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溫柔與暴戾,都是她本身
花如是從落地窗那邊看見了俞白走出的背影。
胖橘是這個時候出來的。
花如是立在窗邊,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白說完那句話就走了,花如是都還沒來得及問他要出去干什么。
凌晨四點鐘是外面最暗的時候。
外面烏云沉沉,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看起來又要下雨。
剛才俞白出門的時候好像沒帶傘。
她第一次見俞白的時候他也沒帶傘。
花如是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肥貓走過來趴在了花如是的腳步,安慰性的叫了一聲:“喵。”
不要不開心。
花如是這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頭問她的貓:“所以你說俞白生氣沒有?”
胖橘:“……”
這個問題它哪知道?
花如是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它哪會知道?
胖橘:“喵~”
你直接問他唄。
花如是坐回到沙發(fā)上,撐著頭一臉惆悵:“我問過了,他沒告訴我?!?p> 胖橘沒再回應了。
半晌,花如是又轉(zhuǎn)頭問道:“你猜俞白干什么去了?”
胖橘打個哈欠,隨口胡謅:“大概是去給那位苦主道歉去了吧。”
剛剛太飼主的態(tài)度很明顯就是不贊成花如是的想法。
現(xiàn)在去道歉的話,應該也能說得通。
花如是一愣,接著揚眉問道:“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胖橘莫名其妙。
“為什么要道歉?”
明明她之前已經(jīng)道過歉了。
而且是她自己憑本事揍的人,她能夠紆尊降貴的去道個歉就已經(jīng)不錯了。為什么俞白還要去?
胖橘:“……”
沉默了良久,胖橘才緩緩說道:“你沒發(fā)現(xiàn)我們那邊的準則與太飼主這邊的準則不一致嗎?”
在花如是那邊。
花如是有的時候不會輕易在俗世之間現(xiàn)身,但只要她現(xiàn)身,所到之處的場面就是萬民匍匐。
她這樣尊貴的人,為什么要去道歉?
胖橘默默嘆了口氣,跑回去睡覺了。
生活環(huán)境使然,其實也怪不得花如是。它跟花如是相處了幾百年,還能知道花如是性格的。
說她寬容也好,說她狠厲也罷。
這些意義相反的形容詞都能與花如是沾上邊。
花如是本身就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她會憐百姓的不易。在大局的問題上,還是會盡量護住她所治下的乾國百姓。
然而花如是的這點溫柔,只是比其他的修行者會比較突出。
高階修士個個都是冷心冷腸,他們不會在乎百姓的死活。
這么多修士里面,只有花如是一個人會體諒百姓的不易。至少在它見過的修士里面,只有花如是一個人有一顆悲憫心。
但是有時候花如是的悲憫心又比較虛偽,顯得很虛情假意。
只有在不涉及她自身利益的時候,她才會去考慮這些除她意外的事情。
一旦花如是想做某件事,縱使這件事要付出的代價很沉重,但是花如是的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溫柔與暴戾,都是她本身。
其實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花如是,“良知未泯”。
對,花如是良知未泯。
如果不是她還有一點點良知,那她最開始到這里來的時候,做得第一件事就是綁一個人進行盤問。
以花如是的本事,如果要想搞錢的話,哪還需要這么麻煩?
但也僅僅是良知未泯了。
尤其是在這個世界。
這里民風淳樸,百姓和善。
花如是的那一點悲憫心在這里根本就不夠看,甚至有的時候還會顯得冷漠自私。
橘貓還好,橘貓的性格比較佛。
在哪里混都是一樣的。
尤其是在這里,在這里它的壓力還小一些。
且讓它做一只普通的貓,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咦,不對,它不用吃。
那它只需要一直睡就可以了。
花如是一直坐在了沙發(fā)上,從四點坐到了七點半。
“盤花易綰,愁心難整,脈脈亂如絲?!?p> 短短三個小時,花如是居然體會到了獨守空房的感覺。
最開始的時候,客廳里的燈還是明亮的,明晃晃的刺眼。后來隨著天色變亮,客廳里的燈光顏色也一點點變淺。
花如是默默起身去把燈關(guān)上。
走到洗漱臺那邊,花如是抬手接了把水讓自己清醒清醒。
一把水潑在自己的臉上之后,花如是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可能是因為某人的心情不好,于是現(xiàn)在鏡子里的花如是就顯得很憔悴感傷。
她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俞白為什么不回來?
生氣就生氣,鬧脾氣就鬧脾氣。她好生的哄不就得了?
夜不歸宿是為什么?
花如是重新調(diào)整好臉上的表情。
真是丟人。
花如是站直了身體對著鏡子里面的人面無表情的想著。
她堂堂一個大修士,居然會為因為一個男人而牽動自己的情緒。
果然還是她道心不穩(wěn)!
花如是,你真的得爭點氣了!
如此想著,花如是的眼眸慢慢變得冷冽。
她還是得去把俞白綁回來才行。
生氣也應該好好溝通才行。
冷戰(zhàn)絕對不可取!
因為面容有些憔悴,花如是涂了口紅來凸顯氣色。
修為高深的修士,就算是在綁人的時候,也要顯得優(yōu)雅。
花如是剛準備出門,在外面剛剛回來的俞白突然就輸入了指紋開門。
“咯吱”一聲,門被推開。
剛好花如是就站在門后。
俞白順手把手里買的面條遞給了花如是,然后就一頭扎進了洗漱臺那邊去洗漱。
花如是愣愣地看著手里還冒著熱氣的面條。
俞白已經(jīng)去刷牙了。
花如是把面條放在桌上,然后走到洗漱臺那邊,站在旁邊輕聲問道:“你去哪了?”
俞白咕嚕咕嚕的把嘴里的泡沫給漱干凈,胡亂洗了一把臉之后,俞白才有了空來回話:“我去了一趟醫(yī)院?!?p> 俞白把事情大致給花如是講了一遍。
“就黃明輝身邊的那個兄弟,都叫生姜的那個。他妹妹好像被查出了骨癌?!庇岚装櫭颊f道,聲音有一點惋惜。
才十七八歲花一樣的年紀,也是可惜。
昨天俞白原本帶了幾萬塊錢是過去準備賠禮道歉的,結(jié)果在黃明輝家里找不到人,最后是大晚上擾民才問出了黃明輝的電話號碼。
被擾了美夢的那個鄰居肯定有點意見,后來俞白直接塞了一把錢過去,那人就賠著笑臉老老實實的答俞白的話了。
錢這個東西,在哪里都行得通。
一知道黃明輝的具體地點,俞白就直接約了個車去醫(yī)院。
原本俞白準備了六萬。在知道黃明輝在醫(yī)院之后,俞白又湊了個整,準備了十萬。
在醫(yī)院那肯定是遇到什么難處了。
既然他不缺錢,那能幫就幫一幫。畢竟當初是他和花如是的錯。
俞白道歉的態(tài)度很誠懇。
他沒有拿錢羞辱的意思,是真心實意的道歉。為花如是的無禮,也為他當初的魯莽。如果后續(xù)再有什么事情,也隨時都可以找他。
就道歉這個事情,從來都不是一個丟臉的事情。
知錯就改,應該是一個好的品德。
在聽俞白講完之后,黃毛沒說什么,只紅著眼眶接過了錢。
他沒有辦法拒絕,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俞白說他沒有拿錢羞辱的意思,可現(xiàn)在黃毛卻巴不得俞白拿錢羞辱他。
生姜的妹妹生病了,她父母不肯支付這一筆昂貴的費用,也就只有他們兄弟幾個想辦法籌一籌了。
作為老大他怎么可能不管?
大蒜還在讀書。
唯一能夠挑起大梁的就只有他了。
住在醫(yī)院的每一天,都是一筆流水似的支出。
這幾天他為了籌錢都快把頭發(fā)給急掉了。
俞白這個時候送過來的十萬塊錢,無疑是解了燃眉之急。
這個時候黃毛突然感謝花如是當初揍了他。
如果沒有當初的事情,現(xiàn)在俞白也不可能過來。
即使當時是有些委屈,但現(xiàn)在看見這一筆救命錢,以前的那些也都不算什么了。
因果循環(huán),就是這么不講道理。
把俞白給的銀行卡遞給生姜之后,在無人之處,黃毛直接抱著俞白大聲哭了起來。
這幾天他的壓力真的太大了。
作為大哥他不能在小弟的面前露怯。
他只能自己硬撐。
俞白溫聲細語的安慰了幾句。
等黃毛哭好放開了俞白,俞白才又說道,“小花她就是家里把她寵壞了,性格有點驕縱,但本質(zhì)還是好的。你別計較。”
黃毛嗯嗯點頭。
他現(xiàn)在哪還有計較的心。他的心里除了感激就只有感激。
出于人道主義的關(guān)懷,俞白又在醫(yī)院陪了黃毛一會,聽他說了會話。
一直到要上班了,俞白才匆匆趕回來。
人命關(guān)天的事,從來都是一個沉重的話題。
花如是聽俞白講完之后,突然抬頭問道:“什么是骨癌?”
“骨癌……是一種腫瘤吧。早期骨頭會腫脹,后期骨骼會出現(xiàn)功能障礙。也算是一個嚴重的疾病了?!?p> 而且骨癌是真的痛。
基本上骨癌患者都是被活活疼死的。
到后期連止痛針都鎮(zhèn)不住痛。
俞白也是有一點惋惜,多好一個小姑娘。
花如是低著頭若有所思,難怪黃毛要找她合作,還特地標注九一分賬。原來是遇到難事了。
俞白一夜沒睡,面上眼中都顯得有些疲憊。
剛才被冷水澆了一下之后,精神雖然有一點好轉(zhuǎn),但現(xiàn)在差不多又困了。
還好他今天沒課。
等會去辦公室睡。
俞白現(xiàn)在懷疑花如是是不是知道他今天沒課所以才挑一個好日子過來整他的。
俞白匆匆忙忙的換了身衣服,打了個哈欠就出門道:“我不跟你說了,我得上班去了。”
萬惡的京州大學。
就算不上課,也非得讓他們八點鐘去打卡。
俞白懷疑今天要遲到了。
“等等,你吃過早餐了嗎?”
“我去學校吃!”
那就是還沒吃的意思了。
俞白臨走前花如是還在身后問了一句:“那你今晚回來嗎?”
“回!”俞白在身后擺了擺手。
有家不回是傻子。
“說話算數(shù),那我等著你?!被ㄈ缡怯挠恼f了一句,不知道俞白聽見沒。
要是不回來她就把俞白給綁回來。
送走俞白之后,花如是居然還有閑心吃面條。
是一碗牛肉面,放得久了湯汁已經(jīng)酣了,不過還能吃。
等俞白走了之后胖橘才又出來。
太飼主不在的時候,就該是它來安慰悲傷的主人。
花如是拿起店家送的筷子然后再挑起幾根面條慢條斯理的吃著。
越吃花如是就覺得眼皮有些澀重,最后竟是眼睛一眨,一滴眼淚就掉了出來。
女孩子永遠都是感性的生物。
胖橘:“!”
胖橘一愣,接著就齜牙咧嘴地向門外跑去:“我去叫太飼主回來!”
這般強勢的花如是,什么時候掉過眼淚了?
花如是猛地一轉(zhuǎn)頭:“不準去!”
胖橘頓住腳步,有些不解的回頭望。
為什么不準去?
花如是卻沒多說,繼續(xù)扭過頭來吃面條。
有什么好去的,俞白是去工作,又不是去尋花問柳,她把人叫回來干什么?
而且俞白對她夠好了,自己都沒吃還不忘給她買早餐。
胖橘一愣,接著默默走近花如是的身邊。
胖橘默默嘆了口氣,早知如此,昨天就不應該把真相告訴太飼主。
只不過騙七十多年而已。
七十多年,對于花如是來說就是一個閉關(guān)的事。
花如是卻搖了搖頭,沒有必要。
俞白以誠待她,如果她在欺騙俞白……
那兩人還算什么情侶?
雖然有暫時的不開心,但只要說開了,以后就不會再遇到任何問題。
俞白今天果然遲到了。
雖然打了一個車,但也沒有改變他遲到的事實。
到校門口的時候就是八點零二,最后俞白干脆放棄了掙扎,夾著公文包慢慢地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他連電動車都沒掃。
憑他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估計也騎不了車。
好困……
俞白差點在路上摔倒。
一進到辦公室,有人笑瞇瞇的跟俞白打了個招呼。
自從俞白談了女朋友之后,辦公室里的那些老師倒是對俞白熱情不少。
大概也是覺得新奇吧。
不過對于大家的熱情,俞白沒回應。
他現(xiàn)在腦子里一片懵,語言功能也暫時喪失。
渾渾噩噩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俞白直接就身體一倒,半死不活的睡在了辦公桌上。
幾個老師對視一眼。
這是發(fā)生什么了?
終于有人關(guān)切問了一句:“小俞老師昨天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