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竹山黑狼(4)
也許,只要想起了先前在洞外自己發(fā)生過的事情,就能找到攻克這“神仙索”、以及應對那些竹山黑狼的辦法,從而也就能順利地救己救人了,也說不定??!
然而,當她再一次試圖回憶起什么那些細節(jié)的時候,頓然之間,孟曉彤的太陽穴就會倍感刺痛。
一直不斷的耳鳴聲,在嗡嗡地作響著,她的整個頭部,都疼得快要裂開,一般。
“會不會,還存在著另外一種可能呢?”
在孟曉彤的腦回路里,又猛地設想出了另一種可能。
她忍著頭痛,只是想要盡量勉強地記起一些真相;但是,只有,些許零零星星的、貌似毫不連貫卻缺好像彼此有些關聯的碎片式畫面。
“大概,是九小寒腳滑滾落下山的那個時候,把腦子給磕壞了……”
這或許才是,最要命的關鍵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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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仍然被扭曲在身后的孟曉彤,身體側倒在地上,她的頭,依然還輕輕地搭在身邊那位少年小哥兒的心窩處。
但,她并不是很用力地壓著他,只是為了隨時可以確認他的生命體征是否算是安好,而已。
為了緩解自己的頭痛,情急之下,她又下意識地將自己的頭輕輕地撞在少年的身上。
這個時候的少年,又讓她完全聞不到半點兒活人的氣息味道,也聽不到任何有力量的心跳和脈搏聲音了。
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似乎,此前,她那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所有急救措施,僅僅管用了這屈指可數的片刻;對方的病況現狀,變得越來越了無希望了!
孟曉彤全身的神經,全都緊繃了起來。
她始終保持著屈膝彎腿姿勢的兩條腳,也不自覺地動了一兩下。
就在這時,她居然感覺到,自己腳底下好像是踩到了一個硬邦邦的物體上。
“我腳下,怎么會憑空地,多出來一塊大石頭呢?”
于是,孟曉彤便使勁兒地、雙腳又用力往下那么一蹬,她原本是想要借著自己這么一踹的反彈之力,能夠從地上翻身坐起來。
可是,令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是:
也正是這股寸勁兒的功夫,使得她綁在后背雙手腕上的“神仙索”又自動地縮緊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說巧不巧地,竟然讓她的肘部關節(jié)出現了有些略顯的扭曲形狀,她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剛剛好可以摸到另一只手臂的袖口里。
忍著“神仙索”所帶來的刺心之痛,孟曉彤用那兩只手指順勢摸到了一張道符。
那道符,是九小寒在離開清心觀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
那符,是她的師父親手所制,主要為了給她平日里以備不時之需、讓她用來防身的——盡管,在清心觀的結界之中,九小寒一直都是很安全的。
孟曉彤又想起了,九小寒常常會在心中默念的“九轉清心伏妖術”:
白水鑒心道生一;
陰陽易位開兩儀;
濁世不榮清三界;
高岸深谷明四象;
格物天下化五行;
日月輪回鎖六道;
異瞳不目定七境;
人劍雙璧震八方;
天人合而九九歸。
正當她隨著自己重新聚精會神起來、意念之間反復頌念著“解咒之語”的時候,她兩指夾起的那張道符,已經變成了無數張的小碎片。
此時此刻,若要是有光亮的話,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細小的碎片,都是一個一個手腳齊全的黃色小人。
它們緊緊密密地附著在了,那些纏繞著孟曉彤雙手腕兒和腳腕兒的“神仙索”表面上。
而且,幾乎是在她的一呼一吸之間,那上下兩條已經將她的手腳腕勒出了四道深深的血印的“神仙索”,倏地一下,便隨之斷裂了。
緊接著,孟曉彤速速地從地上爬起身來,即便有些踉蹌,她來不及站得足夠穩(wěn),就馬上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那柄“純覚”軟劍。
這柄“純覚”劍,是當年師父無為子在九小寒的及笄之典上,作為她的生辰禮物和防身之器,贈送給九小寒的。
眼口仍被封閉著,但是,由于與生俱來的灰眸藍瞳,多年以來與其他師兄弟們常常相反的、“夜作日息”的生活習慣,使得九小寒周身上下的所有觸覺,也鍛煉得極為靈敏。
憑借著九小寒身上原本的能力優(yōu)勢和肌肉記憶,孟曉彤下意識地抽出了纏在自己腰間的那柄“純覚”軟劍。
“看來,小寒應該只是出現了間歇性的短期失憶癥狀。那些在清心觀中曾經修習和生活的所有記憶,在她的大腦中,都還‘保存’得十分完好!”
“就是唯獨,從半山腰摔下來之后、再到如何被困在了這個地下黑狼窩洞的這段經歷,她暫時完全想不起來了!”
孟曉彤的左掌緊緊地握住,剛剛從自己腰間抽出來的那柄無比鋒利的“純覚”軟劍。
“怎么像條軟塌塌的皮帶,一樣?”
將劍拎在手中,一時之間,卻感覺不知所措、無從用力,似的。
然而,從她一開始的手感陌生到漸漸熟悉,也不過用了僅僅只有半寸香灰飛燃的短短一剎那的時間。
即便是九小寒的意識始終還“沉浸”在她自己的那個驀回夢魘之中、不得解脫,但是,毫不影響她的身體做出自主性的習慣動作。
正當孟曉彤不知應該如何使用此劍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腕輕輕一抖,就好像是突然出現了一下神經性的自主式震顫。
緊接著,那原本褶皺彎曲、疲軟無力的劍刃,陡然變得筆直挺立、堅不可摧。
于是,屆時,孟曉彤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好奇心,就那樣順其自然地讓自己的理性意識暫時停止思考,先跟隨著自己身體“下意識”發(fā)出的行為。
劍刃橫起,近于她的面前,隨后,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輕輕地蹭了一下“純覚”,將雙指指腹中滲出的些許血滴,輕輕地抹在了自己被蒙有黏糊糊的臟東西的雙眼和嘴唇上。
也幾乎是在剎那之間,那些用來對她遮眼、捂嘴的“粘稠之物”,便化成了三股轉瞬即逝的烏煙瘴氣,再也不見蹤跡了。
而,就在這些鬼東西隨即消失于黑漆漆的狼窩地洞中之前,孟曉彤用她那嗅覺靈敏的小鼻子,又及時地聞了聞這幾股化為煙瘴的氣味兒。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被施了某種妖咒的……山竹黑狼的唾液?!”
這種被施了咒的野獸唾液,雖然,不像黃皮子身上的臭腺所釋放出的那種鼬味兒、不會導致常見的幻覺現象;但是,在一些特定場景中,這種唾液,確實,能夠掩人口目,達到讓被俘者言不能語、目不能視、長久昏迷的效果。
要不是,孟曉彤內在強大的意念力,說不定,她的意識,早就已經和九小寒的意識,一起“沉淪”在那個驀回夢魘之中、再也出不來不了呢。
“這東西,還真的是,要比用那些破爛抹布蒙眼、捂嘴,好用得多得多吶!”
“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對手‘治’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造次??!”
此外,就在那三股氣流飛散在污穢的空氣中時,那味道,聞起來,很是特別,就好像是有人還在其中摻雜了經過特別方法調制而成的某種“香料”。
忽然聞到了這些如此別致的“香氣”,在恍惚之間,孟曉彤竟然會差一點就要忘記了,自己正身處于充滿著尸腐惡臭、危機四伏的地下狼窩里。
她再一次警覺起來,趕緊用道袍衣袖捂住了口鼻,全身的細胞幾乎同時緊繃著:
“這種‘香料’的主要成分,可是名貴得很吶!”
“就連身居早帝都名府的那位九五之尊,也不見得天天都舍得用啊!”
通過對九小寒相關記憶的搜尋和分辨,孟曉彤發(fā)現:
原來,在幾年前,九小寒就曾經,在二師兄悟慈執(zhí)行任務歸來、帶回清心觀分給一眾師兄弟們的幾包御賜香料中,聞到過這種香味兒。
由此可見,這些竹山黑狼們“身后的主子”,不論是邪門妖道的戰(zhàn)斗實力方面、還是對稀有資源的占用勢力方面,都絕非是一般般普通層次的流民匪寇!
眼下,得益于九小寒在清心觀中所積累下來的這些防身道法,孟曉彤算得上是可以輕松地解除掉“神仙索”上的“困仙咒”、還有口眼上的那些黑狼唾液。
只不過,可能,哪怕是九小寒自己在這里的話,她也根本不會料想到:
大概也就在幾個時辰之前、自己才剛剛破界出觀,她頭一遭要經歷的這場“劫難”,就給她遇上了這些百年難遇、煉化成精的竹山黑狼群,以及它們背后不知道還要多厲害的“妖邪勢力”?。?p> “要是換做小寒在,她是該自認倒霉呢?還是該拍手驚喜呢?!”
“哎,當時,她私逃出結界的初衷,也只不過是為了幫助她師父,下山求尋可能救命的奇藥,而已呀……”
“罷了,先不論其他,眼下,活著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正當孟曉彤的視力漸漸恢復,她已經可以看清楚自己周邊的環(huán)境了。
就在那些黑狼唾液飛灰徹底消散而盡的這個時候,山洞中原有的那一陣陣難聞的惡臭又撲鼻而來。
而且,順著洞頂垂吊下來的石筍尖流淌下來的血水,正在“嘀嗒”、“嘀嗒”有節(jié)奏地低落著。
孟曉彤根本還來不及惡心干嘔,也根本來不及再查看一下地上那位少年小哥兒的身體情況。
沒多會兒才解困了口眼手腳、可以駕馭“純覚”軟劍的孟曉彤,又突然聽到了,從洞外傳來的一陣亂足踩踏的聲音。
并且,那些聲響自四面八方、越來越大,很顯然,就是從連接這個山洞的那幾個深深淺淺的隧道中傳入的。
它們,正在向她和少年所在的這個位置,一步步地逼近著。
全身上下再無任何裹挾受困之物的孟曉彤,神色上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膽怯和害怕,反而,她似乎還顯得,有些小興奮起來:
“來得正好!是該和你們算算總賬了……”
她的那一雙天生夜視的灰眸藍瞳,在這種極度黑暗的無光環(huán)境里,才能發(fā)揮出最大的優(yōu)勢來。
也正是在這個關鍵時刻的節(jié)骨眼上,孟曉彤也終于看清楚了,窩在自己身體一側的腳踝旁邊,那一坨,始終一動不動、軟綿綿的“活物兒”。
“怎么回事?他,它,它該不會是……”
她有點不太敢相信,來自九小寒這雙異目所看到的一切。
孟曉彤有點恍惚了,在自己蘇醒之后、雙眼被蒙的時間里,她明明聽到的是一個病少年的聲音。
那個聲音,和她記憶中李子孟的聲音,簡直是一模一樣的!
可,眼前,這躺在地上的……
竟然,分明是一只從頭“黑”到尾、身上沒一根雜色毛發(fā)的“竹山黑狼崽兒”。
“它”,雙目微閉,獠牙微收,呼息微弱,死氣沉沉地蜷縮在這個山洞角落的最暗處。
然而,也正是由于已經完全恢復了超凡的夜視異能,她能夠在黑洞之中看清楚所有東西了,這反倒讓,孟曉彤的膽子比此前更大了一些。
她原地踮起一只腳尖,輕輕地碰了碰那只與自己近在遲尺的“狼崽兒”。
隨即,她又下意識地往后撤遠了一小半步。
可是,等了一寸香灰飛燃的時間,她的腳下,卻連一星半點兒回應她的動靜,都沒有。
“此前那個少年的聲音,真的是眼前這只‘小黑狼崽兒’發(fā)出的嗎?”
“莫非是,它,也成精了?”
孟曉彤慢慢地俯身,蹲了下去,正當她想要準備試探著看看那個“小黑狼崽兒”到底是死是活的時候,對方身上最靠近她手指位置的一小片黑毛,居然動了一下。
“不是錯覺!”
她的手掌輕輕地向前靠近,無意之間,居然碰到了對方。
可,卻怎料,就是因為被孟曉彤輕輕的這么一碰,讓“它”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原來,“它”,果真是一個將自己全身都包藏在一張無比黑色地狼皮大氅之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