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下,瓜哥洛瞳孔猛地一縮,她竟然在這里見到了一個絕無可能出現(xiàn)的人——傅青主。
此人好幾年前就已經(jīng)入了大內,過去亦是,烽火連城的頂頭上司,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莫非這里深藏了其他秘密?
彎刀在掌中旋轉,瓜哥洛心底有些踟躕,問道:“老主子,我們受鄂親王(多鐸)命令,追殺天地會余孽,此地亦是窩藏要犯之所在,不知您又是因何緣故,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
傅青主聲音洪亮說起謊話來,不見半點心虛,中氣十足道:“老夫現(xiàn)已是領侍衛(wèi)內大臣屬下,御前一等帶刀侍衛(wèi),此番特奉圣令來此辦事,爾等勿要多問。”
瓜哥洛心底起疑,可宮中的事情亦不敢質疑。
畢竟他們效忠的對象是鄂親王,而瓜哥洛此時眼里的傅青主,效忠的卻是皇帝。
皇帝與親王誰大?不用腦瓜子也能一口道出。
“可有憑證?”
瓜哥洛收刀歸鞘,追問道。
“圣上口諭何須憑證,若老夫所料不差,烽火連城統(tǒng)率的大軍就在后面,你回去向他一問便知?!?p> 傅青主說的是大義凜凜,擺出一副傲然姿態(tài),越是如此,反倒是叫瓜哥洛不敢造次。
“別信這些瓜娃子,他們在說謊?!?p> 瓜哥洛身邊又一持傘的黑騎一口麻溜方言,差點就道破了傅青主的玄機。
“放肆,非要老夫一劍削了你的首級,爾等才肯退下,是與不是!”
老虎垂暮,余威尤在,傅青主站立墻頭,反手拔劍,劍身發(fā)出一聲清脆龍吟。
其動作神態(tài),隱隱與瓜哥洛腦海里的某個張狂人影重合。
烽火連城身上似乎都留有這老頭教授過的痕跡。
“啪!”
瓜哥洛反手抽打了十二門將之一的傘子一記響亮耳光,傘子就是這位建言的黑騎。
緊接著,瓜哥洛對傅青主抱拳道:“粗鄙之人,多有冒犯,還請老主子見諒,我等這就告退?!?p> 說罷,瓜哥洛令旗高高豎起,似乎隨時準備命這三百騎,拔軍回營。
而這時,傅青主又補了一句話,聲音傳遍整個戰(zhàn)場。
“小丫頭,回去告訴烽火連城,有些事不是他能插手的,叫他安安心心給朝廷辦事就好,膽敢生出半分不該有的心思,必定讓其后悔莫及?!?p> “走!”
瓜哥洛手上令旗猛地揮下,率領騎兵全體撤離,鐵騎陣陣如雷鳴。
……
“老夫,這也不過是虛晃一槍,烽火連城的大軍就在后面,咱們若是不能盡快拿出辦法,恐怕下次就會真的直面生死危機?!?p> 驚走瓜哥洛后,一眾人再次商議了起來,而這次的商討結果,無疑是關系到整個武莊的生死存亡。
“大師,依您之見,該當如何?”
武元英給傅青主安排了座位,待遇與之前相比較可謂是天差地別。
“想必莊主心中亦有定計,不如你我二人,各寫一字,看看想法是否相通?”
這種時刻,傅青主竟與武元英玩起了軍師游戲。
魚慈從始至終一直冷眼旁觀,這二人都是活了幾十年的老狐貍,若是能從他們身上學到點東西,那也就夠自己在幫派中斗法了。
殺戮雖說也是解決問題的手段,但其實未必真是最效率的,魚慈更希望自己能夠武力與計謀全面發(fā)展。
武元英與傅青主這兩個年紀加到一起超過百載的老陰逼,相互換下一字。
他倆人平靜的態(tài)度,反倒是讓一眾莊客心底安穩(wěn)了不少,若真是烽火連城大軍來圍,就這些人馬,無疑是在以卵擊石。
兩張紙條書寫的分別是一走,一留,這代表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
傅青主給的留。
武元英寫的則是走。
“如何走?”
“如何留?”
二人同時道,問完相互間又大笑起來。
傅青主到底是客,氣勢上弱下兩分,率先開口道:“刑部大軍,常備鐵騎三千,足以馬踏江湖上任何的門派,可若是把這批甲兵放在西北行事,一字曰難,二字曰不易,三字大麻煩,五字則可謂難如上青天。
過天門屯,有的只是峻嶺荒山,黃沙大漠。
這三千兵馬的人吃馬嚼,衣食用度,就足以讓烽火連城頭疼欲裂?!?p> 聲音停了下來。
傅青主掃了四周一眼,武元英人老成精道:“先生但說無妨,左近絕無外人?!?p> “善,烽火連城往來補給必定收置天門屯,除此地外在無它處,而倘若能派出一支武藝高超的奇兵,放火燒盡糧草馬備,折下烽火連城。
那么這支兵馬無人指揮,無糧可食,無衣可穿,必定是會不攻而自破?!?p> 武元英聽罷,臉上陰晴不定。
另外一邊的邱東洛,沾沾自喜道:“我們還可以在水里投毒,教他們有來無回?!?p> 傅青主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絲值得玩味的笑容。
武元英罵道:“蠢貨,天門屯地下支系繁雜,而且中大多都勾連桑干河數(shù)百里水域,下毒?
你又要多少的用量?就不怕把自己毒死?”
邱東洛被罵,畏畏縮縮的埋下了脖子,雙手卻緊緊的絞在了一起。
楊云駱反倒是一點就透,不過臉上反而神色隱憂,借故道:“若是我們破了大軍補給,但是又沒有殺死烽火連城會怎樣?”
傅青主哂然道:“狗急跳墻,不外如是,沒了補給,大軍總是要吃糧的,若是群龍有頭,蛇有尾,烽火連城必定會不顧一切攻滅此地?!?p> “太過行險了?!?p> 武元英雙眉皺起,喟然嘆道。
“不知莊主的意思,又該如何來走?”
傅青主敲了敲椅背借機試探問道。
“嗯……”
武元英雙指沾了點茶水,在桌面比劃,道:“臨近桑干河有一處陡峻絕壁,絕壁里面布滿大大大小小的石窟。
這些石窟都是有唐之時的佛教徒所開辟出來的,又有個名字叫佛轉洞,我們可以把老弱婦孺先安排在里面躲避,至于青壯……”
后面的計劃,武元英沒再出口,而是話鋒一轉,與傅青主異口同聲道:“兩計可并行之?!?p> 邱東洛豎起耳朵探聽一切消息,武元英埋下的半截話,倒是教他有些猜之不透。
“在場的諸君,可有英雄,愿意冒九死一生之險惡,化為奇兵,偷襲天門屯,刺殺敵方大將,烽火連城?”
武元英這一番話出口,吵嚷嚷的大堂頓時安靜了不少。
……
而此刻的魚慈,早就跑去了武瓊瑤的房間,讓一雙素凈的柔荑為自己包扎起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