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潔凈的房間內，滿滿都是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楚沉瑜雙手環(huán)胸站在床邊，神色晦暗不明的凝視床上痛苦呻.吟的人。
他仿佛脫離海水即將瀕死的魚，揪著衣領重重喘氣，脖頸青筋凸顯，臉色卻蒼白無比。
楚沉瑜一言不發(fā)凝視半晌，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
“楚先生?！?p> 她抬頭去看，燕寧在門口對她點頭，“麻煩你了，這里交給醫(yī)生吧?！?p> 年輕的男醫(yī)生跟燕寧悄聲說了幾句話，而后拎著個箱子進來，同樣向她頷首示意。
楚沉瑜沒在這打擾人家治療，隨意看一眼就退出門外。
“不好意思，”門剛關上，燕寧就輕聲開口，語氣真誠飽含歉意，“沒嚇到你吧？”
精神病人發(fā)病的時候一般很難控制住自己的行為，因此做出什么傷害性事情也算常有，燕寧已經(jīng)見慣不怪，她擔心青年害怕，然后提出什么終止合約的事。
楚沉瑜暗暗打量著她，從接到電話到抵達會所不過才半小時，她樣子卻格外狼狽，身上穿著衣服起褶，面色有些差，發(fā)髻散亂，用于固定頭發(fā)的簪子也歪歪斜斜。
燕寧注意到她探究目光，無奈地笑了笑，她看著空白無生氣的墻壁，緩緩開口：“急著帶醫(yī)生過來照顧燕崢，出宴會廳時摔了一跤，就成這樣了?！?p> 她說完微不可察地嘆息，眉眼間沾染憔悴。
楚沉瑜這才注意到她裙擺上破了一個洞，周圍浸著鮮紅血跡。
緘默良久，她復看緊閉房門，唇線微抿問：“為什么這么著急？”
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外之音，燕寧后槽牙立刻咬緊，隨即放松，“他都跟你說過什么？或者，你想知道什么？”
她苦笑一聲，同青年那樣盯著房門沒有挪開眼神，聲音一點點變輕，“你了解斯德哥爾摩綜合癥嗎？”
楚沉瑜點頭。
斯德哥爾摩是一種罕見的心理現(xiàn)象，指受害者受到不良對待后對施害者產生一種特殊情感，認同包括想要幫助施害者，一定程度的依賴和信任施害者。
這其實是種精神障礙。
燕寧會提到它，顯然是跟燕崢的病情有關。
她思索著用什么語氣去描述，最后都只能沉重而緩慢的說：“燕崢年少時候碰見過一個女人，他在她身上處處碰壁，給他留下不小的陰影?！?p> 隨著年數(shù)增加，在同一目標上失敗次數(shù)越多，他就愈發(fā)自我懷疑，甚至在一次任務即將時失控導致目標逃跑。
燕崢無數(shù)次午夜驚醒，都會回到那段暗無天日的漆黑時光。
可他仍然積極正視自己的失敗并且勇于去面對，對抗，可也扛不住對方每次都把他玩在股掌之間。
那會他才二十歲，年輕氣盛。
其實就這么把貓抓老鼠的游戲玩下去，沒準哪天燕崢累了，或者對方落網(wǎng)，他就能抽身。
可壞就壞在，陪他玩的人死了。
二十六歲那年，燕崢收到任務目標突然暴斃的消息，氣得當場對隊友大吵一架，向來冷靜沉著的他跟瘋了般不管不顧的要去跳崖找人。
之后他的心理狀態(tài)一落千丈，失眠、癔癥爆發(fā)、無間斷的焦慮、急躁，所有情緒加起來，將他直接壓垮。
病情最嚴重那段時期，他甚至幻想那人還活著，臆想出一種病態(tài)感情，在他的理想國里，她還擔任他伴侶的角色。
好像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里，燕崢神經(jīng)病一樣喜歡上了他的“施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