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風(fēng)被關(guān)在不見天日的地牢里,除了每日的茶飯和一盞油燈別無他物。她估摸著已經(jīng)過了半個月了,可是還是沒有任何人前來審問,他也逐漸猜到對方是要消磨蕭昶的耐心,她一直想著逃跑,可是每天只有一個侍女送茶飯,也沒辦法聯(lián)絡(luò)外面,自己診了診脈象又有了身孕,行動不便。
這天晚上她突然被吵醒,一個人走進來,防風(fēng)認出來他就是把自己從王府帶走的人:“你是什么人?”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沒必要知道我的名字?!?p> “要是我能給你更多的錢,你能否放了我?!?p> “你夫君蕭昶已經(jīng)離開荊州前往蜀地了,你覺得他還能救你嗎?”
“若是覺得他不會來救我,你們又怎會把我抓到這來?”
“我們確實沒料到梁帝會把最能打仗的皇子調(diào)離荊州,所以你要動個地方了?!蹦侨苏f完就上前給她蒙上了眼罩,防風(fēng)很快感受到了久違的陽光和新鮮空氣,有些愜意地舒展了一下。
“你是蕭昶最在意的人,應(yīng)該到他身邊去?!?p> “你們就打算這么關(guān)著我來牽制王爺?”
“不錯。有你在手,就不怕他亂來。”
十日后,蕭昶率軍到達了秭歸城,牛金率領(lǐng)一干將士在城門處等候。一見到蕭昶,牛金就笑著撲了上去:“好小子,你可算到了,我可是一直盼著你來呢?!?p> “牛叔還是威風(fēng)不減當年啊,不愧是替父皇守國門的人?!?p> “誒,別說是這秭歸,就是建康,我也能守得好好的?!?p> “天下誰不知道,咱牛叔是大梁第一猛將?!?p> “哈哈,走!喝酒去。”三杯酒后,牛金放下酒壺問道:“此次大王帶了多少人馬?!?p> “一萬步卒,七千弓弩手,兩千騎兵?!?p> “此事,陛下已經(jīng)謀劃了二十年,就等今日了。”牛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牛叔有多少人馬?!?p> “五萬精兵。其中三萬步卒,一萬弓弩手,一萬騎兵?!?p> “看來這次是上天要將蜀地賜給大梁。”
“你牛叔我現(xiàn)在全憑你差遣了?!?p> “好!大事可期?!?p> 蕭昶沒有多喝,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和雷彬一起前往長生寺去找釋信。釋信大師也不是平常人,他本名謝博,影子就是他的同宗兄弟,出家前是劉宋朝的國師,后來見劉宋末年君王無道天怒人怨就辭官歸隱,加上平時居于深宮之中,這才躲過了梁帝蕭義恭的屠殺。
后來蕭昶就藩江陵時和正在云游的他相遇,兩人結(jié)下了交情,他又說雷彬有將相之才就把雷彬帶走撫養(yǎng)。兩人到達時,釋信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雷彬跪拜道:“師父,徒兒來看你了。”
“起來吧,”釋信已經(jīng)年近七旬,卻是依然是鶴發(fā)童顏聲如洪鐘,“把外面的事和為師說說?!?p> 雷彬把從歷陽的紅茶給釋信沏上。
“山越王穆厲圖謀造反和長子穆齊一起被誅殺,次子穆修繼位,降位山越公;魏軍屯兵荊州江北地帶;王爺率軍進蜀,防風(fēng)在江陵時被人擄走不知下落?!?p> “這些事,影子應(yīng)該也查不出來?!贬屝啪従徍攘丝诩t茶,“如今三國均勢被打破,梁魏皆圖謀蜀地。此次王爺入蜀必能成功,但是要小心建康那邊。對王爺來說有三種結(jié)果?!?p> “蕭昶不才,請先生賜教?!?p> “一就是王爺留在蜀地靜待時機;二是王爺破蜀卻不能留在蜀地;三就是王爺。”“蕭昶記住了,不知馬殷叔叔在大師處如何?!?p> “馬殷到了我這沒多久就死了?”
“什么!”蕭昶大吃一驚。
“他死得很安詳,使命已畢,安然西去。”
“不知所葬何處?在下想去祭拜?!?p> “火化成灰,隨江水東去,阿彌陀佛?!?p> “在下明白了……”
吃過長生寺的齋飯后蕭昶帶著本部兩萬人馬和牛金精選的一萬步卒出發(fā),這一萬步卒由牛金副將何邈節(jié)制,三萬大軍開赴白帝城。路過江邊時,蕭昶命人擺下香案祭品,祭拜后把祭品拋進江水中,拋到一半,他停下來想了半天,讓人把剩下的埋進土里。
蕭昶走走停停終于在十日后到達了白帝城,雷彬看見前來迎接隊伍里有個人,立刻對蕭昶耳語道:“那就是張霓?!?p> “他不是去了南中嗎?”
張霓走上前來:“大蜀國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司律署常侍張霓拜見江陵王殿下?!?p> “素聞張大人乃當世豪杰,果然名不虛傳?!?p> 一旁的楊彪也走上前來:“播州鎮(zhèn)守使楊彪拜見江陵王?!?p> “楊公子少年英雄,幸會。”
張霓看了蕭昶身旁的雷彬一眼道:“這位是……”
“在下大梁荊州軍牙門將軍夏峙。
“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睏罨⒖滟澋?。張霓和雷彬相視一笑,張霓有些尷尬,因為他的使命是保護李恪好讓李恪勸歸焦樊,可如今焦樊李恪雙雙殞命,他只得狼狽地回到成都,不過他也不是一無所獲,想到這張霓也覺得沒那么汗顏了。
楊彪夾在這各有心思的二人中間有些尷尬,便抽空溜到蕭昶身邊:“我的禮和錢都送到了,大王的馬什么時候到呢?”
“該到了。”
“我也覺得該要到了。”二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席間,張霓說道:“逆賊焦忠率軍三萬北上,目前已經(jīng)攻占建寧,渡過瀘水,直撲越嵩。漢中崔應(yīng)十萬大軍再次南下,已經(jīng)進軍到巴西,丞相李乂大人和馬鏞將軍率領(lǐng)五萬兵馬憑險據(jù)守,不知大王有何安排?!?p> “此次本王帶來三萬精兵,就是要助蜀國平內(nèi)亂,我是客人,自然要聽成都宮的安排?!?p> “本將此次率領(lǐng)三千精兵迎接殿下,先是請殿下前往成都,和陛下協(xié)同出兵剿賊?!?p> “如此甚好。就請張霓將軍引我前往成都,這糧餉還要仰仗將軍?!?p> “殿下客氣,請。”張霓拍拍手,一堆歌舞姬上前來,鶯歌燕舞很快就把這本就不大的庭院充滿了。
第二天一早蕭昶就和雷彬在張霓的陪同下前往成都,蕭昶見楊彪沒有跟來,問道:“楊公子為何不一同前往?”
“楊彪常駐,鎮(zhèn)守播州。”
“原來如此?!?p> “不知江陵王殿下派夏峙大人入南中可有所收獲?”
“自然是收獲頗豐?!?p> 蕭昶答話?!笆前?,連南中花鬘的坐騎都在夏峙大人的胯下了?!?p> “末將深入南中為江陵王殿下打個前哨,不知張霓大人入南中可有收獲?”“當然,漢中崔起的人頭已經(jīng)獻給了陛下?!?p> “不動聲色地在南中殺人,還全身而退。張霓大人好本事?!笔掙瓶滟澋馈埬薮_實有點得意。當時他深入南中后發(fā)現(xiàn)崔起竟然被一些南蠻武士護衛(wèi)著,他原本以為這些人是崔起雇傭來的,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們都有無當飛軍的刺青。無當飛軍是歷代南蠻王從親族子弟中選拔出的王室衛(wèi)隊,只有南蠻王才能調(diào)用,如今崔起調(diào)用這支衛(wèi)隊,無疑是崔起和嘗羌已經(jīng)結(jié)盟。張霓廢了好大的勁才殺了崔起,本想震懾漢中和南蠻,可之后卻也沒有崔起被殺的消息流傳出來,李昀也嚴令不得走漏消息。
這一路上蕭昶沒有見到什么軍隊和逃亡的百姓,張霓解釋道:“雙方都有意決戰(zhàn),所以各自招募流民入伍,陛下已經(jīng)在成都周邊聚集了十萬兵馬。”“戰(zhàn)火不幸,還是要盡早結(jié)束?!薄敖晖跏ヒ姡@還要大王鼎力相助啊?!?p> 果然蕭昶在成都城外見到了李昀為他準備的盛大閱兵式,蜀國十萬兵馬聚集城外,皆是鎧甲鮮明武器齊備。步旨騎著白馬奔馳過來:“大蜀國禁軍統(tǒng)領(lǐng)步旨受皇帝命迎接大梁江陵王、五官中郎將?!?p> “有勞步旨大人?!笔掙普f罷和步旨一起策馬入城,進城時還見到了懸掛在城門上的人頭,也認不出是誰。步旨解釋道:“漢中叛將王治?!笔駠傩諍A道歡迎,蕭昶似乎想起什么:“步旨大人這個姓氏倒是不多見啊?!?p> “確實,步氏一族是從西域遷居而來?!钡搅藢m門前,蕭昶不僅感嘆這蜀國宮殿的豪華氣派,巨大的青銅神獸是鎏金的,眼睛處鑲嵌著夜明珠,臺階是漢白玉和琉璃堆砌而成的。傳話的太監(jiān)也是身披蜀錦,大殿外的甲士金鎧紅袍拿著用翡翠玳瑁裝飾的寶劍,都在告訴蕭昶蜀地是多么富庶。蕭昶緩緩在六賓的呼喚中步入大殿,李昀坐在龍椅上,長得一副方面大口,看上去確實是氣宇不凡算得上有些帝王氣象。
蕭昶手持使節(jié)作揖道:“大梁江陵王、五官中郎將蕭昶拜見大蜀國攝政王殿下。”
“快快請起,孤素聞大梁皇子們皆是南方嘉木,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啊?!?p> “外臣此次出使,一者是奉殿下之請,承兩國盟約,率領(lǐng)大梁三萬精兵助陛下剿滅亂黨。二者是修訂梁蜀兩國姻親盟約?!?p> “江陵王辦事,孤是信得過的。請就座?!?p> “謝殿下?!笔掙苿倓傋?,一隊宮女簇擁著李姝緩緩進殿。饒是蕭昶身為皇親貴胄見過不少大家閨秀名媛淑女,可看到李姝還是愣了愣。蜀國李氏是氐族人,李姝膚色純白黑發(fā)及腰,櫻桃小嘴似是口若含朱丹,雙手放于腰前好似蔥白,走起路來好似彩蝶漫步。
李昀看到蕭昶的表情暗暗覺得自己選對了人,本來他想找個宗室女子,可李乂挑選后找不出容貌可比李姝的,想著只要拿她和梁國和親后就清理掉。李姝坐在蕭昶對面,表情莊重,絲毫不為自己面前的未來夫君所動。
蕭昶是不太愿意參加這種場合的,可好歹面前是個窈窕佳人,相比于已經(jīng)看倦了的鶯歌燕舞,他還是多看了李姝幾眼,可腦海中卻總是浮現(xiàn)出防風(fēng)的影子。蕭昶有些懊惱,一邊責(zé)備影子怎么還無進展,一邊惦記著防風(fēng)。
李姝倒也是淡定,自從坐下后就一動不動宛若木人,卻絲毫不顯呆癡,一雙美目輕輕一眨好比星光閃爍,靈動活潑。宴會一直持續(xù)到了深夜才告終止,蕭昶也有些疲倦,這一場宴會下來什么正事也沒談。
蕭昶正欲開口,李昀卻先說了:“江陵王遠行至此舟車勞頓,今晚就宿在宮中吧?!薄岸嘀x殿下恩典,那外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薄罢媚闶俏沂駠磥淼鸟€馬,就和姝公主一起去宮中花園走走?!薄巴獬蓟炭?,多謝殿下恩典?!?p> 宴席散去后,蕭昶和李姝一起走出大殿,雷彬跟在他們二人身后,用眼神逼退那些想要跟上來的蜀國宦官。
“蕭昶不才也算是有見識的,公主姿色,冠絕天下矣?!?p> “王爺謬贊,殿下逐鹿天下之才,眼里怎么會有我這么一個小女子?!?p> “公主今日有何指教?”
“那要看王爺?shù)囊馑剂??!?p> “公主定有抱負,不如說說?”
“不可說,不可說?!崩铈獠阶叱龅晖獾钔?,步旨從走廊下出來跟在李姝身后。蕭昶看了一眼步旨再看了看李姝,心里了然,借故溜走了。雷彬湊上來:“大哥,要不我把步旨給……”“無妨,李姝心中明白?!薄澳窃蹅儭薄昂煤霉涔溥@富麗堂皇的成都宮?!?p> 趙齊拿下上庸后就在邊境擄掠制造事端,崔應(yīng)一走,邊將不服李睍管束,貿(mào)然出擊,結(jié)果中了埋伏。趙齊吩咐手下把俘虜和尸體上的頭顱一并砍下來送給李睍,李睍手下的將領(lǐng)見此情景,立刻要開戰(zhàn),否則就要辭官返鄉(xiāng)。李睍性格柔懦鎮(zhèn)不住,只得應(yīng)允。
消息傳到崔應(yīng)處,崔應(yīng)是叫苦不迭,面前是防守得無懈可擊的李乂,身后是動蕩不安的漢中后方。他立刻想找崔起商量該怎么辦,可眼下崔起遠在南中,就算是蕭昶送來了他下半輩子也花不完的金銀,也難以安慰他慌亂的心神。他父母早亡,長兄如父,崔起把他帶大的,更何況他貪贓枉法一直是靠崔起的庇護。崔應(yīng)面對險關(guān)毫無辦法,只得下令向李乂軍隊猛攻。李乂沒想到崔應(yīng)是這么不要命,一連輸了三陣,最后只能緊閉寨門拒絕迎戰(zhàn)。
李乂明白速戰(zhàn)速決才是最有利自己的。雖說蕭昶提供的商路讓蜀國經(jīng)濟困難有所緩解,可還是不能陷入持久戰(zhàn)的消耗中去??v使李乂是個將才,可是兵力不足,當初調(diào)播州軍入成都時他就反對,現(xiàn)如今楊昂南下,李昀不得不留步旨在成都布置重兵防范。他本來極力反對梁軍入蜀,可剛剛得到蕭昶帶兵前來的消息,只得扼腕嘆息。
第二天蕭昶起來梳洗過后就去拜謁李昀。二人沒什么客套,蕭昶先開口:“此次外臣帶兵前來,不知陛下有何計劃?”
“李乂正率軍抵御崔應(yīng),我請蕭將軍率軍北上協(xié)助李乂擊破崔應(yīng),張霓、步旨二將率領(lǐng)八萬人馬殿后,收復(fù)漢中?!?p> “那成都就剩下兩萬兵馬,焦忠三萬兵馬能抵擋嗎?”
“焦忠有南蠻掣肘,沿途城池堅固,成都糧草可支一年?!?p> “那就好,外臣即刻整軍經(jīng)武?!?p> “昨日殿下已經(jīng)見過公主了,不知如何?”
“公主美貌端莊,百聞不如一見?!?p> “看來孤這個鴛鴦譜是點對了,哈哈。”
“多謝殿下。”
蕭昶和雷彬從蜀宮中回來就吩咐軍隊開拔,命令何邈率領(lǐng)兩千騎兵為先鋒,雷彬率領(lǐng)一萬步卒緊隨其后,他親率一萬兵馬為中軍,陸興之率領(lǐng)剩余人馬殿后。蕭昶換上鎧甲,這鎧甲還是當年起兵勤王時穿的,雖說比不上那幾位王爺?shù)孽r亮卻是喂足了血。
這時一小卒來報:“營外一女子自稱是蜀宮使者,求見將軍。”“讓她進來?!薄笆牵 ?p> 來人摘下面紗說道:“姝公主派綠蘿前來問候大王。”
蕭昶問道:“公主身陷囹圄卻在成都手眼通天,果然好手段?!?p> “公主命小人祝大王凱旋?!?p> “你家公主可知我是去征討李睍?!?p> “公主知道。特地來派奴婢祝王爺攻克乃還?!?p> “為何?”
“公主有言李睍守不住家業(yè),她也守不住?!?p> “你家公主這可是賣國啊?!?p> “公主說賣給自家夫婿勝過賣給外人?!本G蘿說完解下隨身包裹,取出一件披風(fēng)奉給蕭昶,“這上面的蟠龍紋是公主親手繡的,獻給大王?!?p> 蕭昶身上這件披風(fēng)是防風(fēng)做的,不愿意換下來。綠蘿見蕭昶不動便收起來放在帥案上:“公主說早晚有一天,大王會愿意穿上它的。
雷彬走過來,蕭昶把披風(fēng)給他:“穿上試試?!?p> 雷彬看了一眼上面的蟠龍紋說道:“大哥,我品階不夠。”
“那就收著,等品階夠了再穿。”雷彬看了看上面的蟠龍紋,聳了聳肩,仔細收好。
蕭昶沒走到一半就遇到雷彬派來的斥候:“啟稟上將軍,何將軍遇到伏擊,已經(jīng)撤退到前方三十里處與夏峙將軍合兵一處?!?p> 蕭昶立刻下令向雷彬靠攏,行軍打仗最怕的就是首尾不能相顧,可剛剛行了幾步,就立刻退了回去和陸興之合兵一處。
蕭昶拿出地圖,陸興之指著上面說道:“李乂和崔應(yīng)在涪城相持不下,而此時伏兵出現(xiàn)在前方落鳳坡,只怕是崔應(yīng)仿效鄧艾故事想奇襲成都,不想被我軍撞見。”
正說著,雷彬和何邈已經(jīng)退了回來,聽完二人的傷亡情況后蕭昶說道:“這股兵馬數(shù)量不多,不足以威脅成都。前方如此險要,我軍全身而退,可見敵軍布置慌亂?!?p> “大王明見,現(xiàn)在險要處盡被敵人占據(jù),擂石滾木堵塞谷口,難以進軍?!?p> “想阻撓我們進軍的會是誰呢?”
陸興之思索半天后說道:“兩種可能。一者是李乂想把我們趕到南邊去抵御焦樊,二者就是崔應(yīng)想把我軍困在成都一帶,他從劍閣順墊江而下,直取成都!”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畢竟李乂只有四萬兵馬不能和崔應(yīng)的十萬大軍耗下去,崔應(yīng)也想趕快回師對付北魏,現(xiàn)在墊江水路是最快的?!笔掙普f道,“崔起果然是條老狐貍,他之前進軍成都時毀了巴西城,如此一來我們可就缺失了重要的據(jù)點?!?p> “看來咱們是進退不得啊?!笔掙普f道,“還是等到李昀的援軍到達后再說吧?!?p> “不,殿下,我們還有一條路可以走?!标懪d之又仔細地看了看地圖說道,“沿墊江北上白水,直抵漢中!”
陸興之說完,周邊瞬間安靜了下來,陸興之又說道:“漢中兵馬不過十萬,如今崔應(yīng)傾巢而出,只有少量兵馬在秦嶺抵御北魏,漢中幾乎就是一座空城啊。還請大王盡快決斷,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戰(zhàn)機啊?!?p> 這天深夜,蕭昶派雷彬率領(lǐng)全部騎兵沿墊江北上,自己率領(lǐng)剩余人馬丟棄輜重加快行軍。不久雷彬回報劍閣守將廖蘭五千兵馬守衛(wèi)劍閣,蕭昶很是猶豫,劍閣自古就是天險,如此一來如何才能進軍。
這時何邈說道:“末將和廖蘭自幼相識,請命為將軍勸降此人?!笔掙拼笙驳溃骸斑@可真是天助我軍,不知將軍此去需要多少人馬?”“精銳弓弩手三千,必須都是嗓門大的猛漢?!薄昂茫 笔掙坪敛华q豫地把人馬調(diào)配給何邈。
何邈也很快見到了廖蘭,廖蘭鎧甲鮮明,帳下刀斧手林立。何邈毫無懼色,直接走到他面前:“我是來救你的。”
“劍閣天險,五千兵馬足夠把你們抵擋在外。到時候漢中軍折返回來,殺盡你們。你竟然還敢說要救我?!?p> “確實,你可以這么做。然后這一輩子守在這天險,沒人知道你的功績。雁過留聲,人過留名?!?p> “我廖蘭但求問心無愧。”
“如今蜀國動亂,人心惶惶,你想過自己能否有善終嗎?”
“善終?生逢亂世,不敢奢求!”
“交出劍閣,讓江陵王大軍去漢中?!?p> “你讓我背叛?這不可能!”
“你應(yīng)該這么做,畢竟江陵王不會挾持你的獨子。阿湛是個好孩子,應(yīng)該有更好的待遇,而不是每天監(jiān)視他的太監(jiān)和士兵。”
“陛下現(xiàn)在兵發(fā)成都,恢復(fù)社稷指日可待。”
“要是李睍有本事做這個皇帝,你覺得江陵王的十萬大軍會走到這來嗎?”
“十萬?不是只有三萬……”何邈說著走到城門樓上揮動火把,城墻下的三千壯士齊聲怒吼,震得山野響起了一片狼嚎和寒鴉鳴叫。
廖蘭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江陵王會接納一個兩次背叛的人?”
“不好說,可我相信他能夠接納一個愛兒子的父親。”
“你們打算給我什么好處?”
“千戶侯。劍閣就值這么多了?!?p> 廖蘭看著他,把兵符慢慢拿了出來。
何邈立刻拿著兵符號令廖蘭軍士打開城門,下令守城軍士立刻到城關(guān)下集結(jié)。那三千兵馬立刻登上城墻,廖蘭看著何邈的舉動感覺不對勁,趕緊對自己的兵士喊道:“快回城墻上去……”話沒說完,何邈一劍刺穿了他的胸膛:“朋友,對不住啊,廖湛,我會照顧的?!薄澳恪绷翁m死死地攥著何邈的衣領(lǐng)倒了下去。何邈抽出劍來在廖蘭的衣服上擦了擦,揮揮手,登上城樓的三千弓弩手齊射,不到片刻,五千兵馬死傷殆盡。雷彬此時正要率領(lǐng)騎兵進城,突如其來的箭雨只能讓他在城門下等候。屠殺過后,何邈若無其事地踩著尸體走了出來,留下一連串的血腳印。雷彬厭惡地看著他,干脆帶著自己的騎兵走了。走之前還聽見何邈吩咐屬下:“蜀軍都是今天發(fā)餉,大家伙搜搜尸體,搜到的都算你們的……”雷彬聽到這,嘴角抽了抽,催促著手下騎兵加緊進軍。
劍閣一破,梁軍勢如破竹,墊江沿線無不開城投降。等行軍至定軍山下時,蕭昶的軍隊已經(jīng)擴充到六萬余人。蕭昶登上定軍山俯瞰漢中大地,大手一揮,六萬兵馬浩浩蕩蕩地向漢中進發(fā)。
蕭昶的軍隊已經(jīng)抵達漢中城下時,李睍還沒來得及布防,崔忠也遠在陽平關(guān)抵御魏軍,漢中簡直就是一座空城,蕭昶擔(dān)心李睍有埋伏便派何邈率領(lǐng)兩萬人馬進城直撲李睍宮殿,不久何邈回報李睍已經(jīng)只身逃走。
蕭昶嚴肅軍紀后率領(lǐng)大軍緩緩入城,吩咐雷彬派人在去梓潼的道路上設(shè)卡抓捕李睍。蕭昶走進皇宮,拿起被丟在地上的玉璽:“這李睍跑得也太著急了,連玉璽都來不及拿走?!?p> 雷彬走過來說道:“大哥,這些宮女怎么處置?”
“讓她們回家,”蕭昶看出來自己手下這幫士兵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把龍袍龍椅什么的收起來送往建康,讓弟兄們看到什么就拿什么,把這宮殿搬完以后就封了。”
“王爺,我們雖然占領(lǐng)了漢中城,可北邊還有崔忠的軍隊在防御北魏。”陸興之走上前來,手里還拿著一大串鑰匙。
“盡快抓住李睍,你手里怎么這么多鑰匙?”
“這是漢中文書府庫的鑰匙?!?p> “有遠見,此次大勝,你功不可沒,我即可上書陛下為你請功?!?p> “謝大王!”
不久,雷彬就在渡口處抓到了李睍,剛抓住他時李睍還很不服氣:“你是何人!膽敢擒收天子!”雷彬好氣又好笑:“我奉命抓賊,未嘗聽聞有什么天子?!?p> 雷彬把李睍帶回漢中后,蕭昶讓李睍正式投降。李睍只得赤裸著上身,背負荊條,脖子上掛著玉璽,口銜玉璧,一手牽著白羊一手拖著棺材跪著爬到蕭昶馬下。
蕭昶當即宣布受降,說道:“大梁皇帝和蜀國先主本是兄弟,李睍即是大梁皇帝之侄,雖鑄成大錯大梁皇帝卻不忍殺之,降封為蜀王。遷居建康,面呈陛下陳述其罪,遙領(lǐng)蜀地?!笔掙朴置嫀煂⒋饲榇司爱嬒聛砩w上蜀國玉璽送到漢中北部還未投降的關(guān)隘處,崔忠一見此書,立刻獻城投降并換上梁國旗幟。自此梁國占據(jù)漢中,拓土五百里。
消息傳出來,天下震動。梁帝立刻下旨加封蕭昶為楚王,都督梁、益州軍事、涼州刺史,假持節(jié)。加封陸興之為軍師將軍、歸義伯,賞錢十萬。加封何邈為陽平關(guān)將軍,賞錢十萬。加封安義伯夏峙為漢中太守。圣旨一下,眾人皆大歡喜。
可蕭昶卻有點憂慮,雷彬正好上前道:“大王,崔應(yīng)還在梓潼。如今漢中可謂是孤島,該如何應(yīng)對?!?p> “漢中民戶近百萬,城池穩(wěn)固,秦嶺天險絕非孤島?!标懪d之反駁道。
“那崔應(yīng)若是回師漢中,該如何應(yīng)對?”雷彬喝道。
“整頓兵馬,駐兵劍閣,伺機而動?!笔掙瓢咽竦塾癍t蓋在征兵令上?!笆?!”
崔應(yīng)聽聞漢中失陷后就立刻加緊進攻李乂,李乂的兵馬實在抵擋不住只得向成都方向退卻,空出的防線由步旨和張霓的人馬接管。
這天夜里,步旨突然邀請張霓到他帳中商議軍機,張霓有些奇怪,因為他只是監(jiān)軍,按理說沒有必要找他商議,有點警惕就穿上了軟甲帶著自己的衛(wèi)隊前去。
到了帳門前,張霓的人馬被攔下來,張霓有些惱怒地說:“本監(jiān)軍連衛(wèi)隊都不能帶了嗎?”
這時大批軍士闖進來把張霓的人馬團團圍住,張霓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大呼一聲:“步旨反了,捉拿叛賊!”
隨即率領(lǐng)自己的衛(wèi)隊向步旨的帥帳沖去。在帥帳里坐了許久的步旨起身,掀開帳簾,吩咐親兵轉(zhuǎn)動攻城用的弓弩床瞄準張霓,自己親自扣動扳機一箭射去,張霓被巨大的弩箭射飛直接釘在了營門上。
這時從帥帳里緩緩走出一個穿著斗篷的人,在眾人面前緩緩摘下立兜,正是李姝:“逆賊李昀弒君篡位,致使蜀中大亂,生靈涂炭。我李姝不求報私仇雪家恥,但求諸位和我一起殺逆賊,護家國。”李姝拔出劍來,大呼道:“大蜀國萬歲!”腳下軍士無不跪拜臣服,齊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