮，程處默嘿嘿一笑。
“吐谷渾一戰(zhàn)，李公子家父主帥之位無人撼動，自然我等也是希望李公子能提點兩句，讓我等也能跨入西征部族?！?p> 話音落下之際，程處默不卑不亢端過酒杯，朝著李閑微微一揚。
“李公子，沙場上乃是拿人頭換功勛，我等并未是想讓李公子攛掇個高官，而是希望李公子能幫襯一二，讓咱們有上沙場的機會！”
直率回應(yīng)頗合李閑胃口，端過酒盞回敬，盈盈一笑。
“痛快！”
“程兄快人快語，甚和我心?！?p> 酒釀下肚，喉舌殘存梨花清香，比起府邸那些辛麻酒釀著實好上不少。
放下杯盞之時，輕紗遮面女子懷抱琵琶，推門入內(nèi)，見案桌三人談事，福身一禮，邁過輕盈步伐，鉆入雅間狹小閣間。
輕紗垂下，隱現(xiàn)女子婀娜身姿，裊裊音色恍若流水，潺潺流淌。
聽著耳畔舒緩弦音，李閑盯著程處亮嘩嘩斟酒，緩緩開口。
“兩位可能有所不知，李閑并未兩位那般胸懷大志。不過是閑散逍遙之人，一生只求安逸舒適，也并未從軍之意。”
“家父就算坐穩(wěn)西征主帥之位，李閑也并不會摻和其中?！?p> “至于兩位所言，調(diào)度西征軍營之列，只怕李閑愛莫能助?！?p> 尚在斟酒人影微微一窒，神色有些黯然，然而身側(cè)程處默似乎并不為動，面龐笑意不減。
捏過杯盞，捧起酒釀，再度敬李閑一杯。
“無妨無妨，程某不過隨意碰碰運氣，隨口說道幾句罷了。”
“程某也并非強人所難之人。”
“來，李兄，痛飲此杯，能與李兄長街偶遇，也算緣分。事不成，交個朋友，也是幸事?！?p> 李閑瞳孔微凝，程處默這般豁達(dá)，心胸開闊到讓李閑心生好感。
“大唐皇城賞罰分明，兩位熱血男兒，又何愁無用武之地！”
“倘若他日李閑有諫言契機，定然告知家父，讓他多加思量?！?p> 嘭。
杯盞交鳴，對面程處默朗聲一笑，捉起空杯，抱拳謝過。
“如此，有勞李兄?！?p> “來，吃些酒菜?！?p> 成不竊喜，悲不展露，李閑倒是有些佩服眼前這個有城府的程家長子來。
裊裊余音盤旋屋舍，上好酒菜不覺間在歡聲笑語中下去大半。
隔間一曲停歇，女子踟躕再起一首，直到雅間酒菜所剩不多，方才起身。
“兩位公子，小女可否喚過小二添上一些菜肴？”
正待程處默開口，李閑揚起手臂，擺了擺。
“快而不斷，慢而不斷，音不過高，節(jié)不過促，曲調(diào)雅正，你彈得不錯?！?p> 青絲下，明眸亮起一抹亮光，頗顯欣喜開口。
“公子也對琵琶有所涉獵？”
李閑并不回答，目光匯聚只露美眸臉龐，淺淺一笑。
“琵琶指法，捻法疏而盡，輪法密而清?！?p> “略知一二而已。”
話音落下，程處默袖兜中摸出一貫錢，靜置桌面，輕輕拍拍。
“這些錢，乃是這位公子賞你的?！?p> 聽罷此言，歌伶美眸倏然睜大，躬身答謝，卻不敢去取桌上錢帛。
李閑微微一笑，點點頭，將桌上錢幣塞了過去。
待歌伶走出，李閑微微拱手。
“程兄，破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