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
有一群全副武裝的人沖了進(jìn)來,將所有閑雜人等隔絕在外。
看客中,有不少貴圈里的二代公子哥兒,看見這種情形,互相望了望。
有人高叫了一聲:“百里集團(tuán)就可以在京都持械行兇嗎?太他媽過分了吧!”
“就是就是!”
“就是就是!”
附和的人還挺多。
靳磊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多了一把手槍,他抬手沖著那群人的頭頂就是一槍。
嘭的一聲,子彈射穿了走廊頂上的古風(fēng)竹燈籠,最后不知道落在哪兒,只聽見簌簌的聲音落下來,夾雜著一眾人驚恐的叫聲。
原本都是一些游手好閑的家伙,哪里見過真刀真槍的干仗的架勢,尖叫著四處躲,膽子小的差點都嚇尿了。
靳磊嗤笑了一聲,收回不屑的目光。
最里面的三個人依然僵持著。
百里春的手端著槍,很穩(wěn)。
他的眼神如寒冰凝聚成的利刃,釘在崔衡的身上。
崔衡能感受到他渾身散發(fā)出來的滔天怒氣,但是還不夠,這個男人離情緒失控還很遠(yuǎn)。
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崔衡在李深深的脖子處輕輕的按了一下。
猜疑已經(jīng)種下,裂痕也將產(chǎn)生,后面的還可以慢慢的謀劃,崔衡篤定的想,因為他的經(jīng)驗告訴自己,他很擅長干這樣的事兒。
其實,他有想過不用這么卑鄙的手段,畢竟阿申是特別的。
可是他來晚了,如果不采取非常手段,阿申就要正式成為別人的妻子了。
他毅然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皇位,選擇相信了一個瘋癲老頭的話,穿越千年時空只為再次遇見她。
所以,無論前世今生,李申都只能是他的。
“阿申,你看你的任性給百里先生造成了多大的困擾,他都用槍對著我們了。”崔衡低頭對李深深輕聲細(xì)語的說著,手指又不經(jīng)意的在她身上幾個地方劃過。
叮嚀一聲,李深深的神志恢復(fù)了一些,原本耷拉著的眼皮緩緩的抬起。
只是身體的力氣還沒有徹底恢復(fù),她還需要崔衡扶著腰身才能保持著站立。
百里春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還沒看清眼前的景象,李深深已經(jīng)覺得臉疼,就像被誰狠狠的扇了兩個大耳刮子一樣。
“親愛的,你要跟他解釋嗎?”耳邊傳來崔衡帶著得意裹著惡毒的聲音。
李深深張了張嘴,卻最終沒能吐出一個字兒。
在外人看來,她更像是羞愧難當(dāng)?shù)恼f不出話來。
“李深深!”百里春又喊了一聲,眉頭蹙起,脖子上的青筋顯現(xiàn)出來,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李深深的心也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沉,這種場景太過熟悉,而這樣的結(jié)果她見過很多次,沒有誰能原諒對方看起來很真實的背叛。
尤其是,這些都是天子驕子的男人們,他們有著屬于自己的驕傲。
更何況,百里春……
她以前總是冷眼旁觀,看那些人被愛情里的背叛折磨的失去理智,然后輕易的被延世利用或者陷害。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會在千年以后,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同樣的人同樣的手段!
而且,按照她對延世的了解,在剛才短暫的昏迷的過程中,她肯定被輕薄了!
百里春,他……一定很難過吧?
所有的思緒也不過是在幾秒鐘內(nèi)從腦海里閃過,李深深用力的咬牙,極度渴望自己可以站直身體,遠(yuǎn)離這個陰險惡毒的人。
突然,胸口傳來一陣刺痛,似乎有什么扎入了她的皮膚,又似乎有什么從她的身體里被汲取出去。
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但是來不及細(xì)想,整個人突然就像炮彈一樣往側(cè)面彈開,而且雙手在崔衡的胸口摁了一下。
對,在外人看來,那就像是輕輕的撫摸了一下。
可是,崔衡臉色大變,衣襟翻飛,倉促間提起的氣機瞬間在打散,他的整個身體向另外一邊彈開。
樓道并不是很寬敞,大約也就三米左右的距離,眾人眼前一花,李深深和崔衡已經(jīng)狠狠的砸在了樓道左右的墻壁上。
原本堅不可摧的墻壁,突然就裂了。
崔衡摔進(jìn)了一墻之隔的包間。
李深深則直接砸出了墻外。
千鈞一發(fā)之際,百里春再一次不顧形象的縱身一撲,身子躍起從那破碎的墻洞中追著李深深的身影翻了出去。
靳磊緊跟其后,表情焦灼的罵了一句:“靠!瘋了!”
墻外,李深深背朝地面面朝天向下落去……
她的神智已經(jīng)徹底清醒,身體也突然恢復(fù)了正常,只是她的心感覺到了刺骨的冷意。
那不再是拒人千里的冷,而是心如死灰的冷。
她想,她終究是個不祥人。
如果她沒來來到這個世間,她的命運在千年前畫上了句號,是不是結(jié)局會截然不同?
爸爸李啟睿是不是就不會死?
媽媽韓菲飛是不是就不會被趕出李家?
還有百里春……是不是就不會那么難過那么失望?
兩層樓并不是很高。
憑李深深的身手,她完全可以做到安全落地,可是她什么也沒有做。
自從確定崔衡就是延世,那種無法擺脫命運的無奈和絕望,就從她的記憶里翻涌出來,壓的她喘不過氣。
她用決然的赴死擺脫過一次任人擺布的命運,卻終究還是逃脫不掉嗎?
突然,她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張放大的臉。
她清晰的看到了那雙眸子里的傷痛。
可是還沒等她想明白什么,身體就被一雙大手勾住,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又是轟地一聲……
時間太短暫,百里春堪堪在李深深即將砸到地面的瞬間勾住了她的腰,然后一個用力將她抱在懷里,而他的背砸在了地上……
地上,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散落的一地玻璃渣子,就這么深深的嵌入了百里春的后背。
鮮血,瞬間從衣服里浸出來,染紅了一大片。
百里春痛苦的悶哼了一聲,這一摔,身體里的器官好像都移位了,而且他的一只手臂似乎摔得有些重,大概是骨折了吧。
他費勁的動了動脖子,心里不受控制的想:她怎么樣了?有沒有事?
“你怎么樣?”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只是這聲音不像往常一樣清冷鎮(zhèn)靜,顫抖的厲害,似乎夾雜著莫大的恐懼。
百里春想說話,但是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鈍痛,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他想起來了那次的爆炸,想起了擋在他身前的嬌小身影,心里在疼痛之余,竟然感到了一種滿足。
因為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情形,那是獨屬于他和她的回憶,是別人替代不了的。
李深深想要將他抱起來,卻在他的背后摸到了一手的鮮血。
“你怎么那么傻?你為什么要跳下來?為什么?”她有些語無倫次的喃喃。
茶館的樓層很高,加之茶館的底部加了一層約兩米高的基層,從二樓摔下來,怎么也得有個七八米的高度。
對李深深來說,這個高度壓根不是說個事兒,但是對于百里春這個普通人而言,那就是可能要命的危險高度了。
靳磊已經(jīng)領(lǐng)著人沖下了樓,他已經(jīng)顧不上去管那些人了。
百里春要是出了事,他爺爺會削了他的腦袋的。
百里春身邊常年配備了隨行的醫(yī)生,但是今天來茶館有些倉促,醫(yī)生并沒有跟來。
李深深小心翼翼的握著他的手,一點點的往里輸送著內(nèi)力,她的腦子亂糟糟的,已經(jīng)無法正常思考。
金荷她們也跟著靳磊下了樓,看到百里春的樣子,金荷頓時驚叫出聲:“春哥哥,快救春哥哥!”
向來喜怒隨心的羅沫,破天荒的沒有湊上前去。
從目前的的情形來看,百里春的狀態(tài)非常不好,原本俊秀的臉此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色。
葉婷已經(jīng)嚇傻了,渾身都在顫抖,她完全不明白怎么喝個茶的功夫,竟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貴圈的人都動不動就喜歡打打殺殺的嗎?她看不懂,也不敢說。
很快,百里家的醫(yī)生就到了現(xiàn)場,從李深深的手里接過百里春。
手里一空,李深深覺得自己的心里也空了一塊,百里春已經(jīng)昏了過去,她看不到他的眼神。
而且,他的心跳很微弱,她再也沒辦法分辨出什么。
靳磊看了一眼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李深深一眼,眼神復(fù)雜,終是沒說什么帶著一群人呼啦啦的走了。
百里家的人一撤退,其他人可就膽子肥的圍了上來。
羅沫這時候動了,飛快的跑到李深深的面前,護(hù)著她,想把她從地上拽起來。
手指碰觸的瞬間,羅沫忍不住吸了一口氣,李深深手冰涼仿佛停止了血液流動。
金荷有些煩躁的撓了撓頭,轉(zhuǎn)頭對葉婷說:“你先回家吧?!?p> “那你呢?”葉婷小心翼翼的看了前面一眼。
“再怎么說也是我們金家認(rèn)可的人,我得管?!苯鸷缮斐鲆恢荒_,絆倒了一個想湊上前的公子哥兒。
你說這個李深深,咋就這么多事兒呢!煩!
那公子哥兒爬起來看也沒看,就罵起來:“哪個王八蛋絆老子?”
“看這里。”金荷不耐煩的又踹了他一腳,他們金家跟靳磊一樣,向來瞧不起這些個沒啥本事,就仗著家里在外面作威作福的軟蛋。
那人瞧清了金荷的樣子,頓時變了臉,“沒想到是您,誤會誤會?!?p> “滾!”金荷美目一瞪。
那人立刻老實的滾了。
金荷走過去,李深深已經(jīng)被羅沫扶了起來。
她現(xiàn)在是越來越看不懂李深深,這個人到底是怎么樣一個人啊?
春哥哥……金荷心口有些堵。
他憑什么對李深深那么好?。坷钌钌疃寂軇e的男人懷里了!
他竟然為了一個對自己不忠的女人,都不顧生命危險了。
這還是她認(rèn)識的那個人嗎?
唉,不管了不管了,春哥哥傷成這樣,還不知道百里家族會怎么鬧騰呢。
金荷又側(cè)過頭去看了一眼李深深。
她終于意識到,李深深好像跟之前不一樣了。
以前的她雖然也不怎么跟人說話,但是至少眼神是平靜溫和的。
現(xiàn)在的李深深,那雙眸子仿佛變成了兩口寒潭,冰冷的沒有一絲漣漪。
金荷莫名有些怕,想要質(zhì)問的話生生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