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中。
昏暗且簡單的房間,幽幽燭火晃動著。
“老師,您這么看重這個荔梓?”雁回天皺著眉頭,疑惑地看著對面的老者。
高凈軒捋著胡須,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道:“我看重的從來不是一個人。我看重的是形成一個強大集體的每一個成員。我們需要革命,革命,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p> “上皇好不容易才將舊況改變,現(xiàn)在,那些所謂的清流卻把華雍推上了皇位,上皇的心血將會白費。”
“而我們,需要革命,一場徹徹底底的革命,把那些所謂的清流,迂腐頑固之人,革了。”
“審國會,正是維持上皇變法的手段。如果連我們都不插手干預(yù)華雍,那么上皇建立審國會的目的又是什么?”
“革命的成員要多,要忠心于恢復(fù)上皇的成果,乃至于擴展。你覺得,什么樣的人最忠心于恢復(fù)上皇成果?”
高凈軒笑瞇瞇地看向雁回天,雁回天心頭一突,回道:“受益于上皇成果的人......”
他猛地一怔,深吸一口氣,道:“弟子受教了?!?p> 上皇成果,是利于民,利于國,唯一不爽的便是貴族,上層人員。
他們會堅決抵制這一成果的發(fā)展,會成為審國會實施恢復(fù)、革命的最大障礙。而民,平民,有志愿的平民會去反抗,成為他們的力量,與他們一同作戰(zhàn)。
當然,并不排除有愚昧的平民加入到貴族的勢力里。
“那老師覺得,他會是國會中什么樣的人物?”雁回天忽然回想起老師看人總是極其挑剔,當年便是只在皇族中挑了兩人,一位便是他,另一位便是華尚沂。
所以,荔梓在高凈軒眼里,必不簡單,定然會是審國會中的中流砥柱。
高凈軒呵呵一笑:“領(lǐng)袖之一?首腦?”
雁回天腦中轟然。
……
看著秋楓蕓微微勾起的嘴角,以及眼里強忍著的笑意與柔情。
狄休呆了。
他從未想過秋楓蕓會喜歡他,哪怕是那天她問他在乎與否的時候,他也未曾想過這件事。
他只是單純的以為,以為……
以為什么呢……
都是瞎扯。
他嘴唇嚅囁,卻沒說出話來。
秋楓蕓以為狄休和荔梓上樓談的便是她和狄休,盡管矜持,可也難以抑制自己的激動。
至于到底是師娘還是嫂嫂,都無所謂了,只要是狄休,那便沒有任何問題。
她很其實很不習(xí)慣有人挽著她的手臂,更何況是個男人。可在激動之下,她無視了,她無視一切,眼里,心里,只是那個人。
那個鐵木頭。
她來這里,看到狄休呆滯的反應(yīng),她便知道,她想錯了。
看到狄休囁嚅的唇,她也明白了。
“我有喜歡的人?!?p> 秋楓蕓渾身一震,眼眶瞬間蓄滿淚水。她強忍著淚,掙脫荔梓的手,掩面而走。
栗子怒了,荔梓在神羅天內(nèi)也怒了,同時沖狄休吼一聲:“你敢欺負我?guī)熌??!?p> 話落,他連忙跟上秋姐姐。
樓下的李鐵蛋只見原本笑靨如花的秋楓蕓,哭哭啼啼地從樓梯跑下,掩面跑過他身旁,沖出煉寶堂的門。
爾后是一聲怒吼,又是一道身影出現(xiàn),是荔梓。
即便只是匆匆一瞬,李鐵蛋也可以看到這小家伙的復(fù)雜情緒。
恨鐵不成鋼的惱怒,不知名的憤怒,以及急切擔憂。
恨,應(yīng)該是恨狄休的木愣。
憤,是憤狄休的直接。
憂,是擔憂秋楓蕓。
李鐵蛋張大嘴巴,渾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荔梓挽著秋楓蕓,叫了聲嫂嫂,上了會兒樓,然后就……
“發(fā)生什么了?”
正巧狄休下樓來,面色陰晴不定,對于李鐵蛋的疑問閉口不談。
李鐵蛋的好奇心作祟,想要再問一遍。不料狄休投來一個頗為冷漠的眼神,嚇得他狠狠打了個冷顫,閉口不言,乖乖坐在這里。
“荔梓在你這里,經(jīng)歷了什么?”狄休忽然問道。
李鐵蛋暗暗叫苦,剛剛秋楓蕓問他一遍,他講了好久。那時還是蠻興奮的,現(xiàn)在嘛……聽的人狀態(tài)有點不大對勁,準備好的賬本都不敢拿出來給狄休看。
既然是荔梓師尊,那就稍微講點好話。
畢竟人家現(xiàn)在心情不好,一聽那些事情,豈不是火上澆油,指不定就突然出手,把火氣泄在他身上。
于是,他對秋楓蕓所說的是真實版本荔梓經(jīng)歷。對狄休則是美化版。
諸如想出煉香膏來拉女客,用香膏賺得一筆錢,沒了丹爐,以為人緣好,一位姐姐借給了他丹爐和藥草……
武斗大會亂殺,這就沒必要美化了……
好,關(guān)鍵時刻——荔梓被城主通緝,李鐵蛋站了出來,雖然沒什么用,但是可以表現(xiàn)出他的某些高尚品質(zhì)……
這件事,讓狄休的眼神波動了。
哪怕是之前荔梓在場上亂殺,狄休也沒有任何波動。
哦,估摸著荔梓之前和這家伙講過了。
李鐵蛋越講越是興奮,手舞足蹈,左右行走,滿臉激動,活像一位說書人。
講完了。
狄休茗一口茶,幽幽地道:“講的不錯,就是有點蠢。”
李鐵蛋剛剛揚起的嘴角凝固,面色極其不自然。
狄休說蠢,自然是說他蠢。
蠢在哪?大概就是陪荔梓一起入了牢獄這件事吧……
進了牢獄,要不是有那位雁回天出手,三人都得死。
在外面的話可以干好多事,偏偏選擇一起進……到時候即便是狄休想救也救不了。
外頭,雨早便停息下來,留下幾朵灰暗的小云朵在略微晦暗的天空中徘徊,流蕩。
太陽拉起大山這座大被子,身形已然遮下半數(shù)。
天色漸暗,一盞盞燈亮起,點綴著黑夜下的城市。
狄休看著眼前的一切,一陣恍然。
他記得,他曾經(jīng)在金蓮界的時候,這里的人們還穿著獸皮衣服,拿著粗劣的兵器,在血色中掙扎,求生。
那時候,妖獸余威仍在,總有妖獸禍害人間,每一次出世,便是一場血海,無數(shù)生靈哀嚎。
后來,一位神人出現(xiàn),傳下修煉的功法,保護了金蓮界人們百年。百年后,他被另一個神人殺死了。
那一個降臨的神人轉(zhuǎn)瞬又被憤怒的人群撕碎。
那時,狄休是人群中的一個小領(lǐng)袖,是人群中比較起眼的存在。
后來,后來……金蓮界的人們多災(zāi)多難,民不聊生。
而他,被眾人推上了高臺,飛升化神……
“修,你是我們的驕傲!”
那些領(lǐng)袖這般對他說道。
可是,到了所謂的神界,他才發(fā)現(xiàn)……
那里,不過是個危險度升級了的金蓮界。
他從來沒見過這般安寧的民生。
至少,曾經(jīng)沒有見過。
金蓮界,不一樣了。
這里,還是皇朝統(tǒng)治的地方嗎?
他心中激動:“我的戰(zhàn)友們,你們看到了嗎?這個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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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瓜皮的橘喵
誰看到的是真實的?是高凈軒所見,還是狄休所見?亦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