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荒齋舊草

第四章 遇白棠

荒齋舊草 石鏡城 2932 2021-07-28 09:10:21

  第二年的春天,景色如舊。

  閣樓窗前的華胥正在雨氣氤氳里喝茶,可遠(yuǎn)遠(yuǎn)的,便見青灰的林子深處一抹白影向里面來。

  一把白色油紙傘,上面是墨潑的清山秀水。傘下玉人,紫衫因風(fēng)而動,飄逸且從容,華胥覺得呼吸一滯,霎時淅瀝的雨和時間都停住了一般。

  華胥面上平靜,目光淡然,轉(zhuǎn)頭對里頭刺繡的不染道:“他來了?!?p>  不染即刻放下手中針線活,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拿了把傘跑下閣樓,走進(jìn)雨中。不多時,華胥就見阿姐舉著傘在站在了溫如軒的面前,二人傘并傘,淡入雨中,宛如神仙眷侶。

  “這二人好生般配?!币慌缘陌⑶逭f道,“這一年來,溫世子來得頻,對大姑娘可謂十分上心?!?p>  華胥又吞下一口苦茶,凝望遠(yuǎn)方,聽細(xì)雨霖鈴。

  深秋時節(jié),天氣乍暖還寒,華胥幾次險些受不住涼寒,索性多喝了幾副藥,倒也挺過來了。

  院中樹木金黃,只靜靜看去,便心曠神馳。

  早上,華胥正梳洗著今日,她要去赴宴。往年總是身子不好,且年齡尚幼,不去赴宴也還說得過去。只是今年,不染即將訂親,華胥若再以年齡為由避之,便有些不知禮數(shù)了。府里打算著,是該讓華胥去見見京中的人物。

  母親早已再三囑咐,讓她別再穿素凈衣服。華胥只得穿了件嫩黃色里裙,外穿橘紅廣袖長布衫,烏發(fā)用橘色發(fā)帶挽起,不加其他頭飾,只在一側(cè)戴上玉雕白棠木簪,非至奢至華,卻是氣質(zhì)難掩,溫柔至極。

  臨出發(fā)時,李夫人捉著華胥上看下看,怎么都看不夠。

  華胥雖少于外人相處,待人卻禮數(shù)周全,任哪個長輩看了,都得稱贊不已,至此,宴會中人便知相府二小姐實乃神仙般人物。

  本以為這趟赴宴必是順順利利,可萬事難盡如人意。

  華胥正在同太傅家小姐談天時,不染卻在一邊受了欺負(fù)。

  當(dāng)華胥聞訊趕到廂房,只聽見阿姐在房里的哭泣聲,心疼不已。

  華胥貼在門上,不敢貿(mào)然推門,忙說:“阿姐,莫哭,何事發(fā)生,若有苦楚可以和我說說啊。”

  不染哽咽著說:“阿胥,無事,阿姐想一個人靜靜......很快就好?!?p>  華胥知道阿姐在外頭要強(qiáng)的很,輕易哭不得,忙安慰:“阿姐,沒事兒的,沒事兒的?!?p>  便轉(zhuǎn)頭問禾初究竟發(fā)生何事。原來方才一眾公子哥談?wù)撛娫~時,提及相府小姐所寫小詩精巧,這皇帝最小的兒子小王爺卻以為不染自恃才貌無雙,常?;燠E于賓宴中,且與男子相交甚密,便在一群公子前說道一番,言語中暗諷眾人皆為不染所惑,又說華胥如今不過是和不染一樣而已。起初不染在廊外聽這屋里人說她,倒也不愿前去爭論,只是又詆毀起華胥,她便忍不了,前去理論,不想?yún)s被小王爺占了上風(fēng),當(dāng)面羞辱。

  華胥聽得手輕顫,扭頭就走出院子。禾初見形勢不好,忙跟上。

  且修院的主屋里,一群公子少爺仍在談笑,那個被眾人喚作小王爺?shù)娜怂票娦桥踉掳阏驹谥虚g,手搖折扇,看似氣質(zhì)出眾,體貌不凡,卻說出如此令人難受的話。

  華胥自正門一步步不疾不徐往前走。

  此時哄笑的眾人也停住,一齊看向她。而她的目光卻聚焦在小王爺?shù)纳砩稀?p>  有小廝在自家公子哥身邊念著來者身份,眾人似是明白過來什么,卻笑呵呵的看向小王爺,小王爺大概知道了她是誰。

  小王爺見來人走近,停在前方幾步,不再動作,便戲謔:“姑娘姓甚名誰,又是有何貴干呢?”

  華胥不答,卻自顧自的沏了一杯茶,平穩(wěn)的前端到小王爺面前,道:“小女子本無關(guān)緊要,只斗膽請王爺收回方才辱沒李大姑娘的言辭?!?p>  “笑話。說出去的話豈有收回之理?姑娘可是再天真不過?!彼男β暤偷偷?,“更何況,我所說之詞皆如其人,何錯之有???”

  不染捏了捏茶杯,眉眼更添冷色:“我雖不知王爺認(rèn)為李大姑娘有何錯,但我知道,這錯必定不小,才足以讓王爺和各位公子不顧尊貴身份,以堂堂七尺男兒之軀,立于這風(fēng)雅之地,來當(dāng)眾詆毀一名待字閨中的女子的清白?!?p>  她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無言以對。

  小王爺臉上有些紅,抿著嘴半晌沒說話,見華胥手中的茶端得近了些,請他喝,他才開口道:“待字閨中?世人皆說未嫁之女應(yīng)知禮守禮,不做那逾矩之事,豈能不知檢點,在一群男人里和他們談詩論畫......”

  “笑話,世家小姐不學(xué)詩論畫,難不成舞刀弄劍?若哪天虛心請教也有錯,看來各位也不用請老師了。談詩論畫本為風(fēng)雅,只有心術(shù)不正之人才會有心術(shù)不正之思?!?p>  小王爺一聽便怒了,吼道:“胡攪蠻纏!怎會有你等牙尖嘴利之女,真真和你那不知廉恥的姊妹一般,不成體統(tǒng)!”

  只聽得嘩啦一下潑水聲,華胥將杯中的已冷的茶水盡數(shù)往小王爺面上潑去,眾人早嚇得不知所措,小王爺更是懵了,只見眼前的姑娘倔強(qiáng)地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如今還不知悔改,白白讀了十幾年的書,叫人心寒!”

  小王爺正欲大發(fā)雷霆,就見華胥手拿帕子捂嘴咳嗽不知,咳得臉色通紅,扶著她的禾初應(yīng)約看帕子上有血跡,直叫著:“咳血了!姑娘,姑娘!”話還沒講完,華胥頭垂著,就軟軟的倒了,禾初根本扶不住,小王爺想也沒想,就摟住了華胥,讓她倚著自己,看見眼前人皺著眉頭,嘴角有著血漬,他就說不出來的心慌,不禁喚了她兩聲。

  “你們這群人欺負(fù)一個人還不夠,如今還將人氣成了這個樣子,實在不像話!”溫如軒大步從門外趕來,直沖小王爺,看著似乎奄奄一息的姑娘,立馬推開他,扶著華胥:“華胥,華胥?!币娝龑嵲谝獡尾蛔×?,趕緊讓禾初找大夫,自己抱起人便走。

  溫如軒先抱著她回到不染的房間。一路上溫如軒一言不發(fā),只顧往前走,只是在穿過小花園時,華胥稍稍有了意識,在半夢半醒間,她仿佛看見靈山寺小亭里的那個人,那個在她腦海中忍住不想的人,心中縱有千千結(jié),萬千話語也只是化成了句“要是我...早點...遇見你”,便昏死了去。溫如軒感受到懷里人的呻吟,仔細(xì)聽,卻聽到了這么一句話,他驚異看去,只一眼,他便看見了那只再熟悉不過的玉雕白棠簪。

  他忽的就想起第一次見著簪子的情景。那時他拾起落在草中的簪子,就在想,這簪子不俗,想必這木簪之主也是靈秀脫俗之人。再抬頭往前看,遠(yuǎn)遠(yuǎn)的,那女子窈窕身影便映入眼簾。

  華胥聞到了熟悉的藥香,悠悠轉(zhuǎn)醒。

  睜眼便看見阿姐腫著眼睛伏在床頭,還有幾個小丫頭在一旁偷偷抹淚。

  “醒了!醒了!快,木落,藥!”不染幾乎喜瘋了,淚水又奪眶而出:“阿胥,阿胥...”

  “阿姐,我......”華胥的聲音十分小,弱到幾乎發(fā)不出聲。

  不染心疼得要命,忙說:“沒事兒的,醒了便好,太醫(yī)看過了,沒事的。”

  等到夫人和老爺趕來時,華胥撐不住,又昏昏睡去。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